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小退了一步,但轉念,我想起齊凱,我一股火上來,我又往前走了一步說:"不管,我要學,就要學!"


    馬彪子忽然不說話了,而是止不住地打量我。


    這個時候,我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緩和。那眼神,對我是既好奇,又有什麽猶豫。


    末了,他打量了足有兩分鍾後,馬彪子說:"你說說,你幹啥要學武。"


    一句話,戳到我的痛點。我眼淚,極不爭氣地,唰一下就流出來了。


    然後,我把今天遇到的事兒,還有這幾年受的小委屈,就這麽一鼓腦地跟這個,同我隻有一麵之緣的老頭子講了。


    我講完了後,出乎意料,我沒聽到,想像中的安慰還有老師,家長們經常用的大道理灌輸法。什麽,你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你現在,就該以學習為主。什麽,其它的不用想,什麽考上好大學,比什麽都強雲雲


    我沒聽到這些說法。


    我聽到的是這樣的話。


    "命數,命數!天意,天意啊!"


    馬彪子咬了牙,脖子青筋高高突起,仰頭,念叨了兩句,末了他一背手,挺了身,腰杆子板的筆直對我冷冷說:"想學拳,得先過我的考核才行!你頂著住嗎?"


    就這麽一刹那。


    馬彪子陡然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不再是那個,啃豬手,喝啤酒的賣魚老頭兒了。


    他像一杆槍,一棵挺直,聳立山巔的勁鬆。一身上下,全都是錚錚作響的鋼筋鐵骨!


    我微微的一震。


    頓了大概三到四秒的功夫,我對馬彪子說:"頂著住!"


    馬彪子一轉身:"好!跟我來!"


    我想都沒想,跟他身後,就走了過去。


    我跟著馬彪子,繞過他住的小屋兒,一直往下走,沿一個小陡道,走到了大河沿兒。


    河沿兒拴了一條小木頭船,馬彪子過去,把拴船的鐵鏈子鬆開,一抖手,扔進船艙,大踏步就走進了船裏。


    我跟著,上船,然後身體微蹲,手膚著船舷,保持好重心。


    馬彪子也不說話,拿起橫在船上的一個大竹竿,撐船,直奔河心劃去了。


    也是這時候,北邊,來了一大片的烏雲,遠處天際,隱隱有雷光閃爍。嗖嗖的小風吹過,我鼻子裏,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水汽味兒。


    這是要下大雨了呀。


    但顯然,馬彪子不想因為這場雨中止他要對我的某種考驗。


    他撐了船,一直往河心劃。


    東大河,不漲水的時候,河麵差不多有二百米寬,也算是一條很大的河了。


    我們劃了船,一直到了河心偏對岸的一個地方。


    馬彪子這時收起竿,背手,轉身,淡淡對我說:"會遊水嗎?"


    我點頭:"會,狗刨!"


    馬彪子看了眼天空,又低頭問我:"能遊多遠?"


    我想了想:"七八米吧!"


    馬彪子冷哼:"把衣服脫了,跳河裏,遊到咱們來時的那個地方。你能遊過去,不喊救命,我馬彪子,就傳你一些入門的功夫。但隻是入門功夫而已。我跟人立過誓,這一輩子,都不能收徒,所以,我做不了你師父。"


    我呆了呆,複又問:"入門功夫,入門功夫,能打嗎?"


    馬彪子重重哼了一聲:"入門功夫能打嗎?可別看不起入門的基本功,把基本功學好了,六七個練家子都近不了你的身!"


    我一喜:"好!我聽你的,我,我現在就遊!"


    四月底的東北,天兒冷著呢。


    那河沿,都還有沒化幹淨的冰茬兒,這水有多冷,就可想而知了。


    我可能是讓齊凱給我氣的,也可能是讓馬彪子激的,一時間,忘了這天兒有多冷,水有多涼,自已的水性,有多麽的爛。轉眼,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後,我把衣服往船艙裏一扔,摟了胳膊,走到床頭,作勢正要跳,馬彪子說話了。


    "人,辦什麽事兒,都得有個精氣神兒領著,你這姿勢,哆嗦的跟個小雞兒似的,就這膽氣,你進水裏,不得讓這大河裏的水把你給激死了?記著,人,是活是死,甭管怎麽著,那口膽氣,不能破,不能泄!"


    我一怔,然後沒跳。


    馬彪子怕我不明白,又繼續說:"想要經得住這涼水激,你得拿出單刀會群雄,刀起人頭落的膽氣出來。沒那個膽氣,你回去吧!回去,繼續過你的窩囊日子!"


    "記著,別當那是涼水,就當這是水,然後,把咱們要辦的事兒,給辦了!就是這麽簡單,多一句廢話沒有!明白嗎?"


    馬彪子說這番話時,不知為何,竟再無半點的東北口音。


    我又是一怔,轉瞬,我想起了書中的大俠,古時的豪傑!


    也是這麽一刹那,一股子熱血,打從我心口窩,就跟著心跳的節奏,砰砰地傳到了四肢。


    我忽然想起了一位壯士說的話。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天曉得,這時間,我腦子怎麽冒出大刀王五的話來了。


    但不管怎樣,腔子裏的那口熱血,它活了!


    馬彪子這時看了我表情微微一動,


    我沒多說話,隻深吸口氣,然後稍微活動下胳膊腿兒,末了,一個猛子,撲通,紮河裏了。


    先是沉水,然後浮出腦袋,又深吸口氣,忘了刺骨的冰冷,我施展狗刨**,在河裏撲騰起來。


    我要遊,遊到對岸,我


    還沒容我再多想,忽然,耳邊傳來馬彪子一聲吼:"調頭,調頭,你這小玩意兒,蒙了吧,你遊反了!"


    我一個激靈,再抻脖子一瞅。


    我去,可不是嘛,我居然奔著反方向遊了。


    這是出師不利嗎?我一樣沒多想,我隻告訴自已,該奔著正確的目標使勁!


    在馬彪子的指揮下,我果斷調整方向,施展狗刨**,奔著河岸,拚死地遊。


    沒辦法,不拚死不行啊,不拚,就沉底兒喂魚了。


    我好像,也就遊出去,十幾米遠。再然後,我身體就有種深深的脫力感了。


    胳膊,腿兒,全都硬了。


    肌肉什麽的,全都緊繃繃,硬硬的。


    肌肉緊張的,就差沒抽筋了。而事實上,現在也跟抽筋差不多,稍微使上一點勁兒,我都感覺疼。


    河水冰冷,我奮力拍打。期間,有大股水流湧進我的嘴裏,我喝了好幾口腥氣熏人的水。


    這就完蛋操了嗎?


    這就掛了嗎?河對岸,仍舊無比遙遠,可我已經沒了力氣,我該怎麽辦?


    我想到了求救,一歪頭,剛好看到馬彪子,撐了個大竹竿,一臉冷意地看著我。


    我知道,隻要我喊出‘救命’兩個字,他就能把竹竿伸過來。


    但那樣,我注意是學不成拳了。


    我怎麽辦?


    一縷絕望的情緒在我心底生起。


    然後,我扭了頭。


    恰在這時,我看到馬彪子在船上正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找了一塊,不知擦過多少東西的破舊厚抹布,將那塊抹布纏包在了竹竿的頭兒上,然後又取了一根釣魚用的魚線,用魚線,緊緊將抹布纏牢。


    他要幹什麽?


    我不解之餘,馬彪子已經將竹竿,輕輕地入到水下,然後,探著,伸到了我身後。


    他把竹竿伸到我身後,他想


    沒容我多想,就是那麽一刹那,馬彪子抽冷子,一大竿子就捅我後腰上了。


    我對此感到很不適,因此我扭動了一下身子。


    但我的皮膚好像一個吸盤,牢牢吸著竹竿頭,憑我怎麽扭動,仍舊是甩不脫。


    而與此同時,馬彪子閉了眼,兩手握了這個竹竿,好像在感知著什麽


    過了大概六七秒。


    馬彪子突然睜眼,同時他腰輕輕一沉,兩個胳膊微微一顫。


    咦!


    我感覺好像有一個股了勁,唰的一下就湧進後腰的三塊骨頭裏了。


    緊接著,那三塊骨頭先是一陣的刺疼。


    我大驚,搞不懂。但隨之發生的事兒,又打消了我的顧慮。


    因為,我感覺,我的腰熱了,血流加快,腰上的肌肉也變的柔軟,四肢肌肉,也不在那麽僵硬。


    馬彪子這一下子,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差不多是他一生功夫的精華。


    多年後,我才知道,這一大竿子,等於把我腰上的氣血給激活了。等於是給我鬆了一下腰。


    鬆腰是國術功夫中,最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馬彪子,這是用他的功夫,給我硬生生衝鬆了一下。不過,鬆過之後,還是要養,要練,才能聚得住。


    不過,這也是多年後,我才知道的真相。眼麽前,我讓馬彪子給打了這麽一下,腰上先是疼,接下來就是鬆,僵硬的胳膊腿兒也跟著鬆活。


    我終於有了力量,可以繼續往前遊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一嗓子吼碎惡道的法術


    但我本人,卻很低調,從不過問。他們打架鬥毆,爭當老大的事。


    不過,隻要我出現,任何的爭吵。瞬間就會消失。


    初二最後一個學期,就這麽過去了。


    暑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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