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有些無言,也有些傷感。


    當軍事行動開始真的為政治服務的時候,總是有那麽些齷齪和肮髒。


    比如這幾個年輕人,都算是不錯的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裏。


    當然,王燁也不至於聖母心到那個程度,敵之英雄我之仇寇,如果金國真的像曆史上那樣,這些人,一定是手中累累白骨的。


    這麽一場草率的鬥將之後,是金國騎兵的全麵撤軍。


    而王燁,也已經在白毛雪還沒過陰山的情況下,快速離開野狐嶺,來到了張家口過夜。


    此時的張家口,不是張家口,而是歸化州治下的新城,名字還沒有取,大家都叫新城,慢慢的,好像也就叫新城了。


    大雪能治一切不服。


    柴米油鹽之中,柴排第一位,諸位以為為何?


    大宋建國以來,冬天凍死的人,比死在盜賊手裏的人更多。


    王燁不一樣,他強化多次,已經慢慢朝著非人的方向發展了,心懷利刃,殺心自起,人凍不死的時候,就喜歡站在城頭看雪。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所以風雅基本都是吃飽了撐得人,才會折騰出來的,大部分人隻會一家人圍在被窩裏,瑟瑟發抖,期望這個冬天不會那麽難熬。


    “想吃火鍋了。”王燁突然道。


    徐進一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暫時放棄護衛職責,去準備火鍋~


    王石頭輪休,去相親去了,這會就自己當值。


    好在王燁不是個太講究的,回過神來,朝著徐進笑笑,然後便準備下城。


    時間不是很晚,隻是因為下雪,天色暗得緊,看著晚,實際也是晚飯剛過的時間。


    “火鍋已在準備了,新城之中,蕭軍師巡查在此處,是不是邀請一起過來吃飯?”樂和道。


    王燁進城的時候,已經跟蕭嘉穗聊了一個多時辰了,關於燕雲地的種種,此處新城,長城進度諸事,都有個匯報和溝通。


    而此時,樂和又提議一塊吃飯~


    “一個人吃火鍋確實太慘了些,樂和,徐進,你們坐下陪我吃點。”王燁笑了笑,“蕭軍師那裏有紅顏知己陪著,這天氣,估計忙著生孩子呢,咱們就不打擾了。”


    徐進和樂和對視一眼,都有些意料之外。


    吃飯不是重點,這不是看主公不太開心的樣子,所以找個人陪著嗎?


    自己這一個護衛,一個小秘書,也能陪的?


    嗯~


    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離著王燁越近的人,最後受到的影響就越大,在王燁麵前,就越尊重、崇拜、繼而~


    卑微。


    【王道】光環是被動技能,關不掉的。


    “喏。”


    看著有些拘謹的兩個人,王燁大概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笑笑,然後提一杯。


    酒的度數挺高的,是高粱酒。


    因為梁山治下,尤其高麗半島,高粱種的太多,於是就有了這高粱酒。


    論吃,確實是沒有大米和小麥好吃的,所以釀酒、養些雞鴨鵝之類的倒是正合適。


    “主公可是為金國憂心?”樂和道。


    “一半一半吧。”王燁道。


    樂和心中暗道,你頭疼的另外一半,可是不適合多聊。


    “那便說說這一半吧,依小人看,此番金國雖然不曾動及根本,然則此番作為,卻是大不妥當,以後也不足為慮。”樂和道。


    “為何這般說?”王燁問道。


    “此番完顏吳乞買用自己的兩個兒子,換了完顏阿骨打的四個兒子,屬實不算高明。一來從此吳乞買一係與阿骨打一係,必然離心;二來,金國能成事,宗室將領至關重要,這般多宗室二代這般輕易葬送了,以後怕是會青黃不接。”


    王燁笑了笑,很好,樂和到底是曆練出來了,當初的滄州小牢子,無論如何是沒有這般見識的。


    “既然不高明,那完顏吳乞買為什麽又要這麽做呢?”王燁繼續問道。


    跟許貫忠、聞煥章、宗澤在一起的時候,王燁是個“問題”青年,跟樂和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都是問,自然也不一樣,樂和這裏屬於考問。


    樂和鈍了頓,心中又多了幾分明悟,凡事多問幾個為什麽,便會離著真相越來越近,想了想,道:“因為他也沒有辦法。”


    “哈哈,好一個他也沒有辦法。”王燁笑道。


    道理就是這麽個道理,完顏吳乞買必須要給完顏阿骨打報仇,但是又不想真的損失金國國本,那就隻能選擇讓重要的人物死~


    吳乞買的兒子死了,阿骨打的兒子死了,還有其他子侄,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吳乞買對給完顏阿骨打報仇這事不盡力。


    所以,實力才是打破一切陰謀詭計的基礎。


    然而,死這麽幾個人,真的會影響到金國領兵的下一代?


    樂和心中沉思片刻,恐怕不是。


    樂和經手著梁山大部分的情報,對金國的情報,自然是重中之重。


    金國開國的二代之中,如今最優秀的是完顏宗望(斡離不),然後是完顏宗幹(斡本),這兩個都是完顏阿骨打的嫡子,稍差一些的還有完顏宗弼(兀術)和完顏宗雋(訛魯觀)。


    這些人才是真正從成年便參與女真立國的一係列戰爭的人,戰場經驗豐富,領兵也不弱。


    金國宗室很多,如果不算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吳乞買的兒子,那完顏宗翰、完顏希伊、完顏婁室三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一個元帥之才,一個丞相之才,一個頂級將才。


    這三人不是樂和的評價,而是王燁和許貫忠閑聊時候的評價,對此,樂和深信不疑。


    ps:完顏宗翰(1080—1137年),又作宗維,女真名黏沒喝(又作粘罕)


    所以死的這幾個完顏,是挑出來送死的?


    樂和額頭見汗。


    如果完顏吳乞買和完顏宗望開誠布公的談過,那自己這一通分析,基本上就全跑偏了~


    “金國此戰固然是失了士氣,可是也有哀兵之像,這也是昨日不曾追擊的原因。未來如何不好說,隻是如今的金國,確實是沒法一棍子打死的。”王燁道。


    “金國到底人少,總有解決的一日。”徐進開口道。


    徐進話不多,總是能抓住重點,金國人少,這問題很多人都說過,但是無論什麽時候說,總是對的。


    如果金國有大宋的人口,想來吳乞買是不舍得自己的兒子死的。


    “嗯,總是能解決的。”王燁點頭笑道。


    所以金國的問題,對王燁來說,隻是一半發愁,問題不大,早晚能解決的。


    王燁的另外一半憂心的事,是登基之後的封賞,這個問題上,樂和選擇沉默。


    “樂和,遼東百姓過的如何?”王燁突然問道。


    “遼東自十月便已經入冬,咱們梁山有種植棉花,也有棉布,勉強能做到防寒,又有地龍火炕,四五個月的冬季,倒是也過得去,隻是比南邊,確實過得辛苦一些。”樂和回道。


    遼東確實是苦寒之地,這也是金國放棄遼東的其中一個理由。


    梁山的百姓算是富裕的了,女真在遼東的時候,日子更苦,冬天能出門的人更少。


    這麽說吧,女真在遼東這麽大的地方繁衍數百年,才不過四十多萬的總人口數,就知道這地方環境的惡劣了。


    “開發遼東,似乎真有點操之過急了。”王燁歎道。


    “若是隻說遼東,確實開發不宜,不過咱們梁山卻是不能不開發遼東的。”樂和道。


    梁山的大的決策,固然是王燁的一言堂,可是也是一群智謀之士認證過的。


    遼東固然苦寒,可是它也適合養馬啊,而且遼東半島和南部平原,並沒有那麽冷,一年種植一季糧食,也能讓百姓過的下去,隻是辛苦些罷了。


    而且那麽大的平原,可是安置兩三百萬百姓的,再加上高麗半島和日本島的問題,遼東是必然要加強控製的。


    “你覺得咱們現在同時修馳道(高麗半島到燕京的水泥路)、長城會不會有點急了?”王燁又問道。


    “主公,修路、修長城,算是用錢讓大部分青壯安穩下來,下官以為,是極合適的。”樂和道。


    王燁點點頭,繼續問道:“河北之地,你覺得現在最大的矛盾是什麽?”


    “河北四戰之地,宜攻不宜守,韓帥在河北,應該憋的辛苦~”


    “沒事,子安兄能壓得住他,施政河北,首要之責是什麽?”


    “分田,維穩,繼而推行義務教育,不能攏當代,便攏下一代之人心···”


    一問一答之間,徐進悶頭吃涮羊肉,唉,樂和兄弟這麽機靈的人,估計也要外放了~


    果然~


    “河北還缺知州,王彥放了我鴿子,你先頂一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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