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際點綴著星光,忽明忽暗,盤枝錯節的道路劃破衝破夜色,通向不知名的未來。


    焦急的汽笛聲打破這份夜色,慘白的麵包車大燈光伴隨著髒水被揚起的瞬間,急馳而過,車尾有一輛緊緊追逐的黑色車輛。


    紅色尾燈的影射中一個女孩趴在駕駛位的後座上,雙眼不停的張望著那輛帶走姐姐的車輛,仿佛要透過麵包車堅硬的外殼看到自己至親之人。


    而她身旁的女生絲毫不關注這一切,嘴角上揚好似這一切她隻關心身旁女孩的情緒,她的目光像是看向自己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一般。


    副駕駛的女生目光一邊看著前方,又不時轉向後座安慰。


    麵包車上的女生睫毛微動,身邊的男人眼角餘光不時瞥向她,想要伸手叫醒卻又擔心醒來後發生的事情,隻能點起香煙試圖用煙味壓住那份悸動。


    “趙娣!你真的沒有看錯嘛?!”青黛的身子已經越過前後座的位置,被她捏住的座椅深深凹陷。


    趙娣沒有回答青黛的話,挪開身子看向窗外,她緊緊的扒住汽車的窗沿,像是要尋得一絲希望,突然身子一晃,她的頭撞到了車頂。


    窗外的風景開始變換,原本平整的道路開始坑坑窪窪,一人高的綠色植物漸漸擋住視野,趙娣想要伸手弄開,卻被劃破手指。


    樹叢中飛騰出的烏鴉,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隨著前車一個急刹車,趙娣再次用頭撞向前座,前車的司機伸出手朝後車比了一個中指後突然加速,不到一會,便消失了。


    昏暗的燈光下車子竟然停在一處懸崖邊,一顆石子不停滾落,遲遲聽不到落地的回聲。


    “趙娣,你沒事吧?”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擋在自己的前方,回過頭是隻關心自己的閻欣念。


    “沒追上,咱們也跑偏了,”司機回過頭看向閻欣念,等待著她的指示。


    趙娣推門跳下,想要繼續去追,卻隻看到周圍茫茫的夜色,連那輛麵包車的尾燈都看不到了。


    “這裏是哪裏知道嗎?”跟隨下車的閻欣念抬手摸了摸趙娣的頭,又將她受傷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


    吞咽的聲音隨著閻欣念的吮吸響起,緊致的下顎與微微顫動的喉嚨一同落至鎖骨,手指碰到的地方十分軟嫩,舌尖輕舔傷口,忍不住想要停留在那裏。


    “小姐。”趙娣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忙抽出手指跑向一邊,將已經通紅的臉頰埋進黑暗。


    “找一些人去找吧,順便叫人來接我們。”閻欣念輕垂雙眸,回味著剛剛那種味道,抬頭看向還在盯著自己的司機。


    “父親工作很忙,不需要告訴他,”


    “唔啊,好疼啊!”青黛捂著自己的頭慢慢的從坐椅下爬了出來。


    “趙娣,你有記得車牌號嗎?”閻欣念的雙眼仿佛能看透趙娣的內心,她知道剛剛趙娣一直看向那輛車就是在背車牌號。


    “我……”


    “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救回趙瑩的,相信我。”


    趙娣原本想要拒絕,她並不想給別人惹麻煩,她也不想去欠誰的人情,


    “你也看到了,咱們從鎮上追來,如果他們隻是想甩開咱們,完全可以在鎮子附近兜圈子,這裏已經馬上要到山區了。”


    閻欣念慢慢走到一旁看向夜色,我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剛剛的鎮子此刻已經變成小小的一堆,要不是因為這會已經十一點燈光閃爍,根本分辨不出那是哪裏。


    “你現在太弱了,就算追上去連破除最基礎的障眼法都是問題。”


    白色的裙子直接貼近土堆坐了下來,山間的晚風冷颼颼的,我有些落寞,轉身環抱住自己的手臂。


    一件黑色的外套輕輕的披在我的身上,司機無奈隻能抱住自己繼續打電話說明情況,身旁的閻欣念此刻好像一個暖寶寶,吸引著我不斷靠近。


    “你追過去是想要給你的姐姐陪葬嗎?”


    趙娣怔怔的聽著閻欣念的話語,她不覺得自己隻是去陪葬。


    “難道跟你一樣什麽都不做嗎?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家人,你對她也沒什麽感覺,但是那是我的姐姐啊!她是二大娘的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


    “你很弱,沒有能力改變現狀,你覺得你是擔心她才做的這些事嗎?你隻是一個自私的人,你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你自己不是麽?”


    麵對這麽直白的話語,趙娣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她覺得她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也不知道閻欣念是從哪裏看出她的自私。


    “你跟我是同類,是同一種人,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你之所以想要去救趙瑩,隻是因為你想要繼續在這個家裏待下去,你不想回到你的家裏。”


    一雙溫暖的手搭在趙娣的肩膀上,她的喉嚨好像被一隻手扼製,發不出聲音,眼前的人,她的雙眸好像有一種魔力,她可以看透她,隨著身體的靠近,心髒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大。


    “趙娣,這些事情你可以不需要管的,跟我走吧,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不需要再為了活著去討好別人,我可以照顧你,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感到她的話語好似一條條火紅鮮豔的毒蛇,它把我緊緊的纏繞,我的身體卻在不斷的告訴我,它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好像有哪裏不對,我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趙娣,如果你不管趙瑩的話,誰會知道趙瑩去了哪裏?!趙瑩一直都在關心你不是嗎?!隻有你可以拯救趙瑩了啊!”


    青黛的話仿佛一把利劍,窒息感瞬間被擊碎。


    “我知道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也知道我是一個懦弱的人,但是我不會像你一樣對什麽事情都無動於衷,我也許是很自私,我隻是想要維持現在的生活,沒有波瀾起伏普普通通的生活,僅此而已。”


    本以為閻欣念在聽到這些話時會感到無趣,卻看到她麵無表情的看向我們,仿佛這些話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沒關係,趙娣,你現在不需要否定一切,以後你慢慢就會明白我說的一切,車來了,回家吧。”


    她走到我的麵前,麵掛微笑,熟練的幫我整了整衣服,仿佛這個動作她做了上萬次一般。


    “司機已經報警了,有後續我會告訴你,但是你要記住,不要告訴你的二大娘,你嚐試去追,但是沒有追到。”


    我沒有回答,隻是默默轉身跟著青黛走向車子後座,閻欣念很自然的坐上了副駕駛。


    一路上,我感到我的麵前有了一個屏障,她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我想找一些話題,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就在這樣尷尬的氛圍裏我們回到了村子裏。


    惶惶不定的我動作遲緩的下了車,明明已經很小心的關了車門,但是巨大的車門關閉聲還是嚇了我一跳,明明是夏日中旬,我卻感到身上冷津津的,四周寂靜無聲,這會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了。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大門,我躊躇著要不要敲門,卻不想腳下吃痛,雙手著地整個人趴在水泥路上,卻聽到刺耳的開門聲,我歎了一口氣,自己慢慢爬了起來。


    “趙娣,玩得開心嗎?”二大娘的眼角滿是皺紋,看到我的一瞬間笑意滿臉,鼻子一酸,自己手掌上的傷口在不斷的滲血,我低下頭強忍著悲傷。


    “趙娣?怎麽了?”二大娘卻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感到我的心頭有一根線崩斷了。


    “二大娘!”緊緊抱住眼前的勝似親媽的女人,


    “哎呀,怎麽了呀?你身上怎麽這麽冷?先進屋子裏吧!”二大娘沒有過多的詢問,反而先把我拉進裏屋。


    “二大娘,對不起!對不起!”抽泣著磕磕巴巴沒辦法說話,二大娘還以為我是因為傷口太疼不斷的哄著我,朝我手掌吹氣。


    “趙娣,沒事沒事的哈,痛痛都飛走啦,改明讓你二伯把門口的石頭清理一下,沒事的,趙娣。”


    我被二大娘溫柔的抱在懷裏,小聲安慰,這讓我更加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哭的更加厲害。


    “二大娘……對不起……趙瑩……我沒保護好……”聽到我的話,二大娘微微一愣,扶著我坐了起來,


    “趙瑩怎麽了?”


    “趙瑩……我看到趙瑩……趙瑩被人帶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二大娘突然急促的話氣,讓我更加的愧疚,


    “我跟青黛她們回家的時候,看到趙瑩躺在一輛車上,然後我們去追車,最後沒有追上。”


    不知道為什麽閻欣念不讓我告訴二大娘我追車沒有追到的事,我隻想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二大娘。


    “趙彥!趙彥!快報警!”二大娘大聲叫來二伯,


    “趙娣,你們追到哪裏他們不見了?”


    “好像在一個山腳下,我不知道那個是哪個村子。”


    “哎呀,我,”二大娘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又“哎呀”了一聲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喂?老師啊,我家趙瑩今天有沒有回到學校啊?沒有嗎?好的,我知道了。”


    二大娘失落的放下了電話,恍惚間我看到她的眼角有一個亮亮的東西不停閃耀。


    那一夜,二伯光著腳衝出家門去找大伯,二大娘一遍又一遍撥打著有可能知道線索的電話。


    “什麽?你家的沈竹君也不見了?!”


    “她上午跟我打電話說是跟趙瑩去逛商場,到了晚上跟老師打電話才知道她沒有回學校!”


    電話那頭沈竹君的父母焦急的詢問著,得知趙瑩也沒有回學校後,短暫的沉默後傳來對方母親的哭泣聲,二大娘也不停的擦著眼淚。


    這一刻,仿佛兩個人變成了互相安慰鼓勵的好友,兩人不斷的鼓勵對方不要放棄希望,小小的電話在此刻變成了兩人暫時的心裏慰籍。


    麵包車在路上馳騁了一夜後,東方慢慢升起了一絲曙光,車子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山洞前。


    趙瑩此時已經清醒,但是眼睛被遮擋,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突然感到悶熱的空氣突然有了一絲涼爽,她被人抱下了車。


    “這裏是哪裏?!我要回家!”話音剛落,腹部感到被打了一拳。


    “閉嘴,別說話,想要活命,就給我老實呆著。”脖子上感到一絲尖銳,不出意外應該是脖子上正被這個人拿著一把刀威脅。


    男人看到趙瑩不再說話,便起身走到一旁的草叢裏,搬開了一處牛糞堆積雜草叢生的地窖門。


    “你還在磨蹭什麽呢,快點把她搬進去。”趙耀回過頭對著那個男人說道。


    “我這不是得開門?”趙瑩感到自己身下一空,她被那個男人扛在肩上,但是理性讓她一瞬間冷靜下來,眼睛被遮住的話,哪怕她掙脫下來也會立刻被抓住。


    “等一下,能不能讓我上個廁所?”趙瑩故作柔弱的開口詢問。


    “上廁所?這裏邊有廁所,等會你隨便上,沒人管你。”男人正要繼續往前走,


    “不是,我這會憋不住了,已經要尿褲子了!”趙瑩聲音顫抖,看上去確實像是憋不住的樣子,男人無奈他可不想被髒了衣服,便把趙瑩放到了地上。


    在感受到陸地後,趙瑩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發現並沒有被綁著,


    “我看不到,我真的憋不住了。”趙瑩的話讓男人感到無語,但是他竟然直接上手脫下。


    “在這裏上,別想耍花招!”男人絲毫不介意趙瑩是不是真的想上廁所,直直的盯著,直直的盯著趙瑩。


    趙瑩也沒了其他辦法,隻能強忍內心羞恥,在黑暗中蹲下上廁所。


    “好了沒啊?怎麽這麽墨嘰?”趙瑩還想拖時間,卻不想對方直接上手幫忙提起了褲子。


    “你好好珍惜一下你還能在這上廁所的時間吧,以後可就沒這麽好了。”


    “什麽意思?”


    不等趙瑩反應,她被丟進一個洞裏,這裏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難聞的氣息。


    而那個男人直接跳了下去,關上地窖門後,一把扯下趙瑩臉上的眼罩,趙瑩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況,以及帶自己下來的男人麵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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