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色短暫,轉眼就到了殺年豬的日子。


    黎明的薄霧尚未散盡,村子裏便充滿了喧囂和期待。


    大院裏,村民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厚重的棉衣裹得嚴嚴實實,雙手插在袖子裏,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一團團白霧。


    即便天氣刺骨寒冷,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期待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對即將到來的豐盛年夜飯的渴望。


    大院中央,幾頭豬早已被宰殺,整齊地擺在肉案上,幾位壯實的大叔正忙著揮刀,將豬肉剁成大塊。


    熱騰騰的血紅色豬肉在寒風中冒著白煙,濃鬱的肉香味兒彌漫在空氣中,勾得人忍不住頻頻咽口水。


    刀砍肉骨的聲音在整個大院裏回蕩,伴隨著村民們熱切的議論聲。


    “今年能分到多少肉?”


    “要是能分到些肥肉就好了,過年好燉上一鍋。”


    “聽說今年大隊的工分分得不錯,希望能多點。”


    按照村裏的規矩,分肉是按照工分的高低來進行。


    工分高的戶可以優先挑選肥美的部位,而工分少的知青們則隻能在最後挑剩的部分。


    每戶大概能分到三斤肉,知青們隻能分到兩斤。


    如果有多餘的肉,可以自己花錢購買。


    當輪到顧曉琴的時候,肥肉早已被搶光。


    肉案上隻剩下幾塊排骨和少量的瘦肉。


    她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挑選,忽然聽到身後的黃燕迫不及待地嚷道:“我要瘦肉!”


    語氣裏滿是急切和挑釁。


    話音未落,劉妮等人也紛紛附和:“我也要瘦肉!”


    她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得意,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在顧曉琴之前搶占先機。


    分肉的大叔見狀,瞥了一眼顧曉琴,笑著說道:“顧知青,你先挑吧。”


    黃燕聽了,不滿地嘟囔著,顯然對顧曉琴的優先權心有怨言。


    顧曉琴隻是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語氣輕鬆:“讓她們先選吧。”


    她從不急於在表麵上與人爭高低,更在意的是實質的好處。


    看著黃燕和劉妮等人急於挑走瘦肉,顧曉琴心裏暗自得意:


    這些人懂什麽?


    排骨才是後世的寶貝,做湯最是美味。


    黃燕和劉妮等人見顧曉琴沒有爭搶,得意地將剩下的瘦肉搶到手中。


    砍肉的大叔看不慣她們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忍不住為顧曉琴抱不平:


    “顧知青,你就是性子太好了,好的都讓她們挑走了。


    剩下的排骨你要不要?算你6塊錢吧。”


    大叔的語氣裏透著幾分無奈和心疼。


    大家都明白,那些排骨肉少骨多,怕是沒人願意掏錢買,他索性賣給顧曉琴,也算是做了個人情。


    顧曉琴微微一笑,爽快地答應:“好,謝謝大叔。”


    她迅速把錢遞了過去,心裏暗自慶幸:6塊錢買了20多斤排骨,這買賣可不虧!


    顧曉琴心滿意足地提著肉回了家,腦中已經開始計劃著如何燉一鍋美味的排骨湯。


    正當她準備將排骨安置妥當時,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她眉頭微皺,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放下手中的活兒,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穆婷婷從外麵急匆匆地跑進來,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地說道:“琴琴,王蘭蘭死了!”


    顧曉琴一愣,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意外:“怎麽回事?”


    “聽說是上吊。”穆婷婷的聲音裏帶著顫抖,顯然被這個消息嚇得不輕。


    顧曉琴眉頭皺得更深,這個消息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打算讓王蘭蘭認清張偉的真麵目,沒想到竟然等來了她的死訊。


    “走,去看看。”


    她毫不猶豫地放下手中的事,迅速洗了洗手,拉著穆婷婷快步向外走去。


    當她們趕到王大山家的時候,院子裏卻空無一人。


    顧曉琴心中詫異,平時村裏人最愛看熱鬧,今天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她拉著穆婷婷走進屋裏,隻見屋內隻有神情憔悴的王大海、麵色凝重的張偉,以及倒在地上的王蘭蘭,再無其他人。


    她心裏暗自納悶,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


    王大海原本萎靡的精神頓時振奮起來,看到顧曉琴進來,眼中閃爍著一絲希望。


    “顧知青,你來了。”王大海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和疑惑。


    今年村裏已經死了兩個人,他覺得有些後背發涼,開始懷疑是否該重新修整祖墳。


    “有什麽發現嗎?”顧曉琴問道,目光落在王蘭蘭的屍體上,冷靜地觀察著。


    王大海從桌上拿出一封信遞給顧曉琴。


    她接過信,展開一看,竟是一封血書!


    顧曉琴快速瀏覽了一遍,心中暗罵:“真是蠢到家了。”


    穆婷婷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低聲念道:“張偉,我恨你!我要用我的死,讓你後悔、讓你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穆婷婷的聲音裏帶著無語的神情,覺得這種行為簡直中二得讓人發指。


    張偉見狀,趁機嚎啕大哭:“蘭蘭,我錯了!早知道你會想不開,我昨晚就不該跟你吵架!”


    昨晚兩人吵得很凶,附近的鄰居應該都聽到了。


    張偉毫不介意讓更多人知道這些信息,他也不怕查,畢竟王蘭蘭確實是自殺的。


    顧曉琴沒有被張偉的哭訴打動,她冷靜地將信放回桌上,走到王蘭蘭的屍體前,仔細查看。


    王蘭蘭的臉已經青紫,脖子上的勒痕深刻,身體僵硬,眼神空洞,仿佛在訴說著她內心的絕望與痛苦。


    結合遺書的內容,顧曉琴幾乎可以確定這是自殺。


    “她確實是自殺。”顧曉琴平靜地對王大海說道,然後便失望地離開了。


    對這樣愚不可及的人,她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剛走出大門,顧曉琴便遇到了馬麗娟,後者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來。


    “婷婷,你先回家,我去看看。”顧曉琴小聲交代了一句,然後悄悄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馬麗娟這才開口:“我知道王蘭蘭和張偉吵架的原因。”


    不等顧曉琴發問,馬麗娟便迫不及待地將她知道的一切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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