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貫忠走了,與完顏斡魯和完顏吳乞買一起。


    王燁依舊留在清州,繼續準備接下來的大戰,勘測地形,鼓舞士氣,檢查武備···


    作為安東都護府大都督,王燁可以做的事情實際上可以有很多。


    當然既然有需要,那戰爭的進度自然是要加快的。


    比如六號營寨的攻防戰。


    此時營寨下的平地上,有一夥全副武裝的步卒肅立。


    隊伍最前的那個壯漢身長八尺有餘,孔武有力,一看就是那種能打的悍勇之將。


    這人喚作,劉贇。


    劉贇跟王寅以前就認識,都是江湖兒女,俺落魄時受過他恩惠,那俺自然不能看著他冒這風險。


    所以劉贇攔住了王寅,做了這選鋒的鋒矢,你要是不同意俺就死,反正本來活著也艱難,就這麽尿性。


    “王寅兄弟講義氣啊,他家祖傳的石匠,也就是稍微的有些家資,讀了書,識了字,心就野了。好好的石匠不當,喜歡在江湖上浪蕩,俺兩個也就是這麽認識的。”劉贇說道。


    身邊是一樣緊張的前軍第一團第二營的士卒,劉贇聲音也不大,旁邊的也沒個回應,估計也沒有在聽。


    “俺也是個講義氣的,這般攻寨大家都知道危險,但卞祥元帥也是個講義氣的,咱們身上甲胄夠厚,這盾牌下麵也有尖,三角陣,就是石頭滾下來也扛得住的,一定扛得住的。”


    “寨主也是講義氣的,給咱們吃飽,軍餉也不曾缺了半點,俺來了兩三個月,都已經攢了些家底,今天就是用命的時候了。”


    “你們也不要怕,也不要因為王寅兄弟沒來有啥想法,他是副都指揮使,俺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領兵才是他該做的。這種事他不合適,像這種步戰,他還打不過俺,你就看他那馬就知道了,那馬你們知道嗎,轉山飛,說到那馬,還是俺們一塊發現的···”劉贇依舊喋喋不休。


    “鐺!”


    “鐺!”


    “鐺!”


    “鐺!”


    “··· ···”


    劉贇抬頭去看,今天的八牛弩似乎格外的喧囂!


    這是為數不多的能給這些攻寨士卒的支持,既然是讓人拚命,那自然各方麵待遇都是好的,早上吃的肉都是五花肉,比其他人的好很多。


    “那五花肉真的很香啊!”劉贇舔了舔嘴唇。


    “嗯,那肉很香!”旁邊的持盾將士終於給了回應。


    劉贇一愣,所以隻有聊吃的,你才有個回信?


    嘖嘖,就知道吃!


    “嗯,咱們的夥食一直不錯的,你說哪個地方能給咱好糧食管飽?”


    “嗯,大哥說的對,白麵比高粱麵好吃,那玩意有些拉嗓子,而且拉屎也費勁~”


    劉贇很不想這個時候跟他討論拉屎的事情,但是沒辦法,隻有他給俺個回信啊~


    “俺以前粗糧都吃不飽,要不然俺肯定能長得更高些。”劉贇道。


    “俺這輩子在上山之前就沒吃飽過,什麽糧食都沒吃飽過,俺以前有個哥哥,一直吃不飽,就餓死了。”終於又有個持盾的漢子加入到了聊天。


    莫名的沒那麽緊張了。


    “咚!”


    “咚!”


    “咚!”


    “咚!”


    “··· ···”


    劉贇眉頭一皺,這鼓真不是時候,進軍鼓響,倒是不好再嘮了。


    “俺叫劉贇,文武貝那個贇,若是今天不死,咱們再一塊喝酒。”


    “嗯,我叫徐方。”左邊那人道。


    “某家苟正。”右邊那人咽了口唾沫。


    三人原來並不認識,這支隊伍也不是常備的編製,這一批攻城是五百人,後麵還有隊伍,基本上一百人一都,但是第一都是從各軍抽調出來的,皆是勇猛敢戰之人。


    這一個百人軍陣,往上不能算衝鋒,身上的甲胄,盾牌都很重,這個時候還衝鋒個屁,烏龜陣慢慢往前挨才是正經。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 ···”


    營寨中有弓手射箭,這箭矢的聲音比平日裏更密集,隻是劉贇心中是不屑的。


    就自己這種穿得跟烏龜似的,手裏還那麽大一個盾牌,你這箭矢不是白瞎了嗎?


    合著你們箭矢很多?


    真他麽敗家子!


    不過也不能說他們,寨主更是敗家子,那八牛弩現在都沒停過,身邊兄弟受傷的應該還沒有上麵營寨上被射飛的多。


    劉贇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咱們比高麗士卒甲胄要好,自然就占便宜。


    一步一步的往上挪。


    劉贇是頂在三角形鋒矢陣的第一個,身後也是鋒矢陣,這種密集的軍陣是應對檑木滾石的。


    如果營寨內投石機開始發揮的話,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甚至這滾石能不能扛得住,也得看石頭多大~


    反正沒試過,不知道。


    不過你們的石頭是金子做的嗎?


    怎的這般金貴,都不舍得往下扔的嗎?


    你們營寨就紮在山上,還能缺石頭?


    終於,在離營寨寨門還有一百二十步的時候,山上終於開始了扔石頭。


    石頭劈裏哐啷的往下滾,劉贇感覺心真的要跳到嗓子眼了。


    “陣!”劉贇喊道。


    把盾牌奮力往地上一插,然後身子斜著,肩膀頂在盾牌上,身邊就是徐方和苟正,一般動作,盾牌貼著劉贇的盾牌,一溜斜著展開,就是一個三角形,後麵就是一層層的三角形。


    這個烏龜陣有防禦漏洞,就是頭頂,平射箭矢是王燁這種猛人玩的,對於大部分弓箭手來說,拋射才是主流。


    好在身上的甲胄是真的厚實,所以這種拋射的箭矢,問題不大,得倒黴到什麽程度才能被射死?


    “砰!”


    石頭沒有砸在劉贇的盾牌上,石頭滾下來的時候哪能這麽準。


    那張盾牌晃了晃,但是很快又穩住了。


    接二連三的石頭,砸在盾牌上,砰砰響,好在盾牌足夠重,這一都挑選出來壯漢也足夠強壯,傷亡不大。


    第一排死了六個。


    六個而已!


    還沒城牆上被射死的多。


    但是劉贇明白,隻要這石頭持續扔,傷亡會很快擴大。


    一塊石頭撞在盾牌上,就把自己胳膊撞得發酸,再來個三四塊,自己估計晚上就不能喝酒了。


    王寅兄弟啊,不讓你來是對的,端的是九死一生啊。


    ··· ···


    這就是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後果了。


    實際上現在的林牧之並不比劉贇輕鬆多少。


    營寨到底準備的太倉促了,石頭很多,可是把石頭打磨成球形很難,車嶺山脈的石頭(花崗岩)很硬,打磨起來太費勁,這才是為什麽林牧之連石頭都不敢敞開了扔的原因。


    至於劉贇一直怕的不行的投石車,更是沒有。


    投石車大家都會做,但是梁山的就好很多,這個好不是說射程上多顛覆,再牛也比不上營寨上居高臨下的射程,梁山的投石車一是做的快,二是打的準,三是占地麵積小。


    六號營寨真正的問題是麵積太有限,而人又太多了。


    為了保持對周邊營寨的壓製優勢,這營寨塞進來了四千人。


    人多,所以梁山的八牛弩的效果比他們預計的還要好。


    人多,也有很多原本沒有預料到的事情,比如隨地大小便的處理···


    扯遠了,隻說如今,營寨中的林牧之對那烏龜殼似的軍陣就沒什麽辦法。


    床弩被人家的八牛弩壓製的不敢布置在寨牆上,當然,也是因為沒有地方布置,布置兩個床弩,人都沒地方站了。


    而且石頭的作用,似乎越來越小了。


    原因就在於這處坡地的坡度,不夠陡峭,所以這些石頭的效果就沒那麽好,停在路上的石頭,還會影響後麵滾石的效果。


    至於檑木,一開始林牧之就沒準備,這般山體,檑木並不好用,很容易滾歪的。


    所以林牧之停了石頭。


    放你們上來又如何?


    山寨內都是精兵,而且還是經曆過戰陣的精兵,看處理帶火的床弩就能看出來,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就是有被射死的,依舊士氣不墜。


    就是你們爬上來之後,又能如何,先不說到底還有幾分力氣,而且,你們也沒有帶長兵器把,沒有梯子怎麽攻城?


    靠火藥嗎?


    之前不過沒有防備罷了~


    就是真放你們進寨牆又如何?


    這般好甲胄我們也缺啊!


    ··· ···


    石頭停了?


    劉贇心中一鬆,隻是箭矢可擋不住咱!


    “風!”


    拔起盾牌,繼續往前,至於戰死的,那就算了,還有口氣的,自然有後麵的處理,就是輕傷的,也可以選擇繼續往前,或者回去休整。


    畢竟都是身上都是有箭的,到底有沒有傷到也不好說。


    幾個呼吸間,縮水了三成的隊伍繼續往前,地上有石頭,對軍陣的整齊程度有影響,但是還行,一人一個盾牌,全身甲胄,就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擋住大部分傷害。


    保持著大略的陣型,劉贇帶著第一方陣持續往前,一百多步的距離,就是從下往上,走過去也不需要多少時間。


    距離越近,弓箭的威力越大,好在盾牌足夠厚,所以暫時還扛得住。


    劉贇估摸了一下距離,差不多了,高聲道。


    “臨!”


    再次鎖水了兩成,還有大概五十人的隊伍以劉贇為鋒矢結陣。


    這次是真的烏龜陣了。


    嚴嚴實實的。


    劉贇看了看身邊,新認識的兩個朋友還都活著,清點了一下,還有六個炸藥包。


    是的,炸藥包。


    沒有炸藥包,麵對快一丈的寨牆,攻個屁的寨牆。


    “俺來吧,俺扔石頭扔的準,力氣也大。”徐方說道。


    事先沒定誰負責扔,八斤多點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扔的。


    更穩妥點,是推到寨牆下,點燃火藥退,這腳下都是硬石頭,又沒有壕溝,可以直接把火藥堆在寨牆下。


    “你最好把這玩意扔到寨牆裏麵,不然咱們有可能都被衝的滾下去。”劉贇道。


    “俺曉得了。”徐方顛了顛手中的炸藥包,“俺能扔出去二十步左右,能扔牆裏去。”


    劉贇點點頭,把引線扯斷了一多半,“那便準備點火扔吧。”


    用棉花塞耳朵,然後準備張開嘴。


    炸藥包有兩種,一種是殺人的,有四個;一種是破城的,有兩個。


    徐方要扔的這種正方形的炸藥包是紅色的,引線比較長,八斤的炸藥包裝藥量有四斤多,主要用來破城。


    另外還有白色的,上麵還有繩,借助這個繩子可以扔出去更遠,一般力士可以扔出二十步的距離。


    這種炸藥包的裝藥量不過是二斤左右,而炸藥包周圍包著的是碎石子,用來增加殺傷,主要對付人。


    當然這玩意就是扔出二十多米,對使用人來說也是危險的。所以才有這麽一個龜殼陣配炸藥包的戰術。


    紅色的炸藥包劃過一道弧線,落在這營寨門口。


    然後~


    “砰!”


    一聲巨響。


    巨大的氣浪把營寨門口的人衝擊的七零八落,整個戰場都安靜下來了。


    劉贇是最早恢複過來的,看向寨牆和那門,搖搖欲墜,但是沒倒。


    “徐兄弟,再來一次!”劉贇大聲喊道。


    “啥?”徐方隻看到劉贇在說什麽,但是耳朵哄哄的,根本聽不到。


    寨牆擋住了一部分威力,不然現在就不是耳朵轟鳴的事情了。


    劉贇也是反應了過來,把另外一個紅色的炸藥包拿過來,然後扯斷了大半引線。


    徐方看了看劉贇,再看看那寨牆,懂了!


    “砰!”


    梅開二度!


    轟隆隆,寨牆終於倒了!


    “殺!”劉贇喊完衝了出去。


    也不管身後人是不是能聽到,反正看到自己衝鋒他們就懂了。


    “嗖!”


    劉贇的第一件武器是神臂弩。


    神臂弩貼臉來一箭,先殺一個再說。


    然後抽出短錘,一錘子砸在身前這人的腦袋上。


    倒是挺輕鬆的,畢竟這人還有些暈乎,這打起來自然容易。


    隻是看著營寨內的情況,劉贇就是再自負武勇,也是有些麻的。


    這人也忒他麽多了!


    王寅兄弟,卞祥元帥,恁們的動作可得快點,不然就靠這短柄錘,俺今天可就交代在這了。


    唉,這次真是九死一生局啊!


    注:劉贇是江南方臘麾下八驃騎之首,號為飛龍大將軍。曾與關勝大戰三十合不分勝敗。


    徐方是方臘麾下八驃騎,綽號飛熊大將軍。曾戰花榮三十回合。


    苟正是方貌手下的八驃騎之一。號為飛雲大將軍。三十合被朱仝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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