麵對秦瑱的提議,劉備雖心中憂慮,卻還是依計行事!


    當即帶著兵馬一路朝著呂縣方向行來。


    如此又行了兩日,總算抵達了呂縣郊外,安下了營寨。


    營寨還未搭建完畢,劉備就把秦瑱叫到帳內問話:


    “軍師,眼下我軍雖在此地安營,可卻失了敵軍蹤跡!”


    “現在敵軍行蹤不明,該當如何處之?”


    古代刺探軍情,可不是想刺探就能探到的!


    從己軍延伸出去,定點探查方圓幾十裏或許可以探一探,如果有敵軍,甚至可以一直追著。


    但你追也不能一直追,追的遠了,消息傳遞便不及時。


    而且探子也可能被敵軍發現反殺。


    故而超出一定範圍之後,探子就要收回來。


    不然探子本身也會有危險。


    這些探子每一個都極為重要,損失一個就少一個。


    現在他們就處於這種情況,隻知道呂布軍在一路西進,可到底去了什麽地方,卻不知道。


    而他們帶著糧草輜重,必須沿著大路行進。


    敵軍想探知他們的消息,反倒隻需要沿著大路探查即可。


    這亦是陳宮口中敵明我暗之故。


    這個時候,戰爭迷霧徹底開啟,極為考驗主將的應變能力。


    這也是劉備再次求計的原因。


    因為接下來,他們每走一天,都要麵臨著敵軍的威脅。


    而秦瑱對於老劉的問話,便即笑道:


    “明公勿憂,我軍在此,已經勝券在握!”


    “想來明公並未發現,敵軍有一個致命缺陷,現在已經被我軍抓住!”


    “哦?敵軍有何致命缺陷?”


    劉備愣了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隨之便見秦瑱笑道:


    “明公所慮者,無非敵暗我明,可明公想想,敵軍為何在暗?”


    劉備一聽,便沉聲道:


    “敵軍輕裝而來,沿小路行進!”


    “我軍行軍帶有輜重,沿大路而進,敵軍能探知我軍軍情,我軍卻不知敵軍何在,此謂敵軍在暗!”


    如此說著,他猛然醒悟了過來:


    “軍師你是說,敵軍糧草不足?”


    “正是如此!”


    秦瑱點了點頭,神色輕鬆道: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陳宮設下此計,乃為讓我軍自投羅網,可他並沒有想過,若是我軍按兵不動,他這隻兵馬該當如何?”


    “如今他這支兵馬急行而來,糧草最多攜帶十日!”


    “而我軍現在加上呂布之前所與糧草,足有七萬石之多!”


    “莫說十日,就算半年我軍都耗得起!”


    “隻要我軍按兵不動,他們又能拿我軍如何?”


    聽到這裏,劉備頓時恍然大悟!


    他之前一心去取相縣,隻把錢糧輜重當成拖累。


    可現在一想,錢糧輜重雖然拖累他的速度。


    可這些東西在手,他就可以打消耗戰了!


    與他們相比,呂布派出來的兵馬不過一支孤軍,在外又無錢糧接應,隻要他們不動,急得就是對方了!


    如此想著,劉備便笑道:


    “虧得軍師提點,若非如此,吾幾忘了此事!”


    “現在看來,敵軍在暗,卻未必有我軍優勢!”


    說著,他又忙道:


    “可我等要取相縣,怎可在此處耽擱?”


    他之所以會急躁,是因為取相縣是有時效的,就像呂布急著南下劫掠一樣,他們取相縣,打的也是時間差,如此耗上十天,呂布軍是不怕了,橋蕤等人卻有危險!


    他一問出,秦瑱就笑道:


    “故而我軍需來個引蛇出洞!”


    “敵軍既然在暗,我軍便引他們出來,主動與我軍交戰!”


    見秦瑱還有辦法,老劉忙問道:


    “我軍該當如何引蛇出洞?”


    秦瑱悠悠一笑,站起身來:


    “若要引蛇出洞,便要知敵軍在意何物!”


    “眼下敵軍所占優勢,無非就是我軍糧草輜重頗多。”


    “而敵軍的任務,除了擊敗我軍之外,還有將錢糧奪回。”


    “故而我軍可以從錢糧下手!”


    “當前我軍之所以行軍速度緩慢,無非是因為糧草過多!”


    “我軍可以將這些糧草售賣!”


    “現在我軍距離呂縣距離不遠,大可將糧草運入城內售賣,換成錢財攜帶。”


    “來之前我已經探查過,當前徐州市價,一石粟米市價三百四十錢!”


    “我等可降價四十錢售賣。”


    “如此,一萬石糧草,可售賣得三百萬錢。”


    “隻需要賣上半數錢糧,則我等行軍速度便可加快不少!”


    “與之相對,敵軍奪回去卻要虧上四十萬錢。”


    “呂布麾下諸將,無論是楊奉等人,還是魏續等人,誰不是視錢財如性命?”


    “見我軍賣糧,敵軍如何能坐得住?”


    “再者,彼人為錢糧而來,若是咱們沒了糧草拖累,他們便要空手而回!”


    “故而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將我軍拖住!”


    “我軍隻需要一邊賣糧,一邊探查周圍敵軍動向,一邊在營內埋伏!”


    “若發現敵軍,則伺機而動。”


    “若是沒發現敵軍,索性隻留下二十天糧草不賣,其餘全部售賣!”


    “他們走小路,咱們一樣可以走小路,到時候敵暗我暗,我軍兵多,那裏需要懼怕他們?”


    秦瑱將自己謀劃說出,給老劉當場就給鎮住了。


    他還說秦瑱為什麽要在呂縣下寨。


    原來打一開始,就沒準備把糧草全部帶著走!


    隻要把糧食換成錢,他們最大的劣勢,就會轉變優勢!


    要知道,他們運送糧草的馬車足有近兩千輛!


    隻要把這些車卸去,馬給騰出來,就可以極大的增加他們的行進速度。


    而把糧食換成錢,雖然虧了一些,可他們隻要能帶回去,就能從價格更低的地方買回來。


    至於這六七萬石糧食能不能賣出去,那根本不在考慮。


    呂縣乃是彭城國內大縣,小門小戶買不了,那些大戶吃下幾千上萬石壓根就不費力氣。


    比市價低四十錢,大戶買不完,也會有大量百姓也會購買!


    一想清楚了這個關鍵,劉備便撫掌笑道:


    “好個引蛇出洞!軍師此計,當真絕妙!”


    “怪不得軍師說陽謀要用陽謀來破,如此陽謀,我倒想看看敵軍如何應對!”


    秦瑱聞言,便來到了劉備麵前道:


    “我料不出三日,敵軍定然要夜襲我軍大寨,該好好布置一番,叫敵軍有來無回!”


    “自當如此!我軍是該好好布置!”


    劉備的眼中多出了一些光彩。


    老劉打大規模戰役或許不行,可小規模戰鬥那經驗是相當豐富的!


    要是不知道敵軍動向也就算了,現在知道敵軍動向,他自然就有了信心。


    “但不知我軍該當如何布置!”


    秦瑱思考了一會兒,便道:


    “如今既知敵軍要來,自可以此營設伏,因我軍兵馬雖多,可卻有大量俘虜。”


    “我意以火攻為主!”


    “明公可讓傅士仁、夏侯博各率一千兵馬埋伏側營。”


    “讓張將軍帶領士兵催動俘虜在外伐木,以木材堆在南北兩門。”


    “待探到敵軍蹤跡之後,明公與翼德自帶兵馬埋伏於營外,造成我軍營內空虛假象。”


    “敵軍來後,見我營內空虛,定從東西二門殺入。”


    “我軍趁勢點起南北二門大火,以營內伏兵攔截敵軍兵馬,明公再從兩側殺出,攔住東西兩門,俘虜在外呐喊以壯聲勢,讓敵軍摸不清我軍主力!”


    “如此,四門皆被我軍所堵,敵軍身陷火海,四麵皆敵,如何不敗?”


    有道是水火無情,劉備聽得此計,但覺心中一凜。


    要是依照秦瑱此計,火一起來,敵軍就無路可逃了!


    早就聽說秦瑱用兵了得,如今一看,果然如是。


    光是這個火攻之計,隻要敵軍殺入營內,那想不敗都不可能。


    不過他雖仁義,對敵人卻從不手軟,當即便點頭道:


    “就依軍師此計!”


    說完劉備就起身朝外行去,下達將令。


    同一時間,呂縣西側,彭城東南角,一處密林之內。


    一支軍隊正在林中休整。


    他們便是被劉備軍追丟了的魏續、韓暹等人。


    卻說二人自當也行出下邳之後,就一路北上,因是臨行之前,陳宮特地囑咐,敵軍可能有哨騎在外探查。


    故而二人行出城外之後,就將哨騎四散而出,防備敵軍跟蹤。


    如此兩日將行了二百餘裏,方才徹底繞過了劉備軍。


    可他們繞過之後,卻不前行,反倒掩蓋蹤跡,直往呂梁山腳駐紮。


    此地與山西那個呂梁不同,由泗水至呂縣,積石為梁,而得名呂梁。


    山勢不高,林木卻密,足以掩蓋八千餘兵馬的行蹤。


    行至此地,亦是陳宮囑咐,因他知劉備麾下這個謀士陰險,見他們西去,會猜測他們在彭城埋伏。


    可實際上,他們卻在呂縣西側埋伏!


    隻要劉備軍徑過呂縣,他們就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劉備軍後方。


    這一招可算機關算計,繞來繞去,就是為了讓劉備軍摸不清他們的位置,來個出其不意!


    正值此時,士兵正在林中休整。


    韓暹與魏續雖然是主將,卻也沒有多好的待遇,隻能啃著麥餅,喝著肉湯。


    連行數日,二人皆是疲憊不已。


    韓暹一口咬住了麥餅,撕下了一口,對魏續道:


    “魏將軍,照理我軍行至此地,劉備軍定然摸不清我軍路數!”


    “他們定然想不到,我軍會在此處埋伏,但不知臨行前陳先生可有囑咐,我軍該當何時動兵?”


    別看韓暹兵馬多,實則這一次的主將乃是魏續。


    這也是呂布的小心思,讓自己人當主將,韓暹不知他們算計,隻能聽命行事!


    聽著韓暹問話,魏續自得一笑道:


    “不知照韓將軍看來,我等該當何時動手?”


    韓暹聞言,思慮片刻便道:


    “若依陳先生之計,咱們已經繞道此地,自當是讓敵軍摸不清我軍所在。”


    “劉備若要經呂縣西進,必從此地過!”


    “我軍不妨就地埋伏,待敵軍一至,趁勢殺出即可!”


    可他一說完,魏續卻是搖頭一笑道:


    “不瞞將軍,我亦是如此看法!”


    “眼下敵軍不知我等所在,我軍趁勢殺出,當能破敵!”


    “然則我等外出之前,陳公台卻屢次告誡,不可在此動手!”


    “須等敵軍到彭城地界,方可出兵!”


    “不然我軍即便能勝也難盡全功!”


    彭城和下邳一樣,既是郡國名,也是治所名。


    實則現在他們已經在彭城國境內,但魏續說的這個彭城,卻還在呂縣西側。


    韓暹一聽,頓時不解道:


    “這又是何故?”


    魏續見狀,笑答道:


    “因劉備謀士不好對付,見我軍失了蹤跡,必然四處派探子探查。”


    “我軍若現,瞞不過劉備軍耳目。”


    “故而現在不行,但劉備軍一路前行,會警戒我軍在西邊埋伏,必會全力探查西邊。”


    “彼時我軍在東,他們探查西側,正中我軍下懷,我軍一旦出兵,劉備軍後方沒有防備,必敗於我軍之手!”


    聽著魏續的話語,韓暹但覺一陣頭痛。


    戰爭本來是簡單地,可一旦加上謀士,複雜程度就會直線上升。


    比如現在,明麵上是兩軍相爭,實則卻是謀士較量。


    光是這些彎彎道道,就讓他頭皮發麻,不由讚道:


    “原來如此,陳先生果然善謀!”


    而魏續聽著,則是往背後的樹上一道:


    “所以現在,咱們就隻管等著消息就是!”


    “我已經派出探子探查敵軍動向,待敵軍經過此地,我軍還要再度行路!”


    韓暹點了點頭,不由暗道苦哉,如此動手,便獲了錢糧,不知要廢多大力氣!


    正思考之間,隻見一個小卒穿林而來道:


    “將軍,我等已探到劉備軍蹤跡?”


    聽到此聲,魏續便悠悠道:


    “劉備軍現在行到了何處了?”


    韓暹亦是豎起了耳朵。


    可在二人注目下,那士兵卻拱手道:


    “啟稟將軍,敵軍從今早抵達呂縣東側二十裏後,便直接立營,並未繼續進軍!”


    他話音一落,魏續猛然直起身來:


    “劉備軍在呂縣立營?不走了?”


    他說著,臉上多了一絲詫異,他們在等劉備過去,可劉備卻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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