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就在黃祖的敗退撤軍之中徹底結束。


    因是甘寧武勇,一箭射殺了淩操,打破了周瑜圍殲荊州水軍的戰術部署。


    見得己方折損大將,黃祖的主力又得以脫出,周瑜無奈之下,隻得收攏船隻,朝著東邊退卻。


    這一戰可謂是周瑜在進入孫策麾下之後第一次獨立指揮大戰,也是江東水軍建立多年以來第一次和荊州交手。


    結果一戰就給黃祖上了一課,直接把黃祖打得丟盔棄甲。


    出動的七千餘水軍,折損了將近兩千之多,樓船、鬥艦等主力船隻折損超過六七艘,其餘小船折損上百。


    大將陳就臨戰跳江,不知所蹤,先鋒鄧龍,身受數創,苟且得歸。


    在逃出升天之後,黃祖仍舊後怕,一路朝著沙羨方向退軍。


    直到赤馬舟來報言說江東水軍已經退卻,他方才安下心來。


    一統計麾下兵馬折損,又是惱怒不已,連忙喚來眾將怒喝道:


    “吾平日讓爾等好生訓練兵馬,虧得爾等一個個整日誇口自讚。”


    “而今江東軍少,反為所敗,是何緣故?”


    眾將聽聞此言,自是麵露羞愧之色,一絲不敢辯駁。


    實際上今天這一次大敗,眾人都知道主因是在黃祖的指揮之上。


    如果不是黃祖輕敵冒進的話,他們不至於敗得這麽慘。


    但問題是黃祖曆來不會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推卸責任。


    唯有蘇飛見得眾人如此,不由一陣歎氣道:


    “主公,今日之敗,正因我等不識江東水軍之勢,未及防備。”


    “然則眼下並非追責之時,如今使君令我等率軍東進,兵馬未及出得江夏,便先敗過一場。”


    “屬下見周瑜來勢洶洶,不可不防。”


    “當令我軍斥候速速探之周瑜水寨所在,先行設防,鎖住江口!”


    “不然再讓周瑜行至於此,我等恐難向使君交代!”


    在他看來,今天大敗確實讓人難受,可他們更應該考慮的是這一戰的影響。


    畢竟,劉表之所以會不斷向黃祖妥協,就是因為江夏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幾乎就是整個荊州的門戶所在。


    黃祖麾下的水軍,又是荊州水軍的絕對主力。


    而今天這一戰很特殊,夏口乃是長江至漢水的入口。


    如果他們沒撤出來,周瑜的水軍是可以直接殺到襄陽城下的。


    換句話來說,今天這一戰的敗績,就足矣讓劉表質疑黃祖還有沒有能力守衛荊州的門戶。


    若是現在他們不趕緊將戰線朝東邊推移,劉表恐怕是第一個坐不住的。


    劉表那邊的壓力,才是他們現在主要的問題。


    隨著他這麽一提醒,黃祖自然也反應了過來,沉吟片刻之後,便沉聲道:


    “此事吾亦知之,隻不過因方才惱怒,未曾下令。”


    “而今我軍雖敗,卻不可作視周瑜小兒猖狂!”


    “傳我軍令,速速派遣斥候往東行進,查出敵軍水寨何處。”


    “另外,即可整備糧草船隻,明日我軍便先至西陵,探清敵軍水寨,立即調動兵馬駐寨,不可再讓江東水軍踏入江夏一步!”


    他這麽一下令,眾將方才鬆了一口氣,紛紛朝外撤去。


    獨有蘇飛留了下來,等眾人離去,方才上前詢問黃祖道:


    “主公,今日我軍大敗如此,能安然身退之故,全憑甘寧作戰勇猛!”


    “是否與些酒肉,好好犒勞一番,免得冷了大將之心!”


    在原本曆程中,蘇飛便是甘寧的伯樂,也算是甘寧在荊州唯一的朋友。


    但在這個時間線上,二人還沒有實質性的交集。


    不過今天在見得甘寧武勇之後,他便上了心,想求黃祖好好犒勞甘寧一番。


    但他話一說出,黃祖便一臉輕蔑之色道:


    “區區一賊寇而已,我等收容於他已是恩義,何須與之犒勞?”


    “再者,此人現在有心投入劉備麾下,整日與那秦瑱牽扯,並非我軍之將。”


    “要犒勞自有秦瑱煩惱,何須老夫費心!”


    如此說著,他沉吟了一會兒,又沉聲問道:


    “說來今日大戰之前,汝勸我分兵策應,不知是何人之計?”


    蘇飛聞言,連忙低頭答道:


    “乃秦瑱之計也,因此人與江東打過交道,知曉周瑜非同常人。”


    “於是在出兵之前,請求隨軍一戰。”


    “多虧此人諫言,不然今日我軍也難脫出敵手!”


    現在他對秦瑱的建議也頗為感激,有心讓黃祖重視秦瑱的建議。


    不過黃祖聽得此言,便一撫絡腮胡道:


    “吾聞此人與吾兒相交甚厚,便是秦瑱有計,亦是射兒將他引來見汝。”


    “且去將今日之戰寫成軍報,言說我軍遭遇周瑜奇襲,虧得射兒出力,方才擋住敵軍兵馬。”


    “現在我軍已經探明敵軍所在,正欲出兵擊之,讓劉牧勿要擔憂此地形勢!”


    “凡吾之言,皆要寫入軍報之中,拿於吾觀,再行呈報。”


    如此言罷,他便背著手朝著帳外行去,獨留蘇飛一個人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唉聲歎氣。


    另一邊,秦瑱軍帳之中,一場酒宴正在進行之中。


    相比於黃祖帳內的愁雲慘淡,秦瑱這裏反倒要開懷不少。


    雖然這一戰他們沒有獲取勝利,但卻挽救了荊州水軍敗亡的危機。


    由是秦瑱自掏腰包,殺豬宰羊,在寨內犒賞甘寧與麾下部眾。


    當然,終究是敗了一場,他們不能顯得太高興,於是隻是每個士兵發了兩斤肉,一壺酒,獨有甘寧等人被聚在帳內飲宴。


    隻見甘寧端著酒碗,一臉欣喜的對秦瑱道:


    “寧自從出蜀入荊,從未過得有這幾日般快意!”


    “今日虧得先生先要了船隻,不然我等恐要敗亡於此。”


    “來來來,諸位且盛滿酒杯,與我共為先生賀。”


    隨著諸葛亮等人離去之後,此時帳內隻有魏延、裴潛等人還在。


    但聽得此話,二人皆是舉杯朝著秦瑱一敬。秦瑱見狀,便連忙搖頭,舉杯笑道:


    “今日能歸於此,全憑興霸之功,與我何關?”


    “此酒我便飲了,也得興霸先飲,我飲一杯,興霸得飲三杯!”


    魏延和裴潛一聽這話,皆是笑道:


    “先生此言既是,該當甘將軍先飲!”


    甘寧見幾人勸酒,自是豪邁的一笑,舉杯便將酒水飲入了腹中。


    眾人見得此狀,便都稱讚甘寧海量。


    正行樂之間,卻聞一聲暴喝在外響起道:


    “大膽秦子瑄,身為軍師,豈不知軍中禁酒,安敢在此飲宴?”


    話語之間,隻見黃射一臉不善的邁步而來。


    眾人見此,皆是一異,唯有秦瑱指著黃射笑道:


    “好個黃公禮,今日我等賣力救得黃公性命,不思前來道謝,何以喧鬧!”


    “來人,與我叉將出去!”


    他一說這話,眾人皆是一愣,黃射則是瞬間轉怒為笑,忙求饒道:


    “且慢,且慢,先生且慢,吾非前來巡查,乃聞此地有酒,特來討要一杯!”


    “若被叉將出去,丟了麵皮不說,沒得酒喝,反倒不美!”


    眾人看到此處,總算是明白黃射之意,還說是來糾察的,沒想到是來討酒的,一時皆是大笑。


    秦瑱見他嬉笑模樣,便站起身來對眾人道:


    “此人奸猾,定是欲誆我等離去,獨占這帳內美酒哩!”


    說著便給黃射倒了一杯,遞到黃射手上道:


    “美酒卻是沒有,僅有濁酒一杯,不知府君可否賞臉?”


    黃射聽著,不由颯然一笑,端酒便對眾人道:


    “射乃不速之客,要飲此杯,當先敬諸位,不知諸位可否容在下參宴?”


    人情社會,乃是千古傳承,雖是東漢之時,卻與後世交往相差不大。


    見得黃射主動敬酒,眾人便是紛紛起身與之飲下一杯。


    由此,黃射便得入了坐中,與眾人連飲三杯之後,他方才舉杯對秦瑱道:


    “昔日吾與先生相識,乃因傾慕先生之才。”


    “可今日先生一計救得吾父性命,還望先生滿飲此杯!”


    他這一次來,自然不是來喝酒,而是為了表示謝意。


    因為他雖不善戰,卻能看出今日這一戰是多虧秦瑱和甘寧二人。


    作為黃祖之子,他知道黃祖不會前來,便替著父親前來道謝。


    秦瑱見得此狀,自是暗道黃射遠比黃祖會做人,確實可交,當即笑道:


    “要謝不當謝我,此戰乃是興霸之功,公禮兄卻當先謝興霸!”


    “自然是當謝,不過謝意也得分先後才可!”


    黃射笑著,又回頭對甘寧正色道:


    “說來吾與興霸並無諸多交往,虧得先生前來,吾方識興霸其人。”


    “之前吾聞傳言,故覺興霸不善,今日一觀,才知興霸武勇!”


    “以往若有言語不敬之處,還望興霸見諒,不知可否飲下此杯,寬恕射之不敬?”


    本來甘寧對黃射沒多大好感,甚至還有些厭惡。


    但在秦瑱開解之下,他已然想通了不少事情,對黃射也沒了諸多惡感。


    此時見黃射如此傾心相交,便即端杯起身道:


    “府君無須如此,算來之前矛盾,過錯亦是我先。”


    “君乃尊者,在下還未過之,豈有尊者請罪之禮?”


    “此杯吾先飲之,還望府君莫怪昔日之罪才是!”


    說著他便端杯將酒一飲而盡,黃射見之,忙自感慨道:


    “真壯士也,卻是吾以往不識英雄,該遭此回責難!”


    言語之間,他自是也端著杯子將酒水一飲而盡。


    二者在這裏杯酒忘恩仇,秦瑱自是點頭一笑,又笑道:


    “二位也莫在此處罪來罪去,憑的就爾等飲酒,卻讓我等在此幹等?”


    二人一聽這話,不由皆是一愣,隨之黃射反應過來,又指著秦瑱笑道:


    “當真好一張利嘴,諸位切莫閑著,且先灌醉此人,不然我等必難清淨矣!”


    魏延和裴潛等人聞言,自然又是一陣大笑,便紛紛端起杯來又是一番飲宴。


    本來就歡喜的氣氛,經得黃射這麽一打岔,反倒更為和諧了起來。


    直到眾人酒意上頭,黃射方才將杯盞放下,微微一歎道:


    “說來悔之晚矣,我早聞文行身具大才,使君不得其用。”


    “而今興霸又即離去,我荊州人才將凋矣!”


    “早知如此,吾不必會答應先生,讓興霸隨你前去!”


    話語之間,他似乎有些意興闌珊,眾人聞言,自是一陣不語,不知其人何意。


    獨有秦瑱見狀,自顧自的飲著酒道:


    “爾等不能識人,便識人又不知用,何以又來怪我?”


    黃射聞此,突然看向了秦瑱,似有憤然之意。


    可他一看秦瑱,就見秦瑱麵色淡然,並無異色。


    如此看了許久,他便低頭一歎道:


    “先生真乃當世智者,劉豫州得先生輔佐,何愁大業不成啊!”


    “也罷,便如先生所言,興霸在我荊州甚難得用,文行亦是俊才,非劉使君可驅使。”


    “二位要去淮南,射亦無法阻止。”


    “但請先生應我一事,不然此事我決計不與先生善了!”


    秦瑱看他如此,早就猜到了其有所求,索性放下杯盞笑道:


    “公禮兄莫要如此,你我相交一場,何事我不能應,但說無妨!”


    而他話音一落,便見黃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還望先生救我黃氏,救救我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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