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梁山北山北平原上,如今已經變換了模樣,寨牆林立,旌旗飄飄。


    十多人萬的部隊匯聚於此,人聲馬嘶,熙熙攘攘,一時之間,端的是···


    亂七八糟的!


    就這麽一片營寨內,有汝寧郡都統製呼延灼,陳州團練使百勝將韓滔、潁州團練使天目將彭玘(qi三聲);


    京師禦林軍禦營中左羽禦前飛龍大將酆(feng一聲)美、右翼禦前飛虎大將畢勝;


    八十萬禁軍總教頭丘嶽,副總教頭周昂,教頭林衝,王文斌等;


    又有江南金陵建康府水軍統製官劉夢龍;


    還有八個兵馬都監,睢(sui)州兵馬都監段鵬舉、鄭州兵馬都監陳翥( zhu)、陳州兵馬都監吳秉彝(yi)、唐州兵馬都監韓天麟、許州兵馬都監李明、鄧州兵馬都監王義、洳 (ru)州兵馬都監馬萬裏、嵩州兵馬都監周信;


    光將旗都特麽十幾麵,除了高俅高太尉做元帥,剩下的就彼此誰也不管著誰了。


    高太尉官位大略是夠了,隻是軍伍到底也是個講手段、資曆的地方,不說手段,就是資曆威勢高俅也不足以壓服全軍。


    所以就隻能是亂七八糟的了~


    今天是京城禦營官兵跟地方禁軍幹仗了~


    明天誰誰誰的部下強搶了附近什麽村的小媳婦了~


    後天又有某某將軍小舅子奪人財物,鬧出人命了~


    ··· ···


    太多,太亂,就不一一列舉了。


    中軍帥帳內,高俅居中自坐,身後站著丘嶽,周昂,林衝,王文斌四將。


    左側從前到後站著酆美,呼延灼,段鵬舉,陳翥,吳秉彝,韓天麟,韓濤;


    右側站著畢勝,劉夢龍,李明,王義,馬萬裏,周信,彭玘;


    就為了這個站位順序,都鬧出好些個事端來,隻能說大軍征伐,比高俅預計的要難好多~


    待聚將鼓停,高俅說道,“本帥今日擂起聚將鼓,升帳議事,首要是為軍紀,官兵過處,豈能騷擾地方,比土匪還不如?”


    是的,這麽正義凜然的話,就是高俅說的。


    “末將知罪,還請太尉饒恕則個。”陳州兵馬都監吳秉彝出列拱手道。


    高俅看著站著請罪的吳秉彝,心中略不滿,隻是甲胄在身,倒是也不好讓人跪下,而且這吳秉彝走的是蔡相的門路,倒也不能真太計較。


    為什麽是吳秉彝,沒辦法,鬧出五條人命的就是他的小舅子。


    “哼,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念在大戰在即,軍棍權且記下。”


    “謝太尉。”吳秉彝直起身,退回陣列。


    高俅沒有在軍紀上多糾結,實在是大哥不笑二哥,都不是軍紀多好的,總是不能太較真。


    “關於這梁山,你們也看到了,那關牆看上去頗高,諸位可有破敵之策?”高俅問道。


    帥帳之內,眾人肅立,沉默半晌,一是無言。


    終究還是畢勝開口說道,“太尉,如今賊勢不明,不若先攻城試試~”


    梁山不知道禁軍成色,禁軍對梁山更是一無所知,隻過往聊聊幾場戰鬥,隻知道梁山極為不好惹。到底怎麽不好惹確實不清楚的,隻知道甲胄頗多,戰力頗強,如此而已。


    “如此亦可,隻是諸位將軍,誰打頭陣?”


    然後就是繼續沉默。


    所以閑著沒事不要開會,如果開會,也一定要提前的透個底,或者找個托,不然就是現在這種場麵···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須知道梁山有神臂弩,關牆上還有明晃晃的八牛弩,攻城?


    那玩意能射大幾百步,攻城壓陣作為將軍,真能在五百步外指揮?


    而這梁山自與官兵接戰,斬將極多,從來不給自己留後路,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首日攻城,還能真成先登之功不成?


    畢竟牛邦喜領著一萬大軍全軍覆沒,可就是年前的事,都記著呢。


    林衝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忿,隻是到底不敢開口。


    這中軍帥帳也沒有他說話的份兒。


    高俅也是眉頭微皺,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這麽不把俺看在眼裏的嗎?!


    酆美出列,“聽聞這梁山賊寇頗為悍勇,咱們幾位教頭都有萬夫不當之勇,不若明日叫陣試試?”


    高俅不置可否,心中卻是罵娘,老子自然知道他們能打,所以才拉在身邊護衛自身的,這特麽就惦記上了?


    可是這酆美又是童貫的人,不好弄啊!


    見場麵不好看,呼延灼拱手出列,“太尉,酆將軍,這自古以來,鬥將都是無奈之下的下策,江湖綠林手下嘍嘍,本就是散兵遊勇,多靠頭領勇力立威,才多鬥狠。咱們如今以多擊寡,不若以正兵,各軍輪流攻城。”


    “咱們到底是各部從就食駐地而來,元帥對各軍戰力情況也不分明,各軍輪流攻城,也算是校驗諸軍了。”


    “我汝寧郡願明日當先攻城。”


    呼延灼知道自己的話會得罪人,可是不能不做。


    對雙方了解的越多,對這戰鬥就越沒底,總不能真等著莫名其妙的敗了吧。


    呼延灼得罪同僚是得罪同僚,高俅現在是很開心的,“本帥雖非久經戰陣之人,卻也明白,哪有騎兵攻城的道理?”


    “帥令:明日攻城以陳州兵馬都監先開始,然後就按照現在站的順序,先八州都監,然後再禦營左羽,右翼軍馬攻城。”


    “喏!”


    “喏!”


    “喏!”


    “··· ···”


    聲音不齊,也無多大聲勢,隻是在這個中軍帥帳,無論對這個曾經的潑皮有什麽看法,現在也得應諾。


    畢竟是持節的元帥。


    ··· ···


    軍帳內會議結束,呼延灼就感覺到了不同,這群同僚三三兩兩的招呼著離去了,連個話語都沒有。


    這就被孤立了?


    本來就因為出身名門的問題,跟這群領兵大將玩不到一起去,今日這提議,更是把同僚得罪慘了。


    呼延灼搖搖頭,有些無奈。


    轉身準備回自家營寨,唉,就是打馬都要跑一會,要真是被人襲營或是縱火?


    “呼延將軍留步!”


    身後一個聲音喊住了呼延灼。


    似乎是那個喚作豹子頭林衝的?


    呼延灼轉身,果然是他。


    “見過林教頭。”


    雖然剛從營寨中見過,不過那畢竟是,嗯,不算正式會麵。


    “見過呼延將軍。”


    雙方見禮,林衝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畢竟身份上下有別,自己看呼延灼落寞,一時不忍,又敬佩這呼延將軍本事,所以開口招呼。


    如今確是···


    呼延灼一笑,林衝也跟著笑了。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奇怪,有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微笑,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小可認為,咱們這營寨有些不妥當處,再說,攻城不該是先打造攻城器械,有了準備再去攻城嗎?”林衝說道。


    呼延灼笑道,“咱們立寨幾日,攻城器械也打造了些,那梁山北麵,不過百多丈寬的地麵,攻城也最多兩三千人規模攻城,咱們十多萬人,今日一夜也能趕出來個大概。”


    林衝是做教頭的,並沒有實際領過兵,但是呼延灼則不同,十多年軍旅,多次剿匪了。


    “小可孟浪了。”林衝拱手一禮。


    “多想總比不想好。”想到這群都監,呼延灼有些無奈。


    整個大營那麽多人,都不想這些事的嗎?


    本來就沒有副帥,主帥也不管營中庶務的嗎?


    監軍留在濟州監軍真的合適嗎?


    “將軍以為此戰如何?”林衝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看到禁軍這般模樣,曾經出征時想的王師到處,匪患灰飛煙滅的場麵。


    如今想來,恐怕未必能成。


    “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呼延灼說道,“咱們這般紮寨···”


    呼延灼又停了話頭。


    這林衝到底是高太尉心腹,這紮寨的方式也是高太尉按照官家要求來的,自己當初也是勸過分散紮營的,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如今豈能跟眼前人臧否這營寨合適與否?


    林衝也是明白了呼延灼未盡之意,隻是兩人到底是初識,和魯智深那般直人可以見麵拜把子,這種做過官的卻是不成的。


    “小可倒是認為,邪不勝正,以官擊匪,或許有些波折,但是朝廷有百萬大軍,總是能平定匪患的。”林衝笑道。


    不待呼延灼回答,“小可護衛大帥有責,不敢輕離,這就回了。”


    “教頭請便。”


    送走了林衝,呼延灼看著夕陽,再次搖了搖頭。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啊。


    在這濟州地界,大宋官兵,真未必有梁山匪寇得人心啊~


    ··· ···


    十月十九日,梁山北關第一關的城牆上,王燁站在牆垛後,看著外麵列陣的朝廷官兵,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從日出不久開始列陣,到現在快吃中午飯了,還沒準備好攻城,可不看的有一段時間了。


    “寨主怎麽來的那麽早?”倚在牆垛跟上的蕭嘉穗問道。


    這牆垛有半米厚,還是很安全的。


    “閑的。”王燁說道。


    實際上是有些不放心,李懹畢竟年輕,雖然好像比自己還大點,但是第一次獨立領兵,城牆上的也都是近衛軍,自從梁山立寨,還沒有被人打到城牆上。


    所以這也是梁山上一支成軍時間很長,但是作戰經驗很少的部隊。


    如今這城牆上也不過一千六百人,由唯一有經驗的副都指揮使龔旺直接指揮,李懹不放心,也在城牆上。


    “那主公看半天,看出什麽來沒有?”蕭嘉穗問道,人家作為主公大清早的就上城牆了,自己這軍師晌午錯才來,有些尷尬。


    “看出來了,這陳州兵馬都監吳秉彝,大概是吃了四成半的空餉。”


    “主公好眼力,這都能看出來,厲害!”


    “一般吧,也就是軍伍經曆的多,這長期當兵的,跟湊數的,還是能看出來的。”


    倆人正自吹牛捧哏。


    李懹、龔旺帶著一個年輕的後生來了。


    王燁微微皺眉,不待三人見禮,開口說道,“這要是一群投石車砸過來,梁山是不是就直接無了。”


    李懹有些尷尬,龔旺就是惶恐了,一時訥訥無言。


    連忙像軍師一般貼牆蹲下,還是李懹臉皮厚些,“三叔,我等錯了,下次定然不敢了,是這個小兄弟說,想試試看能不能弄死那個吳秉彝。”


    “小兄弟叫什麽名字?”王燁問道,這人倒是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大。


    “俺叫張鐵柱。”那後生倒是不怯場,雖也有些激動,但是還穩得住。


    王燁點點頭,“你說你想弄死那個吳秉彝?”


    “嗯,咱們的大弩,不是,是八牛弩,朝上射的時候,八牛弩能射一千步,就是平射,五六百步也是很厲害的。”


    “現在那吳秉彝離咱們還有七百多步呢,八牛弩能射到,但是不好射準的。”蕭嘉穗說道。


    七百步就是一千多米,看人都是一個小點。


    “稟軍師,若是官兵正經攻城,想來這人還是要往前的,俺自小眼神就好,操八牛弩的時候,四五百步大概有兩成把握能射中他。”張鐵柱說道。


    “兩成的把握足夠了,你回頭看下,你自己調一張八牛弩,然後如果他不動,你就悄悄的調另外兩個八牛弩,三張弩一起發射,這叫集火。八牛弩這種武器,射中他估計就死了。”王燁笑了笑,自己就被人這麽射過。


    生命在於嚐試嗎。


    “謝寨主,俺定能成的,俺願立下···”


    “柱哥兒不用如此,能中中,不能中就算,試試也不損失什麽。另外跟你說下,俺倒是覺得那帥旗下麵正中那個可能不是吳秉彝,他旁邊三個馬身位,那個留胡子的那個護衛模樣的才是,不過俺也拿不準。”


    張鐵柱一愣,看了看外麵那帥旗下的人,再看看旁邊那個留著胡子護衛樣的人,“嗯~”


    張鐵柱和龔旺自去準備去了。


    留下李懹跟著王燁還有軍師留在這。


    李懹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聽得~


    “咚!”


    “咚咚!”


    “咚咚咚!”


    所謂擊鼓進軍,大略就是如此了。


    隨著軍鼓陣陣,攻城的軍陣也終於開始了移動,大軍終於開始了正式攻城。


    攻城器械比如床弩,比如投石車開始了往前推。


    當然這個隻是往前了一點點。


    因為最重要的一步是填壕溝。


    雖然因為地麵太硬,壕溝比較淺,不過兩三尺深罷了,但是也得填不是。


    就是將旗也開始了前移。


    呼延灼你個狗日的,害死老子了!


    吳秉彝心中暗罵,將旗不往前,執法隊不往前壓,這群臨時拉來的,不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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