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這次過來,所為何事?”周侗問道。


    之所以這麽直接問,也是因為發現說話兜圈子沒用,這個看上去跟個二杆子似的師侄,也不是真那麽二杆子。


    “此次前來,一是為了看望師叔,二來也是訪賢。”王燁道。


    “梁山人才濟濟,還用師侄親自到江湖訪賢?”周侗道。


    如果說王燁身邊,那兩個一直站在身後不說話的壯漢做護衛,是應有之義,那帶著雙槍的,武藝不俗,也留在身邊,不放出去領兵,那就是奢侈了~


    還有那徒手的,也是武藝不俗,等等,怎麽越看這孩子越是眼熟?


    “武鬆見過師父!”武鬆單膝跪下,大禮參拜。


    對於周侗沒把自己認出來,武鬆心理是有點意見的。


    要知道自己一直把師父放在心中敬重,結果見了麵都沒認出來,自然是有些傷心的。


    隻是這傷心又有些沒有道理,當年自己不過是學藝三個月,還是十來歲的少年,如今長成,師父認不出自己才是正常。


    周侗也是一愣,自己這輩子教的人太多,所以一時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就想起來了。


    “已經長這麽大了啊~”周侗感慨道。


    一晃多年,物是人非啊。


    “你哥哥可還好?”周侗問道。


    “哥哥還好~”武鬆道,一句話倒是讓武鬆更想家了。


    “如此就好~”周侗感慨道。


    對武大郎、武鬆兩兄弟,周侗倒是想起來了。


    當年路過清河,就對這對兄弟印象深刻,自己一副風塵仆仆的落魄模樣,被武大誤會了,沒想到那本也過得清苦的武大倒是真心地善良,還周濟自己兩個炊餅。


    也是為了這兩個炊餅的善意,又見這武二郎真真的天賦異稟,人才難得,才教導了三個月。


    而這武鬆也是真的不負所望,三個月的時間,便已打下基礎,十八般武藝都是入了手,尤其拳腳學的極快,這後麵就看個人造化了~


    這邊兩個人一時恍惚,倒是讓王燁好生發了會呆~


    破案了,武鬆的武藝是周侗教導的,但是時間不長,能有那般成就,主要還是天賦異稟。


    這邊師徒相認,一番寒暄,又讓嶽飛、王貴、張顯、湯懷四人來見過師兄,王燁也是適時介紹,另外還有盧俊義、史文恭、林衝等師兄在梁山。


    場麵瞬間就融洽了許多,於是賓主盡歡,一通閑聊~


    大人說話,小孩子還是盡量不能插嘴的。


    王貴、張顯、湯懷還在小聲感慨這天下聞名的盧俊義、史文恭、林衝竟然是自己師兄,嶽飛已經敏感的感覺到~


    師父似乎不喜歡跟徒弟有太多牽扯。


    要知道湯陰離大名府不過百裏,這盧師兄竟然從來不曾來看望過師父,甚至都不曾聽師父提起過,自然就明白其中意味。


    如果說師父是為了不跟綠林牽扯,也說不過去,要知道好幾年前,盧師兄還是大名府的正經富商呢~


    似乎是一旦出師,便江湖路遠,再不相見的意思···


    王燁勉強算是飯桌上八麵玲瓏的,當然如今心思倒是大部分在嶽飛身上,自然也發現嶽飛的不同。


    或許偶爾有些少年人的張狂,但是確實算是少年老成,也不能說老成,十二三的農家少年,這般穩重的確實不多。


    而且關鍵是品質,一個人行正坐直是會在細節中體現的。


    人說三歲看老,一個人的三觀實際上是成年之前形成的,尤其受家庭影響很大。


    而初步接觸下來,王燁便已經明白,嶽飛成為民族英雄主要不是因為傳說刺字的嶽母,而是因為嶽飛的父親,嶽和。


    嶽和親身務農,遇河北饑荒,嚐以粟米數升與萊煮粥,合家人隻取半飽,餘粥濟饑者。耕田有侵其地者不與之辯,有負債者再不索取,此鄉裏之人,皆敬重之。


    娶姚氏。生於元佑丙寅(1086)年三月初三日,卒於宣和四年丁未(1122),葬於孝弟裏西村祖塋之次。生二子飛。嘉定四年(1217)追贈太師隋國公,妣姚氏。


    也就是說這是個真正寬和仁厚的人,為人樂善好施,在鬧饑荒的年代裏,他讓自己與家人盡量縮衣節食,為的是把省下來的糧食拿去給附近的饑民食用。


    心胸寬大、善良慈悲,明知吃虧也不會跟人計較。有人向嶽和借錢,故意賴帳不還,嶽和知道了,也不當一回事,不與人爭。


    嶽飛的性子,很大程度上是隨了嶽和。


    當然之所以能有後來的嶽家軍軍紀以及那麽好的私德,自然也有嶽飛看到山河殘破之後的樸素愛國主義。


    所以在聽到周侗對嶽和的頗多讚譽之後,王燁已經開始研究嶽飛這張神將卡的獲得方式了。


    王燁看人,大部分時候憑感覺,嶽飛這人給王燁的感覺就是少年早慧,而且主意極正。


    不是一個師兄的身份,或者馬上稱王的身份就能隨意拉攏的。


    所以換個思路,拉攏嶽和?


    天南海北的閑聊一陣,用了晚飯,天色漸晚,眾人便散去。


    周侗到底是上了春秋,精力不濟,已經忘了問王燁為何訪賢。


    王石頭、李天錫、董平自去安排紮營事宜,武鬆留宿在周侗這裏,嶽飛等四人本就是此間也有住所。


    “王師兄若是住不慣帳篷,不若到我家暫住?”嶽飛道。


    周侗一愣,看向王燁,這人常年領兵打仗的,住不慣帳篷?


    王燁也是一愣,嶽飛主動邀請自己?


    要知道王貴家的條件更好,空房子更多,是地主階級,嶽飛家隻能算是農民家庭裏麵日子還算過得去的。


    所以這邀請,就很有意思了~


    “如此便麻煩嶽師弟了~”


    能有跟嶽飛接觸的機會,王燁自然不會拒絕。


    王燁跟嶽飛走了,實際麻煩的不是嶽飛,而是嶽和和王石頭、李天錫、董平他們仨~


    湯懷跑得快,提前去通知嶽和去了。


    王石頭他們作為護衛也有一些自覺,跟在王燁身後,倒是給王燁和嶽飛留下了一個說話的空間。


    隻是兩人越走越慢,卻都是沉默。


    “師兄看俺卻與別個不同~”到底是嶽飛先打破了沉默。


    “嗯,覺得你與眾不同~”王燁大方承認了。


    嶽飛的突然邀請,打亂了王燁的節奏,也讓王燁有些緊張,王燁一直好奇那種能讓人納頭便拜的,自己如今也大概也能吧~


    隻是在嶽飛身上不一定好使。


    “飛隻十二歲,哪裏就不同了?”嶽飛好奇道。


    王燁一愣,這是想讓我誇你?


    不行。


    “我遊學天下的時候,也不過十四歲多些。”


    “倒是略有耳聞,隻是不知道緣由~”嶽飛道。


    這天下不知道梁山寨主王倫的不多,所以王倫如果泉下有知,應該感謝一下王燁。


    至於梁山寨主遊曆天下的故事,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故事,大家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多有讚譽,隻是嶽家村到底閉塞些,不像外麵傳的那麽有鼻子有眼的。


    “就不編個瞎話忽悠你了,隻當我有腦疾吧~”王燁道。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這般一走了之,卻是有腦疾~”嶽飛淡淡道。


    這話自然說的很重!


    就差指著鼻子罵王燁不孝了~


    實際上王燁當初草率遊學,自然是極為不妥當的,要知道父親沒了,本來母親撐著家業就艱難,沒被人欺負自然是因為娘家勢力大,再加上一個兒子在。


    結果兒子還走了,一走一年多,杳無音訊,沒被罵死都是王燁殺人太多,大家不敢···


    如今倒是第一次被人當麵指出~


    “此事確實是我做的孟浪,對不住我阿娘,也對不住我娘子~”王燁喟然一歎。


    自己想補償,他們最想要的是陪伴,可是自己心太野,又陪伴不了多久,這次待了兩三個月,已經是難得了。


    關鍵是無論是母親還是娘子,都一副王燁正事要緊,不能脂肪堆裏蹉跎了英雄氣的模樣~


    王燁又走神了~


    嶽飛沉默,師父教的試人的方法也不好使啊,人家根本不生氣啊。


    還一副乖乖認錯的可憐模樣,這讓俺後麵的話怎麽說?


    罷了,自由發揮吧~


    “師兄追求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結果呢?”嶽飛道。


    嶽飛當然知道自己這問題問的,有些泛泛而談的意思。


    隻是又想問,因為實在是弄不懂王燁到底想要什麽?


    如果說功名利祿,王燁似乎很簡單的就已經有了,在嶽飛職業規劃的最上限,也沒想過封王。


    而對王燁來說,似乎封王是完成另外一個目標的一種手段,而不是追求。


    而他似乎也不是為了身後名,甚至對名聲看的很淡,如今天下傳揚的名聲,也是為了實現目標的手段。


    王燁一笑,這個問題可是回答了好多次,很有經驗,等我裝個,咳咳


    “那我想要的可多了去了,四海一統,天下太平算一個;百姓安居,萬國來朝也是一個~”


    如果說單純的畫餅,王燁能把餅畫的特別圓。


    隻是有些話除了畫餅,也不太方便說。


    這麽些年了,王燁也大概搞清楚了自己到底要什麽。


    主線任務是阻止靖康之恥,畢竟那是華夏民族的恥辱;支線任務給後世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避免更沉重的那段曆史。


    不得不說,王燁還是有些憤青的。


    嶽飛看著王燁,第一次見有人把造反還能說的這麽豪氣幹雲的。


    當然,以前也沒聽人說過這麽奔放的話。


    “四海一統,怕不是要死很多人吧。”嶽飛實在是不敢想,如果王燁這種人真個造反,這天下要死多少人?


    “自然是要死挺多人的,所以我選擇往外打,這樣的話,死的大宋百姓少一些,心裏多少好接受一些~”王燁道。


    王燁對生命尊重,又憤青,所以屬於那種選擇性尊重。


    嶽飛沉默半晌,不得不說,對十二歲的嶽飛來說,就是早慧,也不太能扛得住王燁這種話題。


    “師兄有大誌向,飛佩服。”嶽飛拱手一禮。


    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評價,所以就佩服。


    然後呢,這就完了?王燁心中涼了半截。


    罷了,漢昭烈請武侯還三顧茅廬呢,自己也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加油~


    王燁暗自給自己打氣。


    嶽飛隻覺得莫名其妙,實在是搞不明白王燁到底是什麽情況。


    倆人如果說像,那最多算倆人都算有些心地善良。


    其他的基本上沒啥一樣的,尤其是嶽飛事雙親至孝,跟王燁這種不孝子,咳咳~


    願意多聊兩句已經是看在王燁的同門之誼,還有王燁本身對百姓做的還算不錯的麵子上了。


    兩人都是沉默,一個已經是想好了持久戰,一個也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自然就隻能沉默了。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嶽家村。


    ··· ···


    王燁在嶽家村待了兩天,理由是累了,在嶽家村稍加休整,跟師叔多年沒見~


    不對,以前也沒見過,不重要,隻是個理由罷了~


    這兩天王燁以晚輩禮節,拜訪了嶽和夫婦,還有王貴、湯懷、張顯的長輩,禮數周道,謙遜有禮,好好的刷了一波好感度。


    所以攻略小孩子什麽的最麻煩了,沒有大人好忽悠。


    尤其是嶽和這種老實人,更是麵對王燁這種折節下交遭不住,對王燁對嶽飛的看重,更是歡喜的緊,要嶽飛同王燁一定要好好親近。


    對王燁提議的搬家濟州島的事情,也甚是心動。


    不說別的,如今河北這稅收越來越高的不說,關鍵是糧食收成也一年年的不好~


    於是王燁又同嶽和聊了大半日,土壤肥力和水土流失,以及如今天氣轉冷,對糧食產量的影響~


    再說有王燁關照,咱老嶽家,大概口分田能分多少畝,這些口分田的稅收是多少,租賃的田畝稅收又是多少,糧食產量又比這個高多少?


    如果說鄉音難改,咱們還可以動員村民一塊去~


    說的嶽和心動不已,要知道嶽家的祖墳不在這嶽家村,原本也是逃荒到這的,所以對於搬家到濟州島這種事,就少了故土難離的一些顧慮。


    而且王燁說得對啊,這地方是不是對咱家風水也不好?四個兒子陸續夭折,如今隻有飛兒和翻兒兩個留成兒~


    眼瞅著攻略神將的進度漸入佳境,突然~


    “主君,六十裏外有一營騎兵,情況不明~”董平道。


    於是,王燁不得不暫時放棄了攻略,怒氣衝衝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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