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他打電話,用那個網絡電話來打,我不知道號碼,他打給我,我做了活兒。他給我打錢。要麽是我打獵,打完了獵後,交給赤塔邊上一個叫老烏的俄羅斯人,他再把錢給我結了。"


    "除了你們三個,老頭子還叫了什麽人來?"


    對方:"不知道,說是遇到他了,跟他一起幹就好。"


    我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然後,我看了眼他


    他目光中流露一絲怕死的神色。


    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我下不去手。


    但這人,要讓他再拿槍,他得禍害人。


    我想了想,長歎口氣後,我說:"你把手伸出來。"


    對方伸出了手。


    我接過他的兩手,在手背,手腕內側的筋上抹了幾下。


    他疼的啊啊的叫。


    我說:"一兩年這手可能吃不住勁,端碗都費力,好好養一養,什麽都不做。然後,過兩三年,慢慢會好。"


    "謝謝了。"


    這人好像明白怎麽回事兒,喃喃說了這三個字。


    我說:"不求你怎麽樣,以後殺人的活兒,別幹了。"


    "你走吧!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對方點了下頭,起身,捂了肩膀,一瘸一拐地奔著偏西北的方向走了。


    我把這人送走了後。


    我轉過身來看艾沫和杜道生。


    前者已經不能自製了,捂著眼睛,一個勁地哆嗦,嘴裏還有胡言亂語。


    杜道生,喃喃地念叨,死了,殺人了,我居然殺人了,殺人了。


    愁啊!


    這兩人,真愁啊。


    人就是這樣,沒有親手動手做殺人這種事情前,沒覺得這事怎麽樣。


    可一旦親手做了。


    除非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得麵臨一次嚴峻的心靈風暴考驗。


    第二百零七章無人區的怪異馬戲團


    對這種考驗,外人幫不了什麽。


    隻能是他們自已努力。


    努力之後,尋求突破,會有幾種不同的結果……


    最終。他們選擇了什麽結果,迎接的就是什麽命運。


    我看著艾沫和杜道生。


    然後說了一句:“走吧!”


    兩人木然挪著腳步,跟我走了大概兩百多米,這倆人突然停下來了。


    “不行,關仁……我……我無法接受這個東西。無法接受,我……我不行。”艾沫反複搖著頭。


    杜道生更是呆呆地說:“殺人,死了,我殺人了,他死了。我……我殺人了。神父還給我洗禮過。我怎麽就殺人了。”


    他眼中泛出兩行淚水。


    好吧,這個有信仰,是信教的。


    我看著他倆說:“你們什麽意思?這條路。走還是不走?”


    艾沫深吸了口氣,拖了哭腔說:“關仁,我不行,我接受不了,我不行,做不到。”


    我又看杜道生。


    “我……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不去這裏。我……我要回家。”


    杜道生一邊揪著衣服,一邊拖著哭腔說話。


    很難想像,他的反應會是這樣。


    但細想想,其實也理解。


    杜道生。艾沫生長在海外,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們練拳,練的是一個非常精致的拳。


    怎麽講呢,剛接到艾沫的時候,她就跟我說了。她喜歡做的事,就是在華爾街某大廈頂層一個房間裏打完一趟八卦掌後,端著一杯濃香四益的咖啡,站在大大的玻璃幕牆後邊,審視這個大大的城市。


    這是她白天上班時候的樣子,她做的是家中的一份產業,即給自已的母親做助理。


    然後,下班,她又會開車,回到郊區的私人別墅,在那裏。練拳,逗她的寵物狗,幹她喜歡幹的事兒。


    相對來說,沈北算是厲害的。


    但跟艾沫走不到一起去。


    至於杜道生,我猜他是喜歡沈北的厲害,心有向往但隻是葉公好龍,有一天事情真降臨到身上了。


    他不及沈北十分之一。


    我說:“知道回去的路嗎?”


    艾沫點了下頭。


    我又看了眼杜道生:“回去能行嗎?”


    杜道生:“可以,就是補給……”


    我沒猶豫,把身上有的,還有從兩個死亡槍手身上扒下來的補給都給了他倆。


    艾沫看了一眼:“噢,你怎麽全拿來了。”


    我笑了下:“沒事,我估計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


    艾沫:“嗯,那你多保重。”


    我看了眼杜道生。


    對方:“你多小心吧,我們走了。”


    他們就這麽走了,轉頭奔著來時的方向,快速的跑。路過那兩個死去槍手的時候,他們猶豫一下,末了,小心拿起地上的槍,撒丫子又快速跑了。


    我凝視他們的背影。


    我對此表示理解。


    他們的路,隻是接受傳承,學一門功夫,學好,學精。


    然後再在平和的社會環境中,默默把這一份傳承加以發揚光大。


    這才是他們的使命。


    他們與戰鬥,流血,付出生命等等這一切無關!


    更何況,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麽要來這裏。這發生的一切,對他們而言是糊塗的,他們很理性,覺得自已沒必要摻合進來。


    至於我……


    我忽然發現,我自已沒什麽太明確的主觀思想。


    我腦子裏浮現的就是馬彪子無助且悲哀的眼神兒。


    那是我恩師,是我領路人。


    我得替他幹點什麽!


    就是這麽簡單。


    我搖頭一笑,伸手插兜要繼續跑的時候,忽然發現兜裏竟然還有早上吃的半截烤腸。


    烤腸啊!


    有多半截呢。


    水,對了還有水。


    我看了下背包。


    兩個半瓶礦泉水,其中一瓶是在滿洲裏吃完飯後,從飯桌上拿下來的,我放包裏了一直沒喝。還有半瓶是早上喝的。


    半截烤腸,一瓶礦泉水。


    嗯,這補給,比紅軍過草地的時候強多了。


    走吧!


    我向前走著,腳步越來越快,然後伴感輕鬆。


    真的是不是一路人,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塊兒去。


    我們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教育的背景,生活方式,等等很多都不一樣。


    所以,我們永遠是兩路人。


    我希望這兩人能並肩走出去安全回國,如果半路擦出什麽火花,那就更了。


    搖頭一笑,我加快腳步,朝前奔跑。


    一個人在茫茫這草海中奔跑真的是一種享受。


    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簡直是太美了,我快要情不自禁地高呼。


    但是,我沒喊。


    因為,我在一片草海中看到了兩根生滿了厚厚鏽跡的鐵軌。


    我鐵軌有些年月了,它鋪在這裏,下邊的枕木都已經腐爛。


    四周都是一叢叢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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