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王燁來到了仙源。


    準確的說,來的不是王燁,而是大宋齊王。


    因為冠冕、儀仗、拜帖、行文等一係列的動作做的很到位,可以說,從王燁成為齊王開始,就沒有那麽大陣仗去拜訪過誰,仙源孔氏應該是受寵若驚的。


    孔端友作為孔氏如今當家人,寵不寵的先不說,但是驚是真的驚了。


    擱誰誰不慌?


    王燁領著大軍來的呀,主力是凶名在外的陷陣營啊。


    還是楊誌領著的陷陣營。


    聞煥章如果沒騙自己的話,楊誌領的陷陣營就是一群屠夫,是齊王殺人的刀。


    沒看在晉州城,王燁不適合出麵殺的人,就是楊誌領著陷陣營,殺的人頭滾滾的。


    楊誌這個人一門心思想恢複祖上榮光,是不介意做些髒活累活的,所以這來的陷陣營統領是楊誌,而不是那個歐鵬,這背後的含義~


    嗯,純屬過度解讀。


    主要是聞煥章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王燁明顯是來者不善,孔端友慌也是能理解的。


    這種事情說明白點,就是王燁可以領兵滅了孔家,也可以不滅。


    從理性上來說,王燁應該不會做這種不智之舉,那可是孔聖後人,哪裏就能大動刀兵了?


    豈不是自絕於天下讀書人,留下千古罵名?!


    隻是~


    真做了呢?


    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王燁真把孔家殺個七零八落的,天下人除了口頭聲討一下,還能做什麽嗎?


    當年諸多名門望族,也是覺得黃巢想得天下,必然是要世家大族襄助的,然後~


    他們就死的老慘了。


    從此世上就沒了所謂名門望族。


    如果孔氏真的重要到能左右天下局勢,朝廷給京東東路的時候,怎麽會不想著仙源孔氏?


    所以事情就不能多想,想的越多,心思就越亂。


    自己嚇自己,大概就是這樣的了。


    所以王燁見到孔端友的時候,是有些奇怪的,我長的那麽嚇人的嗎?


    怎麽這麽害怕?


    “見過衍聖公~”


    “見過齊王~”


    有一說一,禮節上兩個人做的還是很到位的,孔端友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嗯~


    鬆半口氣吧。


    見禮完畢,便該一路朝著孔府大宅去了,也不能就這麽一路無話吧,環顧四周,王燁感慨道:“這仙源果然好地方啊~”


    孔端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這話說的···


    這是看上仙源這地方了啊,入目所及都是孔家的土地,這寨主對土地這般看重,又是禁土地兼並的,這···


    這孔家還能有活路?


    “地小民窮,不值一提。”孔端友陪笑道。


    王燁一愣,我這禮貌的客套一句,你咋還不按套路出牌啊?


    這仙源縣令是你孔氏世襲,把地方弄得“民窮”,可是失職的吧。


    現在人做人都那麽謙虛的嗎?


    “地方大小不說,民窮倒是不合適,咱們這些做官的,不就是要把百姓弄得共同富裕嗎?”王燁笑道。


    順著話往下捋嗎,咱就是這麽會聊天。


    孔端友眼前一黑~


    完了!


    共同富裕?


    那不就是劫富濟貧?!!


    均田地,平富貴,是造反的重要口號~


    也是梁山能拉攏那麽多苦哈哈湊在一起的重要手段,所以這“共同富裕”,聽著就要命啊!


    “孔氏累代耕讀傳家,不算富裕的~”孔端友越說聲音越小。


    這話是自己都不信的。


    王燁這個人情商不高,全靠外掛感應別人情緒,然後才沒被別人忽悠著賣錢。


    如今王燁也反應過來了,這孔端友似乎被自己嚇的不輕啊,那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客氣了?


    王燁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這一笑帶著三分不信,三分嘲笑,四分不滿~


    好吧,就是皮笑肉不笑的嗤笑。


    讓孔端友更是惶恐。


    這次真的是一路無話了。


    語多必失,無形腦補,最為致命~


    所以王燁選擇了不說話,然後孔端友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這這麽冷場了···


    到底人多,也不能一直冷場。


    孔端友身邊,便有從弟孔端操和許貫忠相談甚歡。


    “衍聖公莫要多想,我家寨主不喜歡說話,倒不是真的對孔氏有什麽意見。”許貫忠對孔端友解釋道。


    孔端操點頭稱是,孔端友則更是惶恐。


    如果說對王燁是不是智計過人,大家有些爭議的話,那對許貫忠,從來沒有誰懷疑過他的聰明才智。


    聰明人說話總是喜歡暗示。


    比如孔端友現在就覺得,今日恐怕真的難以善了,畢竟是“我家寨主”而不是“我家齊王”。


    寨主是梁山寨主,打家劫舍,替天行道,老本行了。


    王燁說話是孔端友多度解讀,那許貫忠說話就不是了,這就是來唱紅白臉的。


    進了正廳,王燁對著孔夫子像躬身一禮。


    無論後世也好,今世多番經曆也罷,王燁對孔聖人本人從來沒有意見。


    畢竟一個身高二米、力能舉國門之關的猛男,帶著門下三千山東壯漢,滿世界給人講道理,誰能不服氣?


    《論語》你要是不認可,人家還有《掄語》。


    都是教書育人的,道理也說的是那麽個道理,所以後世人曲解孔子意思,和人家本人沒什麽關係。


    對古聖賢,該有的尊重要有。


    接入正廳,然後是飲宴接待,略顯無趣,大概就是王燁隨意應對,孔家小心伺候,許貫忠自有發揮。


    場麵不算太尷尬,也不太熱情,恍惚之間,兩個時辰過去,這會客廳慢慢的也就隻有王燁、許貫忠、孔端友、孔端操四人在了。


    幾人也都明白,前麵是例行公事,下麵才是討論正事。


    “這青花瓷不錯。”許貫忠起身,看著旁邊架子上的一件瓷器。


    王燁也忍不住扭頭,倒不是對瓷器有什麽研究,隻是對這青花瓷三個字有特殊感覺罷了。


    耳邊自帶旋律。


    那瓷器是什麽品種,王燁說不出來,隻看瓷質細白如雪玉,勝堪和氏壁,月光般淨白。質感薄如紙,柔美清淨,端的不負其盛名。


    “軍師若是喜歡,便送與軍師,聊表心意。”孔端操笑道。


    許貫忠笑了笑,看著孔端友和孔端操道:“剛跳舞的那個穿杏色長裙的女娃也不錯~”


    孔端操一愣,餘光看了眼孔端友,點頭道:“也送與軍師~”


    “哈哈,衍聖公倒真的舍得,親侄女都舍得當舞姬送人?”


    孔端友與孔端操對視一眼,都有些惶恐意,原來~


    人家什麽都知道。


    “這就是兩位沒經驗了,也是,朝廷便是有些貪官汙吏,也是不敢來衍聖公府打秋風的,這會客廳放置些貴重古董字畫是對的,隻是別開口直接送,回頭悄悄的送過去,彼此顏麵上都好看,這才是正經打秋風行賄的應對規矩~”許貫忠道,在教孔氏兄弟做事。


    “至於說另侄女,到底是自家實在親戚,便是想說與我家寨主做妾,直言便是。我家寨主憐香惜玉,嫁與我家寨主,絕對是良緣···”


    孔端友沉默,五六個呼吸之後,看向王燁,揖禮到地:“齊王可能與我孔氏一條生路。”


    王燁沒有立刻扶起孔端友,也沒有沉默那麽久,頓了頓,道:“衍聖公請起。”


    孔端友起身,依舊叉手為禮,等待王燁對仙源孔氏的最終判決。


    “本來也沒想過真的把孔氏連根拔起的。”王燁道:“此番前來,本也是找孔家人出來做官,以補全梁山接手京東東路的官吏缺額的。”


    孔端友心中微動,等待王燁的但是。


    “隻是當年龜山孔林的事情~”頓了頓,王燁看向孔端友:“孔林你認識吧?”


    “是小人從弟,家父安排至徂徠山。”


    “雖然不知道你們孔氏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但是孔林在徂徠山,做下諸多混賬事。在龜山上,便埋了無辜屍骨四百六十許,讓我心情不是很好,如鯁在喉至今,所以你孔氏也需補償我四百六十人。”


    “抵命嗎?”孔端友淒然道。


    “差不多吧,我會把他們安排到真正的苦寒之地,十年之後,如果能活著,那就去留隨意了。”王燁道。


    孔端友沉默。


    王燁沒有催,人為魚肉,我為刀俎~


    他應該會同意的。


    是的,王燁的判斷沒有錯,孔端友到底是同意了,不說王燁說的前麵的好處,便是大軍就在此處,也容不得孔端友不同意。


    大事議定,剩下的就是細枝末節了。


    又討論了半炷香的時間,王燁起身。


    挺好的,收獲不錯,王燁挺滿意的。


    “兩位不用送了,這路我已經記得了。”王燁道。


    孔端友、孔端操止步。


    “對了,家大業大,枝繁葉茂的,總有些枯枝敗葉的,小樹不修不直溜,該剪除要剪的,孔兄以為呢?”許貫忠突然道。


    孔端友看向王燁,王燁麵沉如水。


    孔端友懂了,“小可深以為然!”


    “嗯,那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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