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知道自己要殺人,但是沒想到自己要殺那麽多人~


    九月初八夜,袁朗在大帳中擦洗盔甲,水盆中有淡淡的殷(yan)紅渲染開。


    對袁朗來說,敵人不強,畢竟京東東路,梁山治下,兩年的時間,多少是有些掌控的,最起碼不會弄出來大規模的披甲精銳。


    有些集結出三四千規模的青壯,騎兵甚至都不用衝鋒,隻遊弋射箭,便能讓他們崩潰。


    便是強些的,有些獵弓皮甲的,也完全比不上梁山正規軍,一觸即潰,剩下的就是追擊。


    可以說,除了人還算多些,一無是處。


    袁朗這幾日,親手殺人便已經過百,水磨煉鋼撾之下,有名的無名的,死傷無數。


    所以現在的袁朗,多少有些生人勿近的氣勢在的。


    當然,有些人自然是可以無視這殺氣和血氣的,比如滕戣。


    “袁朗兄弟。”


    “大郎來了。”


    大郎是個很常見的稱呼,滕戣滕戡兩兄弟,也是大郎和二郎。


    滕戣扯了條凳子坐下,看著開始擦水磨煉鋼撾的袁朗,說道:“咱們這麽打不成。”


    袁朗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老鄉兼知交好友,問道:“為啥不成?”


    “咱們這般到處救火,很容易把咱們右軍打成疲敝之軍。”滕戣道。


    此起彼伏~


    這個詞用來形容如今的京東東路是最合適的,自分田之令頒布之日,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京東東路不說炸了,最起碼是一刻不曾安穩的。


    一開始還沒那麽明顯,在梁山大軍迅速平定密州李文鎮上的暴力示威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大的小的,各種暴力抗法,層出不窮。


    於是,右軍三團便隻能是到處撲火了。


    此處陪尾山,因為規模暴動的比較大,又臨近仙源,所以才有的右軍一團和二團兩團匯集於此。


    結果沒想到,頗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分兵?”袁朗問道。


    “分兵自然是一種方式,實際上不分兵也不成的,如今隻聞軍師那邊報給我們的,便還有四處,不快速平定,恐怕會有大亂子。”滕戣道。


    如今就是打一個速度,不然這種事情一旦擴張開來,對梁山在京東東路的統治,影響很大。


    “我倒是覺得亂不起來。”袁朗微微搖頭,“咱們這幾日的戰鬥也看的出來,一觸即潰。俘虜的百姓也說的明白,多為地方豪強欺騙逼迫。”


    袁朗不懂那麽多的道理,隻知道這般沒有人數更多的底層百姓參與的叛亂,是早晚能平息下來的,動搖不了梁山根本。


    “唉,我梁山在京東已經替天行道了近十年,便是這京東東路也治了兩年,哪還那麽多的窮鄉僻壤?連我們梁山分田都不知道的。”滕戣歎口氣道。


    袁朗默然,這才是真的大宋。


    是真的有百姓一輩子都未必去一趟縣城的,又不識字,如何能懂這許多?


    梁山在海外弄的則不同,是從村開始建設,從村到鎮,再到縣城,最開始的村長,在王燁那裏都是有備案的。


    所以梁山政權是一竿子直接插到底的,便沒有那麽多的政策不明。


    時髦點說,就是不存在那麽嚴重的信息繭房。


    “哄騙隻能一時,不能一世,再殺些人,便能讓這麽些人明白,梁山不是他們能惹的起的。”袁朗道。


    “咱們這些時日,已經殺了近兩萬人了!”滕戣道。


    “怎麽,大朗跟寨主久了,心懷仁念?”袁朗道。


    滕戣跟袁朗是有些相像的,但是又很多地方不太一樣。


    比如殺人,袁朗實際上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這不是天生冷血,是因為家境,也因為人生經曆。


    袁朗出身不好,底層百姓出身,父親早喪,母親把他拉扯大,所以他事母至孝。


    隻是沒爹的孩子,從小到大,該吃的苦,不該吃的苦,人世間的悲慘,他一點都沒少經曆。


    而荊湖那地方也是窮山僻壤,強人遍地,動輒死人。


    天災會死人,人禍會死人,惡吏也會死人。


    所以袁朗對生命,自然不像王燁那麽尊重。


    滕戣呢,從成分上說,原本也是地主階級。


    兄弟倆隻是喜歡練武,不擅長種地經營,才顯得家道中落,學成本事,更想的是實現自身價值,不想埋沒了一身所學。


    所以兩人便多少有些不同。


    “不是說讓哥哥心懷仁念,是咱家寨主心懷仁念,那哥哥便是裝,也該仁慈一些的。”滕戣道。


    兵凶戰危之下,死的自然多有無辜的,王燁固然不至於迂腐成那個樣子,但是心中是一定有想法的。


    或許想法不是很多,但是一定會有。


    所以滕戣才覺得死的人多。


    “死多了確實不好,大朗有什麽想法?”袁朗道。


    “咱們殺人,便是為了威懾,而若是威懾,除了殺人,還有其他的辦法。”滕戣道。


    “什麽辦法?便像荊湖那般?”袁朗皺眉問道。


    “便是如荊湖那般!”


    袁朗沉默,荊湖那裏的威懾,方式有很多種,比如吊起來,嗯,就是把屍體吊起來。


    還有更常見的傳首各處,城牆上掛人頭等等。


    想了想,要想少死人,這也是一種方式。


    “那便如荊湖那般!”


    ··· ···


    有時候,有些事情,說穿了,很扯淡。


    比如如今的京東東路動亂,便很扯淡。


    密州西南,莒(ju)縣以西,沂水東岸,蘇村鎮。


    說是個鎮,實際上寨牆高聳,說是個小城寨,也是可以的。


    而蘇州鎮說了算的,卻不是姓蘇,而是姓徐,本名知道的不多,隻是稱呼徐大朗。


    而此時的徐府密室中便是有莒縣徐大郎、沂州徐進、青社張先、水鼓劉大郎、望仙高托山、集路賈進、東海張夔等七人密會。


    “袁朗那廝,心狠手辣,殺人無算,我們還按當初約定那般起兵嗎?”青社張先問道。


    是的,京東東路的種種事端,是有串聯的。


    梁山分這事,是從梁山接手京東東路的那一天,便可以遇見的,泥腿子不知道,他們這群地主豪強自然是能知道的。


    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便有了串聯。


    原本想著的是暴力不合作,迫使梁山打消分田的想法,最起碼在京東東路打消這般想法。


    誰知道袁朗下手那麽快,又那麽狠。


    凡是武裝暴動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弄死了。


    而且是斬草除根那種,和以前完全不同,凡是組織動亂的,一家人,除了稚童女人,是真的死的整整齊齊。


    而且便是那些女人小孩,最後到了哪裏也不清楚,能不能活也不知道。


    或許隻是沒有明殺~


    “嗬嗬,別往臉上貼金了,咱們這能叫起兵嗎?充其量算是鬧事。”望仙高托山嗤笑道。


    “高兄,現在可不是糾結言辭的時候,隻咱們七家,便能武裝出五六萬青壯出來,如何不能算起兵?”沂州東海張夔道。


    “膠西杜家,家裏麵也有七八千莊戶,結果被那欒廷玉領著五六百騎兵一衝就散,有什麽用?”高托山道:“人多要是有用,朝廷就不會大敗於高粱河了。”


    “咱們現在說的是梁山,不扯朝廷。”水鼓劉大郎道。


    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能勾連到一起,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大宋朝廷~


    都是京東東路生活幾十上百年的地主豪強,誰還沒認識幾個官麵人物?


    一來二去的,便有如今的串聯。


    “無論許了什麽好處,如今誰動誰死的局麵,怎麽破?”集路賈進皺眉道。


    梁山兩萬大軍便在那裏,根本打不過。


    而且有兩千餘來去如風的騎兵,就很難處理。


    “破?”高托山笑道:“人家在京東的隻是右軍三個團,這樣的團人家有二三十個,拿頭破?!”


    “高托山,你特麽怕了?”賈進瞪眼,高聲道。


    “一排排的人頭掛在城牆上,你們特麽不怕?!”高托山也是高聲道。


    要是不怕,一群人直接就起兵了,還聚一起商量個屁的嘞。


    “扯淡,那便讓梁山這般分田?”東海張夔開口了,“若是這般,還商量個屁。”


    “哼,一開始不過是想著梁山不敢殺那麽多人,逼迫人家。這般把成事的可能寄托在人家不敢殺人上,不是扯淡是什麽?”高托山道。


    “好了,都不要吵吵了,血書上都花了押,便是不反,人家還能饒了咱們不成?”劉大郎道。


    “隻咱們還是不夠,需要聯絡更多人才成。”東海張夔道。


    “那咱們便各自聯絡···”作為東道主的徐大朗身子微微前傾,聲音有些沙啞。


    徐大朗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徐進,準備結束這場沒意義的爭論,一群人商量到最後,也就這最後一句有用。


    “吧嗒~”一滴血滴在了麵前的幾案上。


    徐大朗覺得鼻子有點癢,右手忍不住抹了抹鼻子,一手汙血~


    “徐大朗,你!”張夔大驚。


    徐大朗抬頭去看,一行鼻血從張夔鼻子下流出,眼前一陣恍惚,看向東倒西歪的其他人。


    都是一般模樣!


    這是~~~


    中毒?!!


    心中宛如一道驚雷劃過,心念電轉之間,閃過一個名字。


    “時遷?”


    “梁山時遷!!”


    “饒我···饒我妻兒一命!”徐大朗用盡力氣喊道。


    “唉,怎麽最後一句話,都想來這麽一句···”


    聲音有些飄忽,自房梁處傳來~


    正是~


    梁山時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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