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乘風領著孫哲來到一間看起來裝修還不錯的古玩店裏,店裏很大,玻璃櫃台裏擺滿了各種玉石,有掛墜,有手把件兒,也有個頭很大的玉扳指,四周的博古架上陳列著各種瓷器和造像。李乘風找到一個看起來像是經理的中年人,問到:“叔叔您好,我想賣件兒東西,咱這兒能不能給估個價啊?”


    中年人是這個店裏的門店經理,看了看李乘風和孫哲兩人,心說“兩個學生娃跑到古玩店裏賣東西,這還真是頭回遇見~”覺得有趣,就問到:“小兄弟,咱們這兒是古玩店,收售的物品都是有收藏價值的老玩意兒,你倆想賣點啥?”


    李乘風忙解釋道:“對不起,是我說岔了,我是想鑒定一件東西的價值,咱們這兒可以做嗎?”


    “鑒定倒是可以,不過需要收取相應的費用,這個你能接受嗎?”經理詢問道。


    “呃......那得多少錢?我們就是普通學生,太貴的話就算了!”孫哲眨著眼睛狡黠問道。


    “那得看是什麽物件兒了,大小、質地、年份等等,需要的費用也不一樣,能先跟我說是什麽東西嗎?”經理耐心的解釋道。


    李乘風這才從身後的包裏拿出了那根不起眼的簪子,說道:“就是這根簪子。”


    經理很詫異,順手拿過一個托盤來,說到:“你放在托盤裏,我仔細看看。”李乘風點頭答應,把發簪輕輕的放在托盤裏的絨布上。


    接過木簪,經理拿起放大鏡仔細觀瞧了起來,隻見這根木簪通體黢黑,質地細膩,有隱約可見的木紋,卻又比已知的木材重很多,敲擊時發出玉石般的響聲,簪尾處雕刻成祥雲圖案,看刀工也不是一般人的手法,更奇怪的是木簪根部有兩個奇怪的小字,筆畫繁多,字體奇怪,一時間竟看不出寫的是什麽。


    大致觀瞧了一遍,經理把托盤裏的木簪還給李乘風說到:“小兄弟,這就是一根普通的木簪,年代不好判定,收藏價值一般,沒必要做專業鑒定了。你要是誠心想出手的話,兩百塊錢我收了,畢竟喜歡收藏這類冷門兒東西的人不是太多,正常行情也就是這個價兒。”


    李乘風心裏一沉,那老道果然是在吹牛,當時估計也就是為了找回顏麵,才拿這個木簪當作台階兒了事而已。不知道怎麽的,此刻心中竟然有一絲落寞。於是對經理點頭致謝,收起木簪準備離開。剛轉過身,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老者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小夥子,能把你的那根木簪給老頭兒我瞅瞅不?”李乘風一怔,眼前這位老者五十歲上下,穿著一件條紋半袖襯衫,逍遙褲配著黑布鞋,左手盤著倆核桃,右手搖著一把折扇,活脫脫一位晨練大爺的模樣兒。


    李乘風此刻情緒有些低落,說到:“對不起,大爺。這東西我不賣了,也不值啥錢,準備自己留著當個念想。”


    “嗬嗬......”老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有些東西的價值可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要是因為有些人眼拙,致使寶物蒙塵也就罷了,如果因為價值問題致使寶物損壞,那可真的就是暴殄天物,是罪過了呀~保險起見,小夥子還是讓老頭兒我來幫你過過眼吧!”


    看著眼前的老者,李乘風實在是推辭不過,就把準備收起來的木簪遞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老頭竟然是雙手恭敬的接過,然後拿在手裏不住的摩挲著,轉頭對剛才的經理喊到:“去,給我倒杯熱水去,要滾燙的!”


    經理被他一喊,愣了一下,說到:“老劉,這簪子我看過了,除了木質有點奇怪,其他都很普通,你這是想幹啥?”


    “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這麽多廢話,趕緊的,別耽誤老子的事兒!”老頭對這位經理絲毫不客氣。


    經理無緣無故的被當眾吼了一通,臉憋得通紅:“你在這兒耍什麽威風?想耍回你自己店裏耍去!天天往這兒跑,從我們店裏撿了多少漏兒?現在還想跟我擺譜兒?門兒也沒有,趕緊滾蛋,爺我不伺候你了~!~!”


    “哼哼......”老頭被經理一頓數落,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嗬嗬的說到:“我在你店裏撿漏?你咋不說我幫你掌眼,避免了多少損失?多掙了多少錢啊?不伺候了也行,今後有拿不準的事兒,你可別求到我頭上!”


    見老頭要撕破臉,經理瞬間軟了下來:“老劉啊,這就是一根普通的木簪,你說你跟它較什麽勁?”


    老頭鄙夷的看了經理一眼“你的眼睛裏隻能看見錢,看不到價值!趕緊倒水去,晚了我可就走了啊!”


    經理看老頭這架勢,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進去倒了一杯滾燙的開水,老頭拿起木簪,小心翼翼的放進開水裏,李乘風趕忙上前阻攔,卻聽老頭說道:“別緊張,小夥子,一會兒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嘿嘿......”此刻的老者興奮的滿臉通紅,李乘風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搞不懂他要幹什麽。


    過了一會,老頭把杯子裏的木簪拿了出來,瞬間一股獨特的香味散播開來,整個店麵都充斥著這種讓人心神安定的清香。隻見老頭兒笑著對李乘風說到:“小夥子,來,摸摸燙不燙?”那表情就像是拿著糖果誘騙小女孩的變態大叔。


    李乘風搖搖頭,當我傻嗎?剛在開水裏浸泡這麽久,肯定燙手,不摸!


    老頭又轉向旁邊的經理:“那你摸摸,看燙不燙!”


    “當我是缺心眼兒嗎?要摸你自己摸!”經理不屑一顧。


    “你還真是個缺心眼兒,這物件兒要是被你二百塊錢給收了,那你們家的祖墳上就不是冒青煙這麽簡單了,得著火!”老頭咧著嘴,笑得像個孩子。


    “小夥子,拿著,老頭兒我不會害你,如果燙傷了,醫藥費我全出!”老頭兒又把木簪遞向了李乘風。看著老者認真的模樣,李乘風將信將疑的把手伸了過去,握住木簪的一刹那,李乘風嚇了一跳,這木簪竟和往常一樣,溫度上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溫潤細膩,連忙又轉身摸了摸放開水的杯子,“嘶......好燙”李乘風觸電一般縮回了手指。奇怪,太奇怪了,這根本不科學,也不符合常理啊,按照熱傳導的原理,木簪此刻應該是吸收了開水的熱量,怎麽可能沒有溫度變化呢?


    一旁的經理看到李乘風的樣子,趕緊從他手中接過木簪,來回的摸索,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濃鬱的清香就是這根木簪散發出來的。


    “老劉,你究竟搞什麽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經理詫異的問道。


    “嘿嘿......要不說你缺心眼兒呢!”老頭兒得意的翹起了二郎腿“這不是普通的木簪,這叫道簪,是道門之人的應用器物,如果單是一根木簪我倒也不敢確定,但是道簪上出現了那兩個字,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別說區區開水了,就算是扔到爐子裏,也燒不壞它分毫,甚至......”老頭喝了口茶“甚至我還知道他的來曆。”


    “打住!”經理趕忙截住了話頭轉身對李乘風說到:“小兄弟,這根木簪,奧......不!道簪!我出五千塊,讓給我怎麽樣?”


    “呃......這個......”李乘風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老頭兒卻施施然的開了口:“五千塊?好大的手筆啊......光是這道簪散發出來的安神定魂香,聞一聞都不止五千塊,你還真的是會做買賣啊!~”


    “老劉,不帶你這樣的啊,行有行規!你這不是擺明了踹我的買賣嗎?”經理暴跳如雷,然後迅速貼到老者的耳邊說道“祖宗哎~您就別吱聲兒了~幫我收了這個物件兒,不管出手賣多少,我分你三成還不行嗎?”


    老者沒有理會情緒激動的經理,正色的對李乘風說到:“小夥子,這件道簪不是凡物,材質是千年烏沉木芯,由高手匠人雕琢而成。在此世間已是獨一無二的孤品。如果是你無意中得到,想出手換錢,我願意出五萬塊錢收取,說實話,這件道簪的價值遠不止於此,這道簪本是我的一位故友所持之物,我買下來也是要物歸原主,可畢竟現在這物件兒是歸你所有,我願出資買下;但若此物是他人相贈,那就請你一定要保管好,切勿遺失損壞,更不要變賣易手,對於贈物之人的囑托,也務必牢記。”


    “五萬塊???老劉你瘋了吧~!”此刻,這位經理隻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李乘風把木簪重新裝回包裏,對老者說道:“感謝老先生今日為我解惑,這件木簪是我前些日子在太白山遊玩時,一位老道所贈,實為拜師賭約的憑據,今天陪朋友來大慈恩寺求平安符,一時興起,就想著來驗證一下那老道所說之言是否屬實,結果鬧了這麽一出,給大家添麻煩了。”說完,對著在座幾位深深的鞠了一躬。


    “什麽?拜師?賭約?”老者瞬間來了興致“他要收關門弟子了?你要拜他為師,咋還有什麽賭約啊?”


    是這樣的,李乘風把太白山遇老道,水瓶砸腦門兒,威脅扔水潭,十塊錢算命,立拜師賭約的事情給老者說了一遍。老頭兒聽完,半晌沒回過神兒來,忽然打開紙扇,遮住臉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的說到:“你......你竟然......竟然敢拿瓶子砸他......哈哈哈......扔他進水潭......算一卦就給十塊錢......哈哈哈......哎喲我肚子抽筋了......”


    李乘風在旁邊,看著老頭兒笑得前仰後合,尷尬的搓著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笑了一陣,老者喝了口水,長舒了一口氣對李乘風說到:“近三十年來,敢這麽對他的,估計你是唯一一個,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找他出麵問卦的都是些什麽人嗎?你知道求他出手指點一次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嗎?”


    李乘風茫然的站在那裏,什麽跟什麽啊?老頭說的這些話,咋一句也不挨著啊?那老道究竟是幹啥的?


    一旁的孫哲卻明白了八九分,拉了拉李乘風的胳膊:“風哥,我說的沒錯吧?原來太白山上的那個老道還真是個牛x的人物啊,應該是屬於世外高人的範疇,你想想,普通人誰會每天在腦袋上插著五萬塊錢到處走??而且說送你就送你了!”


    李乘風這才回過味兒來,趕忙向老者請教:“老先生,您認識這根簪子的主人?他究竟是什麽人啊?”


    老者咂了咂嘴:“小夥子,別的我不好多說,因為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意圖,隻能告訴你,那人姓齊,法名崇道,號玄真,想找他就去玉皇殿吧。”老者起身撣了撣衣服“咱們以後還會再見麵的,介紹一下,我姓劉,散修居士,叫我老劉就行,我在對麵開了間古玩鋪子,以後有事兒隨時聯係我。”說完遞給李乘風一張名片,上麵印著“三石古齋,劉大磊”的字樣,還有聯係電話和手機號。李乘風收下名片,點頭說道,我叫李乘風,是一名在校大學生,以後還請您多關照。


    “行了!你在我這兒認親戚呢!”一旁站立許久的經理指著老劉嗬斥道“劉大磊,你今天踹我買賣這事兒,咱可沒完!”


    “叨叨啥?沒完你能拿我咋滴?”老劉摳了摳耳朵,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我......”那經理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好了,好了~今天這事兒算我不對,你不是惦記我那套晚清的鼻煙壺很久了嗎?”老劉給他使了個眼色“今兒我心情好,原價勻給你,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怎麽樣?”


    “你說真的?沒開玩笑?”經理臉色頓時一變“親哥哎~,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哥,走走走,現在就去你鋪子裏,晚了我怕你反悔!”說著就拉著老劉往外走。


    老劉哈哈一笑,背過身對著李乘風揚了揚手裏的折扇“走啦!”然後就在那位經理的推搡中消失在了李乘風的視線裏。


    走出商業街,李乘風還沒有完全消化剛才的這些信息,奇怪的老道,價值不菲的木簪,拜師的賭約,怎麽想都無法把這些事情聯係到一起,隻是隱約感覺,那太白山,估計得再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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