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漢拿山上,三伏天裏,氣氛就突然冷的讓人有些難受。


    玩物喪誌,枉為人主!


    這八個字的評價可真真的是說的狠了,簡直就是把人往泥土裏麵踩低。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


    梁山寨主,山東綠林總扛把子,掌管七八處基業,手下三四萬精兵,數十萬百姓的一方豪傑!


    如今還打著人家高麗半島的主意,一旦事成,必然是要稱王稱帝的男人。


    所以雖然王燁自己還有些不當回事,可是這身份是實打實的一天天的貴重起來了。


    從身邊護衛,再到各分寨“太守”的態度,包括梁山五軍對王燁的態度,都可以看到這種轉變。


    所以現在這種類似被人當麵指著鼻子罵的事情,真的就挺突然的。


    場麵弄得也很尷尬。


    就連遲鈍的王石頭,也是準備揍這個不曉事的漢子一頓了~


    王燁一時也是有些懵逼,這玩幾隻鳥就上升到這種高度了嗎?


    雖然心中覺得沒那麽嚴重,不過今天確實是有些失禮,“這位兄弟請了,今日確是失禮了,小可相州王燁,見過這位壯士。”


    王燁拱手一禮,雖然有些誤會,但是人家能當麵指出來,沒準是個曆史留名的耿直義士,魏征樣的人物,不好怠慢所以王燁的態度很誠懇。


    “不敢當,某家延安府韓世忠,倒是有個潑皮韓五的名號。”韓世忠拱手說道,態度上倒是好了些。


    馬麟是個機靈的,連忙補充道,“寨主,這位好漢最是為人耿直,卻是天下一等的好漢,曾經在西夏戰場上屢立戰功的,更是曾經陣斬了西夏駙馬。”


    王燁這次真愣住了。


    韓世忠?


    延安府?


    潑皮韓五?


    陣斬西夏駙馬?!


    韓世忠啊,那可是韓世忠啊!


    韓世忠、嶽飛、張俊、劉光世合稱“中興四將”,其中張俊陰了嶽飛一手,所以名聲爛了,劉光世綽號“劉跑跑”,所以真正兩宋之交的宋朝名將,首推韓嶽!


    就像是天上掉餡餅,然後突然這餡餅突然長出手抽了你一巴掌,所以王燁是真懵了。


    也沒人給提前說一聲,就弄得王燁就有點失措。


    當然這也正常,馬穀也好,長島也好,都是一批船過來的,自然就不會再專門來信提前告知。


    畢竟除了王燁,也沒人知道韓世忠這個名字到底代表了什麽!


    “是不是有人給你算命,說你能位列三公的?你還打了人家?!”王燁問道,還是有些不敢信。


    這次輪到韓世忠發愣了,自己一個延安府的潑皮,年輕時的浪蕩事怎麽眼前這寨主還知道?


    莫非那夢裏“神仙”說的是真的?


    這寨主是真的是俺命中的真命之主?!


    “寨主聽說過俺?”


    “聽說過,前年還去延安府找過,沒找到。”王燁說道。


    這話聽得所有人一愣,專門去找過?這韓世忠聲名不顯的,不至於吧?!


    王燁沒有解釋的意思,關於這事,稍微平複一下,智商回歸,大體就明白了。


    這大概是要感謝那位前任宿主的。


    事實也大抵如此,想那前任宿主,連孫安,許貫忠都夢中傳了信,又豈能放過韓世忠,要知道其他的曆史名將大多是出生將門,不好直接下手,這韓世忠可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是潑皮,就挺合適的。


    和許貫忠類似,人家韓世忠也不是那種你夢裏留個話,咱就千裏迢迢來找你的人?


    俺潑韓五是不信算命的!


    許貫忠是因為燕青剛好送王燁家眷到梁山,有種天意如此的感覺才上的梁山。


    人家韓世忠在西軍中待得好好的,怎會無故就落了草?!


    不就是被上司給黑了功勞嗎?多大點事,一個大頭兵,還想著做多大官不成?哪裏就至於心懷不滿,做了逃兵了?!


    不過是因為碰巧在延安府遇到了楊林馬麟一行人罷了。


    這事得怪馬麟,要不是他嗓門大,嚷嚷著梁山怎麽樣的,韓世忠也就錯過去了~


    ··· ···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這些鳥有用的。”


    說話的是宥莉,這位對大宋官話學得還不太好,大略現在才明白,自己男人訓練鷹隼被人給說了。


    “對對,今日有失遠迎,卻是因為這鷹隼,隻是這遊隼我本是打算做傳信用的。”


    王燁拱手一圈禮,算是陪個不是,嘴上解釋,臉上帶笑,姿態放的挺低的,直把幾人給弄得連道不敢。


    這寨主的脾氣是真好,也真是好漢!


    江湖人講究個什麽?


    就是麵子,隻要你麵子給足了,很多事情就好說。


    而王燁之所以這麽給麵子,自然是有五分是因為韓世忠。


    像宗澤,像韓世忠,像嶽飛,這些民族英雄,必須要保持一定的尊敬才可以。


    哪怕眼前的韓世忠大概率還隻是“潑韓五”~


    這一頓解釋,也讓韓世忠有些尷尬了起來,本來是借故試探,如今發現人家是正事,就顯得某家有些無理取鬧了。


    “寨主勿怪,某家見識短了。”韓世忠拱手一禮,賠了個不是,就要躬身下拜。


    王燁連忙上前扶起,哪裏就能讓人拜下去,那就真是大禮了。


    韓世忠雙臂被架住,拜不下去了,心中一驚,這寨主好大的力氣!


    話說開了,氣氛就回歸正常了,寒暄幾句,這話題自然就引到這“鳥”上了。


    尤其王燁“指揮”著幾隻遊隼飛了一圈之後,更是博得滿堂喝彩。


    “寨主神人!”這是山士奇,寨主的馬屁還是要拍的。


    “此物有大用~”這是王進,這個判斷是相對中肯,梁山幾處基業相距甚遠,又不能輕易割舍了,那這獵鷹如果能用來傳信,自然是有大用。


    “傳聞遼國有神駿獵鷹,不僅可以協助捕獵,還能傳遞軍情,甚至發現敵情,不知真假?”這是徐寧,東京禦前班直,知道的就是多些。


    “這鷹隼飛在天上,能把地麵蛇蟲看的清楚,自然也能看到人,隻是這鷹到底是鷹,不算聰明,隻能看個大略,看不真切的。”說話的是馬靈。


    作為北地漢人,對遼國的各種事情,自然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寨主的這些鳥看上去更聰明些,沒準能成~”


    ··· ···


    一群人聊得開心,王燁倒也是真的開心,神駒子,小華光馬靈,再加上山士奇。


    還有已經在山上的孫安,卞祥,隻能說田虎的賬下大將瞬間少了一半。以後能不能成氣候就不好說了。


    還有王慶,紀山五虎,再加上杜老大,縻貹,李助,還有一直在木蘭山的酆泰,基本上也是一網打盡,這就很舒服。


    好像方臘手底下的能打的沒有收羅到幾個啊,難不成方臘那廝有天命在身?


    ··· ···


    不提王燁的思緒跑的沒邊,這一群新頭領聊來聊去,終於也發現了天上的不對勁。


    到底馬麟作為新頭領中的“老人”,開口問道,“寨主,這金雕跟遊隼是不是有矛盾?”


    “嗯,金雕是被遊隼給擒下的,算是結了仇了,我不在他們就打架。”王燁也是發愁,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頭疼。


    “啊~”馬麟也是沒轍,沒勸過這種架啊。


    一群人紛紛發表看法,然而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不能同心協力,彼此內耗,不如殺了金雕!”韓世忠說道。


    場麵一靜,這人真狠!


    王燁看向韓世忠,你這一開口就全場沉默,你就是那種聊天終結者吧~


    不得不說,這話說的是極有道理的。


    自己不能擱這跟幾隻鳥較勁啊,那麽多事呢。


    ··· ···


    一行人下了漢拿山,作為本地地主,王燁打算領著他們到山寨各處逛逛,認識一下山寨各處頭領,這就是地主之誼。


    到底是沒把金雕弄死,而是先讓他們到珍島附近無人島安家。


    濟州島如今的變化極大,這一圈下來,王燁也有些感慨,不過十餘天功夫,又大不一樣了,人煙更盛,日新月異大略就是如此了。


    趙鼎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的自然不是瞎忙,十幾個流動村長,專門負責百姓來了之後的安置,就像這次到的接近兩萬的百姓,村長負責每家分房,分配物資,登記,借據,分田~


    一兩日的功夫就能安定下來,極為高效率~


    然後等安定下來,自有這村中自己選出村長。


    大宋大略是叫保正,這裏就是村長,王燁習慣這個稱呼,這就叫村長。


    而在這安置之所,王燁看到了一個不是很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趙鼎!


    “趙知州如何得閑,親自安置百姓?”王燁問道,有些打趣的味道,跟趙鼎,王燁相處的極為輕鬆,這是有著共同理想的人,也不迂直,能開玩笑的讀書人。


    “寨主!”


    “見過諸位好漢!”


    趙鼎對這群新上山的頭領,自然是不會失禮的,雖然王燁一直在弱化山寨頭領的概念,從來沒有排過交椅,但是到底是從山寨過來的,所以這稱呼就隻能是諸位好漢了~


    而這群好漢確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書生氣甚重,又有高官氣度的趙鼎,隻能拱手見禮。


    “見過趙知州!”


    “哈哈~”


    敘禮完畢,簡單聊了幾句,王燁也是明白了趙鼎為何在此。


    問題就出在這十幾個村長身上。


    能做村長的多是曾經胥吏,甚至是發配到沙門島的胥吏,都是老油條了,雖然有山寨救命之恩,又有山寨三令五申的軍令,但是這自古官場也好,民間也罷,有了權力總是想謀些好處了。


    無論這權力大小!


    趙鼎在此,就是為了震懾,畢竟已經殺了一個過分的村長立威,剩下的還是別讓他們犯錯,真殺多了,這活就沒人幹了。


    王燁點了點頭,這大概就是權力尋租了吧。


    軍隊的事情還沒折騰完,這就又要開始進行反腐倡廉了嗎?


    “主公莫要被趙知州唬住了,咱們這已經是好了很多了。”孫真從村中走出來,朗聲說道。


    “孫先生說的是,寨主不必過於苛責,自古以來,皇權都是不下鄉的,咱們從無到有建的清平世界,到底是不同的,各村村長雖說是自選,實際上也和山寨指派差不多的,收稅,政策都是從濟州島直接到村的,沒有滑吏下手的機會,可以說,這是自古以來前所未有之創舉。”趙鼎笑了笑說道,倒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對比大宋上下官場,這濟州島簡直世外桃源似的清平世界。


    “嗯,把山寨兩稅一役說清楚,就少了苛捐雜稅生存的土壤,這稅收如今試行,可有不妥處?”王燁問道,這三項稅收,就是糧稅,丁口稅以及每年四十五天的勞役。


    “對災民無不妥處,這已是天下少有,君賢臣明休養生息之時的低賦稅了,勞役的時間也不長,就是有不妥,也是將來山寨財政收支上可能有不妥。”趙鼎說道。


    按照這稅收標準,山寨養兵的壓力極大。


    如果不是有自己的鐵礦,梁山那邊酒、鹽、肥皂都是能掙錢的生意,再加上偶爾劫富濟貧,這財政是不能持續的。


    不過打下羅州,倒是發了一筆橫財,畢竟有錢人都跑了,家財可就都衝了山寨的公了。


    梁山寨主跟濟州島知州以及通判話題聊得甚是高端,讓幾位新上山的頭領不敢插話。


    俺的娘來,這就是官家議政才能聊的事情了吧,怎麽就在這小村口就聊上了~


    王燁自然也明白時間地點都不合適,頓了頓,開口說道,“雖說咱們還跟個草台班子似的,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盡快做,就是關於山寨如今各軍編製,趙兄已知之,還請趙兄和孫先生擬個條陳,定下正卒,輔兵,守備軍等條例,從六月開始,咱們開始發餉!”


    “喏!”趙鼎、孫安拱手應道。


    無形裝杯,最為致命!


    最起碼王燁身後的馬麟,王進,史進,山士奇,馬靈,徐寧,韓世忠是被裝到了。


    說是山賊土匪,已經給自家“嘍嘍”發軍餉了?!


    這天下哪裏有如此山賊?!


    將受了刺激的幾位新頭領送到濟州城內安置,自有專門的房間在這,王燁沒有等著晚上的接風宴,而是來到濟州島北麵碼頭。


    王燁看著眼前的阮小五,扈成,有些感慨,雖無赫赫之功,但實際上這段時間最辛苦的是海軍,尤其阮小五領的海軍一營。


    “五哥,今日到底天色不早了,不若歇息一日,明天再走。”


    “寨主,這五六月天氣,東西南北風都有,今天晚上南風正好,夏季也黑的晚,隻要避開這半島西邊那塊礁石區域,一路無礙,就是天色晚,也可順風行兩三百裏。”


    阮小二想到路上死去的災民,直接就扔進了大海,心中有些鬱鬱,頓了頓,“幾十萬百姓等著轉運,早一天,就能早一天種下糧食,等咱們濟州島安定下來,再好好歇息不持。”


    “嗯~”


    送走了海軍兩營,王燁朝著騎兵營走去,災民中最早一批傳承燕雲騎的終於到了。


    “見過將主!”


    “嗯~”


    拚拚湊湊,又是標準的五百燕雲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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