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進城,就把大戶人家的牆垛上的各種違章建築,比如箭樓等給拆了,就是門也不允許有過重的門閂,就是防著他們守城的時候出幺蛾子。


    “???!”


    高麗語的喊話袁朗聽不懂,但是也不需要聽懂了!


    話裏麵的殺氣已經把意思表露的很明顯了。


    不過也用不著再攻一遍院門,房門從裏麵打開了,從門內衝出了十數個高麗甲士。


    雖然事發突然,袁朗和身後的一都右軍第一營將士並未慌亂,快速布陣,然後就是神臂弩。


    “嗖!”


    “嗖!”


    “嗖!”


    神臂弩在這個距離基本上就是無解的。


    袁朗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大略搞清楚了情況,


    “守一!通知巡防部隊過來,另外去北門告知寨主和郝思文將軍,暫不用求救!”


    “喏!”


    身前是持盾的刀盾兵,袁朗雙手緊握手中的水磨煉鋼撾,心中明白,今天就是這鋼撾大發利市的時候了。


    情況很明顯,此處能出現高麗甲胄兵,最大的可能或者說唯一的可能就是地道。


    梁山當然對這種攻城中常用的手段是有防備的,地聽,也就是一口大缸嵌入地麵,就可以監聽到挖地道的聲音。


    隻是這羅州城地處海邊,地下水位淺,挖地道很危險,尤其長地道,想來這富戶應該是多年前花費大力氣挖的,所以才有今日之疏漏。


    進了門,就是極為凶險的短兵相接,依舊是盾牌手,長槍手,弓弩手的標準陣型,梁山步卒中右軍是成軍僅次於左軍的,軍陣也是練得最好的,也經曆過多次戰陣,雖然沒打過這種巷戰,但是演習過。


    最起碼對比剛湧出來的高麗步兵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水磨煉鋼撾打死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這個時候就不要講究那麽多了,不管是真的愛高麗這個國,還是想為高麗皇帝王俁效忠,亦或者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做出這件事,這宅院內就不應該也不會有活口!


    像這種城中出現敵方武裝,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好在發現的早,如今隻要把他們堵回去就行,這種偷襲就是打個突然襲擊,一旦暴露,效果就真的不好說了,真的把地道口被堵住,那高麗步兵就是練箭的靶子。


    水磨煉鋼撾下砸,當麵的甲士倒地,鋼撾的造型就是一個拳頭拿著一個釘子,這玩意和鞭鐧用法類似,又多了些變化,袁朗在山寨中名聲不顯,尤其武藝上,總感覺排個五虎將都排不上號的樣子,實際上袁朗絕對是被小瞧了。


    天賦異稟,並且練武多年,隻是鋼撾到底屬於短兵器,馬上爭雄,到底是短了些。


    但是若論步戰~


    袁朗是真的誰都不虛,就是金劍先生李助來了,也不會在這種短兵相接的情況下表現的比自己更神勇。


    左手撾撥開長槍,右手撾砸過去。


    十幾斤的鋼撾,一砸一個準!


    宛如出閘猛虎,勢不可擋~


    鋼撾本就是武勇過人之猛將才可以用的奇形兵刃。


    ··· ···


    地道口離大門並不算遠,袁朗向前不過三十步,就看到了地道口,在中庭花園假山處,能看的出來,地道口比較窄,人是一個個上來的。


    袁朗鬆了口氣,隻要把眼前院落的二十多個人弄死,這事就是有驚無險!


    隻是這麽些人處理起來似乎有些麻煩。


    袁朗沒有卞祥那種能感知人大約實力的本事,但是眼前這個武將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簡單。


    手中持雙刀,並且比一般的刀稍長,刀刃有三尺四寸,刀背厚重。


    身長八尺有餘,胳膊長,手指節粗大,筋骨強健,臉麵上看上去倒是蠻清秀的。


    “崔俊哲,敢問將軍姓名!”這大漢也就是崔秀哲了,為了今天的攻城,吳延寵準備了很久,也準備了很多,這地道是五日前聯係的高麗大軍,但是直到今日,才在全麵攻城的情況下,由高麗大軍中最強悍將帶隊,準備突擊城門的。


    可恨這地道太窄,而眼前的將軍又太機警~


    隻是崔秀哲又不敢退,也不能退,地道就隻能容下一個人走動,後路已決,如何能退?


    再說今天的攻城,攻勢太急,趕製的長梯又太簡陋,出動的人員又太多,所以傷亡也重,今天攻不下羅州城,後麵恐怕也就更攻不下了。


    說今天就是決戰也無不可。


    想我崔俊哲出身開城崔氏,與海東高麗榮辱與共,今日可以戰死,不能戰敗!


    “梁山袁朗!”袁朗想了想,“赤麵虎袁朗!”


    咱江湖人報名號自然是要報綽號的。


    “鏘!”


    “鏘!”


    雙刀到底是比水磨煉鋼撾輕些,身長九尺有餘的袁朗也比八尺多的崔俊哲更高更壯些。


    所以第一招的碰撞試探,崔俊哲吃了個小虧。


    力量上既然拚不過,那就比手速吧~


    崔俊哲雙刀揮舞出,刀光閃爍,如水銀泄地,在最後一縷夕陽的映照下,竟然有幾分別樣的美感~


    乒乒乓乓,你來我往,雙刀往脖子上劈,鋼撾架住,反手就是往腦袋上砸···


    好一場龍爭虎鬥!


    隻是袁朗的水磨煉鋼撾,逐漸跟不上崔俊哲雙刀的速度了,慢慢的守多攻少,招架的越來越費力。


    十多斤的鋼撾到底是比七八斤重的鋼刀揮舞起來要慢些~


    隻見這赤麵黃須的漢子,眉頭一皺,雙目發狠。


    對崔俊哲砍向自己左腿的鋼刀不再防守,而是一撾砸向崔俊哲的頭。


    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實際上根據袁朗的推斷,不是同歸於盡,而是以傷換命,刀使得快,力量就未必有多大,恩公說的速度越快,力量越大,不一定對。


    自己身上是鐵凱加皮甲,刀砍在腿上必定不會死,但是鋼撾砸頭上,一定會要他的命!


    崔俊哲急退,不退不行!


    袁朗得勢不饒人,步步緊逼,鋼撾招招朝著崔俊哲腦袋上砸~


    “鏘!”


    “鏘!”


    刀與撾撞擊的越發頻繁了~


    十多斤的水磨煉鋼撾和鋼刀碰撞的越多,崔俊哲越吃虧,手臂越酸軟~


    崔俊哲逐漸落入下風,比拚力量,崔俊哲確實處於劣勢,而這狹窄的地形,兩邊都是捉對廝殺的雙方將士,沒有給崔俊哲騰挪躲閃的空間。


    “砰!”


    瞅準機會,袁朗右手鋼撾砸在了崔俊哲的肩膀上,崔俊哲胳膊脫臼,鋼刀落地。


    沒有多話,袁朗又一撾,砸在了崔俊哲的腦袋上!


    “若是空曠處步戰,我該輸於你的~”


    死了就可以說了,也不管崔俊哲有沒有聽到,袁朗手中鋼撾愈發奮勇,在這庭院之中,悍勇絕倫!


    所以師傅教的那麽多招式,最終還是攔和砸最好用!


    ··· ···


    知道城中有敵軍出現的王燁也是一愣,看著眼前突然再次加急的攻勢,心中明了之餘也有些慶幸。


    如果不是袁朗細心發現,今天恐怕真的要翻船了!


    手中弓箭不停,王燁心念電轉間已經大略判斷出了形式。


    “傳令蕭軍師率最後的預備隊,彈壓城內,臨機決斷。”


    “喏!”


    “取紙筆來!”


    傳令城內可以直接安排人過去,想給城外的人傳令就要用遊隼了。


    今天上午高麗開始大舉攻城的時候,王燁就用遊隼通知了珍島孫安帶後軍趕來,並且安排了軍師李助接應,而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快到了。


    原本是接應進城,充實城中防守力量的,隻是沒想到這吳延寵攻的那麽急,那麽狠!


    要知道這種攻城簡直就是拿人命去堆!


    根據郝思文大略統計的,守城的正卒還有民夫傷亡大概都有接近一千,接近總人數的兩成,而作為攻城方的高麗軍,傷亡更加慘重,光屍體就留下了兩千四五,受傷的隻會更多,粗略估計減員應該有接近六千,剩下的也多疲敝。


    吳延寵帶到這片戰場的大軍有龍虎軍四千騎,監門衛六千,精銳合計一萬,全羅道保勝軍五千,精勇軍一萬是地方武裝,並不如何精銳,一品軍五千更是應該算作民夫。


    首日被滅的三千先鋒,是一千龍虎騎,一千監門衛,一千精勇軍,燕雲騎更是快把龍虎軍的騎兵打殘了,今天死傷的多是精勇軍和保勝軍,也就是對方剩下的一萬多兵馬精銳程度已經大不如前了。


    所以後軍到了之後,就要調整一下目標了~


    王燁大概也想明白了,自己在拿高麗士卒練兵,人家吳延寵何嚐不是再拿自己等人磨刀?


    輪番攻城,各種調整,今日攻城舉措,再加上城內接應,講道理是很可能直接攻下的,就是不能攻下,幾乎所有的部隊都參與了攻城,那也是大型的實戰練兵。


    所以這老頭是真他麽的不能小瞧。


    隻是算計的再多,終究要是要用實力說話的。


    你大概知道我梁山在濟州島或者其他地方還有部隊,但是應該猜不到我們有那麽多、那麽強吧?


    畢竟作為草寇,梁山五營大軍,對比之下才發現,似乎真的很強的,甚至根據韓世忠的判斷,就是對比大宋西軍精銳也是不差的。


    刷刷刷的寫下軍令,然後讓遊隼帶給孫安。


    隻是,遊隼沒飛多遠就落下去了,看來孫安已經到了~


    ··· ···


    此時,高麗大寨中塔樓上的吳延寵,皺眉看著那遊隼,女真有用鷹隼傳信的本事,這梁山也會嗎?


    搖搖頭,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


    崔俊哲那裏失敗了嗎?


    算算時間,差不多該發動了,兩萬大軍的實力不足,軍紀也不夠好,就隻能弄險,成敗在此一舉~


    “報!”


    突然,一騎高麗斥候,打馬飛奔至吳延寵樓下。


    “羅州城南三裏處,有大批敵軍登陸,數量大約有四五千,此時已經登陸!”


    吳延寵眉頭皺的更深了,距離那麽近才發現麽?登陸?是了,從海路來的,直接到羅州城南,那麽整隊之後,應該還能保持不錯的戰鬥力。


    “命龍虎軍前去阻敵!”


    “是!”


    龍虎軍還有一千六百騎,四千步兵,如果是常規的步兵,沒準能一鼓而下,戰而勝之,可若是和城中守軍一樣精銳?


    吳延寵搖了搖頭,天下哪裏那麽多的精銳!


    “城牆處和城內如何了?”


    “城內有喊殺聲傳來,崔將軍那裏應該已經動手!東城門已有勇士登上城樓,雙方正在交戰!”


    “城內喊殺的聲音在哪?”吳延寵眼睛微微眯起,這時間上不太對。


    “呃,聽聲音離城牆還有段距離。”


    “城內失敗了~”吳延寵喃喃道,那地道太窄,僅能容下一人通行,隻要被發現,不能站住腳,就必定不能大用,甚至想退回來都極難~


    東城門一個時辰之前就登上去過,隻是現在還在爭奪城頭,這就是士氣了,而且城牆上應該還有悍將在,不然不會如此堅韌。


    這大宋何以如此多的猛將?


    吳延寵眉頭皺的更加深了,是繼續加注,一鼓作氣?


    還是保守些,鳴金收兵?


    一旦收兵,這口氣泄了,這仗就真的是敗了啊!


    不僅是東門,就是作為主攻的北門,如今也有人登上了城頭,隻是那個頭上插著雉羽的猛將,總是會出現在戰士們立足的地方,然後宛如虎入羊群,很快就見他去下一處,那裏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太陽已經落山,天很快就要黑了,一旦天黑,是不是還會有轉機?


    ··· ···


    吳延寵確實是老了,猶豫了,在戰場上無論是什麽樣的決定,做了大略總是比不做要好些的,因為不做,很多時候,就會錯過機會,比如現在。


    在吳延寵沒有看到的地方,他所寄予厚望的一千六百龍虎騎兵,已經敗了。


    被組成軍陣的梁山後軍的兩輪弩箭射殺了三百多騎之後,就敗了!


    吳延寵考慮到了實力,但是漏算了人心~


    這是一群被燕雲騎,或者說被王燁打破了膽子的騎兵!


    宛如驚弓之鳥,一觸即潰,或者說沒有敗,隻是走了,也可以說逃了!


    孫安哈哈一笑,然後指揮後軍一分為二,一路朝左,側擊西門高麗攻城士卒;一路朝右,進攻東門高麗攻城部隊。


    當四千生力軍加入戰場的時候,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散兵陣是擋不住成排結陣的步兵的,如論如何也是擋不住的!


    當一個人開始逃跑的時候,就是雪崩的開始!


    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戰鬥,在後軍趕到的時候,以一種超出所有人預料的速度結束了~


    ··· ···


    當高麗龍虎軍騎兵出現在視野的時候,吳延寵身形一晃,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多大一個錯誤!


    “鳴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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