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名府又一次被圍了。


    上次是被王燁偷襲,這次是被大軍圍困。


    兵法有雲,倍則攻之,十則圍之。


    大名府有兵法近萬,講道理是不好圍的。


    劉麟從齊州出發的時候,不過萬餘人罷了,等到大名府的時候,就已經是烏泱泱三四萬大軍了。


    戰鬥力不強,問題是大名府的禁軍更弱。


    因為高俅怕死,把能打的都調到前線去了。


    韓世忠也是有些麻的。


    一是現在的河北太亂,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況都有,韓世忠不喜歡這種局麵。作為一個領兵大將,最好的就是告訴我打誰,打到什麽程度就可以。


    二來,就是劉麟了。或者說如何處理劉豫,對韓世忠來說,很麻煩。


    人家這是明牌的告訴你,不跟大宋混了,要投奔梁山。


    所以韓世忠快馬加鞭的過來,就是生怕劉麟被人剿滅了。


    結果出了點偏差,這一路的官府官兵太廢,劉麟不僅沒被剿滅,還特麽越打人越多,這找誰說理去?


    作為投降梁山的文官標杆,韓世忠需要保證劉豫父子安全,給天下其他人做個樣子。


    但是又不能做的太過。


    雖然劉豫現在是旗幟鮮明的投奔梁山,但真有實力之後,是不是也想參加一下這逐鹿天下的舞台?


    韓世忠覺得自己沒有多想,畢竟那位置就有那麽大的吸引力,總有人昏頭的。


    就是不想那麽多,現在劉麟收攏的這些兵,姑且算作兵吧,怎麽處理?


    如今劉麟已經拉出來三四萬兵馬,遣散?還是順勢應下編製,許他個都統製?


    鬧呢~


    韓世忠對這種頭疼的事情,是拒絕的,感覺腦子不太夠用,而且壓製自己的脾氣,也很辛苦。


    擱著韓世忠看,最好的方式就是坑死劉麟,劉豫就安排個虛高的位置養著。


    這種人,誰敢真的重用?


    “韓元帥,貴部都是騎兵,攻城不便,明日便由我部攻城如何?”劉麟道。


    韓世忠看了看劉麟,到底是年輕,這搶功勞的心思都不帶遮掩的嗎。


    “我梁山向來珍惜士卒性命,大名府城高兵多,這般攻城死傷太重。陣亡士卒每人百兩的燒賣銀子,可是負擔不起。”韓世忠道。


    韓世忠拒絕了劉麟的建議,但是卻說的劉麟身後眾人意動。


    一百兩啊~


    早聽聞梁山寨主是個不靈醒的,死人竟然敢給一百兩,簡直是瘋了。


    為了一百兩,無論是自殺還是殺別人,都不是不能做。


    這寨主果然是世家公子出身,不知油鹽柴米價啊~


    眾人在這邊感慨,不耽誤韓世忠繼續高聲說話。


    “既然兄弟們如今已是梁山治下,還是要有個登記,我軍中五蠡司馬都在,給兄弟們登記一下姓名住址,真命蹙了,燒埋銀子也好送家裏去。”


    此話一出,劉麟汗都下來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怎麽,劉兄弟不願意登記?”韓世忠皺眉道。


    韓世忠身後,盧俊義緊了緊手中槍,成閔也摸刀,劉麟心中更慌。


    劉麟身後,張柬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劉帥非是不願,隻是大戰在即,整編不便。”


    張柬隻能強行解釋一波。


    亂世將至,手下兵馬被整編,是多嚴重的一件事?


    所以韓世忠趁著燒埋銀子的事情,要“登記”,對劉麟來說,就是要命的大事。


    甚至說打大名府,也是有劉豫劉麟的想法在的,如果能拿下大名府府庫,這三萬餘兵馬,便能真的武裝起來,成為披甲精銳,到時候話語權就是另外一個事了。


    坐地起價,總是要先有本錢,才有跟梁山談話的資格。


    當然,韓世忠隻是不喜歡這些事,不是真不懂,這劉麟所作所為,表現的很明顯,就是想擁兵自重,然後坐地起價。


    韓世忠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劉豫和劉麟是完全不知道麵對的梁山,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自己是不太聰明,但是有人聰明,比如~


    許貫忠!


    許貫忠是五月初十,一早到的大名府。


    風塵仆仆的,但是英姿不減當年。


    許貫忠身後有三百騎兵,還沒有韓世忠親兵營的人多。


    但是應該足夠保護許貫忠安危,因為這些是狼騎,王燁親衛,統領這些騎兵的就是徐進。


    “大名府還沒打下來?”許貫忠皺眉問道。


    許貫忠來的很不客氣,一來便坐在了居中的帥位上。


    中軍帳內,落針可聞。


    許貫忠作為梁山二把手,統領梁山多年,真端起來,這氣勢不是一般人可以扛得住的。


    韓世忠也是有些怯怯的,倒不是說打不下大名府有啥解釋不過去的,隻是擔心許貫忠生氣是為了其他事~


    比如怎麽劉麟還活著?


    要不說跟著王燁混的時候比較輕鬆,有什麽事,直接說什麽事,從來不用猜。


    哪像麵對許貫忠,一句話都能費八百個心眼。


    “末將無能。”韓世忠拱手請罪。


    “哼。”許貫忠輕哼一聲,這事也就算過去了,轉向劉麟。


    “劉將軍一路辛苦了。”許貫忠麵帶微笑,很禮貌。


    “不辛苦,不辛苦。”劉麟小心說道。


    “一路從齊州到大名府,勞苦奔波,舟車勞頓,如何不辛苦。”許貫忠道。


    劉麟賠著笑,不好言語,既然辛苦,那估計就不會安排劉麟所部打大名府了。


    當然,在許貫忠麵前,劉麟開口請戰的勇氣都沒有。


    來之前,父親交代的清楚,齊王雖然殺人多,但是人確實是個好人,是個講道理的,不太會無理由的殺人。


    但是許貫忠不一樣。


    這個才是梁山最需要注意的一個人,他會因為需要殺人,而不管對錯。


    我們父子最應該提防的,便是他借刀殺人。


    許貫忠沒有管那麽多,對劉麟笑了笑,道:“這幾日辛苦劉麟兄弟了,且去歇歇,所部兵馬也需要休整。”


    劉麟拱手躬身,心中還記著父親的交代,不敢問許軍師的休整,是什麽樣的休整,便準備退去。


    “對了,張將軍留一下。”許貫忠突然衝著離去的幾人,說道。


    正自退出帥帳的幾人一頓,不由去看劉麟左後那壯年漢子。


    這帥帳中,隻有張柬姓張。


    張柬,原齊州兵馬都監,劉豫到齊州,引為心腹。


    起兵之後,是這一路兵馬名義上的副帥,事實上的統帥,軍隊這地方,山頭問題從來沒解決過。


    許貫忠這般光明正大的喊人留下來,實在不免讓人多想。


    劉麟有口難言,停駐片刻,到底是走了。


    劉麟一走,其他人自然也跟著退出了帥帳。


    韓世忠知情識趣的,也帶人走了,於是這帥帳就隻有許貫忠、徐進、張柬三人。


    “張將軍多大了?”


    “虛歲三十二了。”


    “可曾娶妻生子?”


    “已成婚多年,如今有二子一女。”


    “哦,長子多大了?”


    “十歲了。”


    “倒是也不小了,書讀的如何?”


    “隻讀了四書。”


    “四書啊,我當年也讀過,有幾分心得。”許貫忠頗為感慨,話鋒一轉:“若是張將軍信得過本帥,可以把小衙內送到我這來,我教他些時日。”


    張柬汗都下來了,心念電轉之間~


    想通了。


    “謝過許帥。”


    “不客氣,教書育人,本是我這般讀書人的本分。”許貫忠笑了笑。


    又閑聊幾句家常,張柬便告退了。


    出了帥帳,行不幾步,張柬便看到了劉麟。


    “軍師給將軍聊了什麽?”劉麟問道。


    到底是年輕,太直接,太草率了。


    若是他爹在這,就絕對幹不出來這種二杆子的事。


    “閑話幾句家常,問了我家大哥(大兒子)讀書的情況~”張柬道。


    “哦~”劉麟點點頭,又閑話幾句,便轉身走了。


    所以。


    哪有什麽高端的離間計,不過是因勢利導,以勢壓人,順水推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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