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不見,寨主一向可安?”


    在李俊這裏,王燁還是寨主。


    王燁也是打量著李俊,如今的李俊倒是真的變化很大了,別的不說,隻這氣勢風度,便已是今非昔比。


    “ 我很好,一直都很好。前兩天又添了個女兒,如今兒女雙全,人生完美。”


    “恭喜恭喜~”李俊拱手笑道。


    李俊眼中,王燁倒是沒怎麽變,這對李俊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


    別人想著王燁外聖內王,有君王氣,李俊隻想看到那個熟悉的寨主。


    真要是因為馬上稱王就弄得威風凜凜、殺伐果斷的,李俊還有些心有戚戚焉。


    好在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那個熟悉的樣子。


    “這是給老夫人準備的禮物,這是給夫人的,這是給小官人的,這便給送過去,還有給幾位軍師還有眾位兄弟的,遠行一趟,可是沒有空手回來~”李俊道。


    王燁哈哈一笑,“如此倒是謝過了,我的呢?”


    王燁能看出來李俊的小心,為啥一見麵就說禮物?


    是因為離開久了,擔心成了外人,跟兄弟們疏遠。


    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也是示意心中無私,沒有邀買人心。


    所以就是這禮物,估計也是準備的極為妥當,既不特別貴重,又不會敷衍~


    “寨主莫要心急,且容兄弟賣個關子,倒是要先向寨主請罪。”李俊正色叉手躬身一禮道。


    王燁連忙伸手扶住,搖頭笑道:“何罪之有?去南洋尋高產糧食本就是難比登天的事情,成是天佑我炎黃百姓,不成也無礙,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李俊之前送來的信中自然對李俊去南洋最開始的目的,有大略介紹。


    王燁心中也明白,在地理大發現也就是美洲被發現之前,世界的溝通交流並不多,所以紅薯、土豆、玉米想找到真的是大海撈針,隻是想著觸類旁通,能有個其他發現也挺好的。


    “那些能做糧食的幾種東西沒找到,但是有從西邊大食(歐洲)來的商戶帶的有些果蔬,我也不確認咱們這能不能種的活,就都帶來些回來,寨主請看~”


    李俊把王燁引到一處箱籠處,箱子溫度不高,看樣子路上做了冷藏處理,硝石遇水製冰,還是王燁教的。


    打開箱子,映入眼簾的是各種水果,有些王燁都不認識,不過有兩個東西,王燁還是比較熟悉的。


    蘋果和洋蔥。


    就放在上麵,頗為顯眼。


    “這不是林檎嗎?俺在西北的時候見過~”韓世忠道。


    擔心王燁被這個濃眉大眼的騙了,所以韓世忠提醒道。


    “應該不一樣,林檎果小些,也特別酸,這個既然是從大食帶過來的,想來應該味道不錯,和林檎不一樣。”宗澤道。


    對這位出海萬裏的功臣,宗澤可是照顧著呢。


    李俊也沒有在這紅彤彤果子上糾結,而是指著另外一個介紹道:


    “這個也是從大食商船上得來的,有些辛辣,用鹽醃製一下,味道好些,主要是耐儲存,溫度適宜,可以存儲半年以上”


    李俊是個乖覺的,看王燁目光一直盯著洋蔥和蘋果看,就上前介紹道。


    “這東西叫什麽名字?”王燁舉著洋蔥問道。


    “尚未命名,正好等寨主命名。”李俊笑道。


    韓世忠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果然是個擅長溜須拍馬的。


    “其味道似蔥,其形狀如蒜,便叫蔥蒜吧。”王燁笑道。


    曾經上輩子的時候,父親過年讓自己買蔥蒜,結果自己買了蔥和蒜,被嘲笑許久,如今已是恍如隔世,就蔥蒜吧,總比洋蔥好些吧。


    “這些一時我也分辨不得,宗師,還請安排人試著種一下,想來總不至於都水土不服的。”王燁道。


    “喏!”宗澤在人前,是很給王燁麵子的。


    根據王燁後世的經驗,蘋果總是可以的,後世山東蘋果很出名,高麗緯度差不多,而且這倆是從歐洲來的,都是北半球,溫度也差不多,想來水土不服的概率比較低。


    至於說怎麽種,王燁沒有指導,雖然大概知道,但那隻是大概。


    不要小瞧了勞動人民的智慧,他們可以根據果實形狀做好分類,然後確認大概種植方式和時間。


    “李俊兄弟一路辛苦了,此行看來是收獲頗豐。”王燁道。


    “也不算多豐,不過是賺了一千二百萬貫罷了~”李俊謙虛道。


    場麵一靜。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一千二百萬貫!


    還不過···


    所以這話沒法接,就是王燁一時也有些愣住。


    要知道王韓氏當初上山,帶來的二百萬貫,基本上就算是梁山快速發展的啟動資金了。


    所以一千二百萬貫是什麽概念?


    簡單理解就是梁山如今十萬大軍10年的軍餉,呃,這個是隻計算軍餉,而不包括另外的花費,但是算下來,也足夠養活這十萬大軍至少三年的時間。


    蕭嘉穗曾經計算過,平均一個梁山正卒,一年軍餉、衣食、盔甲維護,其他零散花銷,算下來也就是三十五貫到四十貫之間。


    當然這是甲胄馬匹別人“友情讚助”情況下算出來的。


    就是算上越來越龐大的官吏體係,那也大略夠梁山兩年花銷的。


    所以這真的是好大一筆錢~


    “李兄真的是給我一個好大的驚喜。”王燁半晌才回過神。


    “哈哈,原來寨主也是這般看人下菜碟兒的,之前還李俊兄弟呢,這轉眼就李兄了。”李俊打趣道。


    “哈哈~”


    ··· ···


    一陣接風宴也是慶功宴自是不提。


    問清楚了,一大半是打劫所得,另一部分是找到了個香料島,島上都是香料,而香料在大宋很貴~


    有錢了,有錢了,不知道怎麽花,所以~


    先吃一頓大的。


    宴請的不僅僅是李俊,也是海軍一團,然後想著其他人也不能虧待了,就擴展到了整個梁山軍政體係十多萬人了。


    這次李俊是萬萬不敢再領這個功勞了,隻說王燁得女,大宴賓客~


    有錢有可能也是煩惱。


    實際上梁山財政一直都還算富裕,因為百姓分田畝分的多,大部分百姓也是沒有減免賦稅的,就隻算人頭稅,梁山一年也有一百大幾十萬貫的收入。


    然後就是田畝稅收,梁山治下四口之家,大概能分田二十畝,人均田畝稅收是三貫多些到四貫,也就是治下兩百萬百姓的話,理論稅收有七八百萬貫的。


    當然現在兩百萬百姓還是一個規劃。


    但是跟人頭稅合在一起還是有八百萬的,簡單算下,梁山如今大概一半的收入,都是在養著十萬大軍的,這還是不計算鍛冶廠、船塢、養馬場等方向的投入。


    如果再算上頭領開支,各種福利,占比更高。


    當然梁山的收入還有一部分就是官營的買賣,香皂、酒和鹽的專賣就不說了,如今還加了鐵器農具專賣,家具、水泥、磚窯、大宗商品貿易等等~


    這部分的收入也很高,當然投入也大,所以利潤不高,主要是雇傭的百姓,自然是要給工錢的,算是計劃經濟的一種。


    對比大宋,為什麽梁山簡單粗暴的稅製可以產生這麽個結果?


    無他,就是梁山治下田畝多。


    生產資料豐富,這個民族又慣常是吃苦耐勞的,所以自然就百姓富裕,梁山稅收也還不錯。


    如果不考慮大型基礎設施建設的話,基本是一種收支基本平衡的健康稅收狀態。


    所以說如果~


    梁山如今在建設的城池有兩座,田州城(大田)和邱州城(大邱)以及規劃中的漢城(首爾),還有馮瓚提議準備規劃的遼東半島蘇州擴建規劃~


    那端的是花錢如流水一般。


    也就是俘虜的高麗士卒多,都是免費勞動力,不然的話,梁山財政根本扛不住。


    這些不是常規支出,當然李俊帶來的也是計劃外的收入。


    原本因為過年發個年終獎隻剩六百多萬貫的梁山府庫,瞬間就富裕了。


    關於李俊的還有海軍一團的封賞且不提,隻說這麽一大筆錢入庫,那王燁這裏是瞬間熱鬧了許多。


    到六月初五,陸續有~


    蔣興祖送來的《廣州治下漢城建設必要性及可行性論述疏》;


    蔣敬送來的《關於進一步擴大濟州島職能基礎設施綱要》;


    韓浩送來的《關於加快邱州城建設以輻射管理慶尚道論述》;


    呂好問送來的《清州水利、農田、道路建設疏》;


    就是文采不怎麽樣的張老九,都送了一份《全州溝通南北之道路建設淺議》,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做的槍手~


    還有呂頤浩這種剛來沒幾天的,也送來了《百廢俱興,忠州發展規劃》···


    如果說這些還可以討論,那蕭嘉穗送來的《關於適度擴大五軍規模以應對未來軍事需要的提議》就得好好考慮了。


    然而王燁正頭疼著這個呢,又有人來湊熱鬧的。


    趙鼎,這位梁山文臣之中,宗澤之下第一人,送來了《關於擴大梁山治下官吏編製以及提高官吏俸祿待遇的若幹建議》~


    這就不能不慎重以待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終於是有人把這個話給拿到台麵上說出來了。


    梁山治下,官吏確實俸祿不算高,簡單來說,隻算合法收入,大概是大宋朝廷的六成。


    如果說算上灰色收入,那自然也不低了,但是~


    要不說好多事情,都毀在了但是上,王燁對灰色收入查的可是太嚴了,簡直就是非一般的嚴。


    就是比不上朱洪武,那也差不太多了。


    就看鐵麵孔目裴宣身邊越來越多的護衛標準,就大概知道了~


    所以這當官自然有好處的,不然這官也不會那麽多人搶著當;隻是這個好處又沒有那麽大,所以才出現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這高薪養廉,真的能養廉嗎?


    遇事不決,找老師~


    六月初五夜,王燁下廚整備了幾個小菜,沒有找其他人作陪,隻請了老師一人。


    王燁是個夜貓子,又慣常喜歡看星星月亮的,這時間就選在了晚上。


    “都說你喜歡星星月亮的,如今看,倒是不假~”


    “人心和太陽都不能直視,所以就看看星星月亮什麽的。”王燁笑道。


    “能說出這般話來,你對人心認識倒也不是那麽天真,挺好的~”宗澤夾了一筷子酥肉,有一說一,這孩子廚藝真的很好。


    “從旁處聽來的,覺得有意思,就記下了。”


    “就該如此,你這孩子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一方麵看你覺著人心多是壞的,所以對人性不報太高的期望;另一方麵,你又與人為善,覺得人家未必會害你,就挺矛盾的~”


    “那師父覺得人性是善是惡?”王燁問道,倒是問出了一個爭論不休的問題。


    “性善性惡的可是沒個結果,老師見過人性之至善,也見過人心之極惡,依我看,人性倒是無善惡,不過是欲與畏的權衡罷了。”


    “欲與畏?”王燁沉吟點頭。


    欲是想要的,是動力,畏是害怕的,是限製。


    “知道你對李俊能回來頗多疑惑,我倒是可以嚐試分析一二。”


    “請師父教誨~”


    “算不上教誨,不過是閑聊。人想要的東西不同的人或者說不同階級的人是不一樣的。衣食是最基礎的,而這衣食解決之後,便是性命安慰,不會走路上被突然打死;再之後,就是鄉鄰親朋友愛了;最後就是自己追求的名或利了~”


    王燁繼續點頭,好像當年看的很出名的馬斯洛需求層次就是這麽分的,看來道理總是想通的,自家老師這道理也說的極明白。


    “就像李俊,他如今該是衣食無憂的。隻是混江湖半生,心中求得有些是江湖名聲。”


    “他在江州販賣私鹽的時候,名聲頗好,對百姓鄉鄰也好,如果說把人心說壞一些,那就是私心想要百姓敬重。”


    “所以回來才是他更想要的,而不是稱王於南洋,而且他跟你也是有些知遇之情,同誌之誼的。”


    王燁繼續點頭,所以跟一個人生閱曆豐富的人聊天,才能成長,自己這師父從不掉書袋,是真的智慧。


    “師父,這些知州報過來的這一堆事如何處理?”


    宗澤一笑:“憊懶樣子,什麽一堆。左右不過幾件事罷了,如今梁山也到了要調整文武的時候,就一塊弄就是了。”


    “怎麽弄?”


    “文武如陰陽,平衡才是王道。隻是你要記得:如今梁山十餘萬精銳虎賁才是你真正的依仗~”


    “明白了~”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打日本?”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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