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裏正將村民們都召集了過來,顧家現在落戶在河西村,自然也是村子裏的一員,顧母是代表顧家來出席的。


    現在家裏就她這麽一位長輩,總不能所有事情都指望著孩子們,在村子裏這些瑣碎的事情顧母就主動承擔了起來。


    葉綰綰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以前國公府那麽大的家業顧母都能撐起來,更何況是現在呢,她也不能將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攬的,萬一她哪天不在,家裏出了事該怎麽辦?


    一群村民擠在一起都踮起腳朝著前麵看,雖然他們不識字,但很多人還是認識自己的名字的,想要看看那名單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都安靜一下!”


    張裏正抬了抬手,開口道:“又到了每年服徭役的時候,今年的名單我已經統計好了,等會念到名字的人就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後天一早就出發了。”


    村民們一聽都安靜了下來,心裏都在祈禱著,名單上可別有自己家。


    河西村是個大村,這服徭役的名額自然也會多一些。


    誰家不是一年忙到頭,好不容易秋收了能休息一陣子,誰都不想去服徭役。


    見村民們安靜下來,張裏正這才低頭開始念起了名單。


    每次服徭役的名單都是他仔細斟酌之後才寫上去的,身為裏正,他家裏也是有特權的,家人可以不用服徭役,這也是官府那邊有明文規定的,所以倒是沒人能挑理。


    至於選中的人家,他挑選的都是一些年輕力壯能幹活的,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去了那邊很可能會撐不住。


    聽著張裏正一個個名字念下來,被念到名字的村民都垂頭喪氣的,今年冬天又不好過了。


    大概念了一刻鍾,張裏正將名單念完了,再次抬起頭來:“念到名字的人都回去準備準備,多帶些厚衣服,要過了年才能回來了。”


    該交代的交代完了,張裏正正準備走,就聽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等一下,這不公平!”


    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剛養好傷的孫老婆子,這些日子她一直想抓顧家的錯處,但她根本進不去顧家的大門,手裏也沒證據,就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顧家人賺錢。


    張裏正一看到孫老婆子,臉色就不是很好,這老婆子真是吃一百個豆都沒有豆腥氣,剛養好傷沒幾天,又蹦躂出來了,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也讓人挺頭疼的。


    “你覺得哪裏不公平?”


    當著全村人的麵,張裏正雖然挺煩孫老婆子的,但既然她說了不公平,那他肯定就要問問,並且當眾說清楚的。


    孫老婆子消停了這麽多天,她也不是真的一點記性都沒有,否則顧家賣毒蕈給人吃的事情她早就捅出去了,但因為沒證據,所以她一直憋著呢,就怕到時候又被打臉。


    這次站出來說話,她背脊挺的筆直,信心十足:“裏正,這顧家現在也是河西村的一員,聽說他們家的大兒子腿也養好了,這服徭役的名單憑什麽沒有他們家?”


    老孫家人多,男丁也多,基本每次服徭役都有他們家,偏偏裏正每次都是公開公正的,他們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上麵還有官府壓著,他們就隻能認了。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村子裏有新搬來的人家,也是有男丁的,憑什麽不服徭役?


    張裏正還沒說話呢,孫老婆子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李獵戶家,他人高馬大的憑什麽也不服徭役?”


    她還記著上次在曬穀場,陳家人幫葉綰綰說話呢,如果不是陳母站出來表明了立場,葉綰綰哪裏這麽容易脫身?所以剛剛她就一直仔細的聽著名單,果然沒聽到李獵戶的名字。


    要她看說,這張裏正就是偏心,明擺著偏袒著那兩家人呢。


    以往孫老婆子每次開口都挺招人嫌的,但這次周圍的村民卻都沒出聲了。


    畢竟服徭役的名額是有限的,如果能讓顧家和李家出兩個人,那原本的名單上肯定要劃掉兩個人的,說不定就能將他們家的劃下去呢。


    所以在孫老婆子提出意見之後,有村民跟著附和:“對啊,憑什麽他們不用服徭役?”


    以往孫老婆子每次鬧事他們都在邊上看熱鬧,那是因為沒涉及到他們自身,一旦涉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自然就有人站出來說話了。


    張裏正皺了皺眉頭,這件事他的確是有考慮過,但顧家大兒子腿傷剛好,讓人去服徭役有些不合適,小兒子又年紀還小,所以這次他才沒將顧家考慮在裏麵。


    李獵戶家裏他也是有同樣的考慮,他家裏今年剛生了一對雙胞胎,又沒有耕地,家裏也沒什麽餘糧,就靠李獵戶上山打獵養活一家人。


    如果讓李獵戶去服徭役了,那家裏剩下的孤兒寡母怎麽生活?吃什麽喝什麽?


    張裏正身為一村之長,他考慮的其實還是挺全麵的,也不止是顧家和李獵戶,村子裏還有不少人家的情況比較困難,這次也都被他從名單上剔除了。


    但人都是自私的,現在被孫老婆子這麽當眾說出來,這些村民們自然都不樂意,服徭役條件艱苦,又賺不到銀子,誰都不想去給人白幹活。


    幫著孫老婆子說話的那些都是這次被選中了的人家,他們就想著裏正將顧家和李家的人加進去,然後將自己家從名單上剔除。


    “都安靜,這名單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村子裏有很多日子艱難的人家,這次也都沒選上,而且兩年服一次徭役,下次自然會優先考慮剩下的那些人。”


    張裏正這話說的也沒錯,河西村人多,但並不是全村都要去服徭役的,肯定會有剩下來的人,所以這名單也不是固定的,他自認為自己做的還是很公平公正的。


    但人群中就有人不服氣,說什麽顧家日子過的這麽好,天天都能聞到肉香味,哪裏艱難了,憑什麽還不去服徭役。


    這話其實倒也沒錯,如果不講人情的話,顧家的確該在名單上,但張裏正顧忌著顧清宴的腿傷,這才將他的名字劃了的。


    這會兒被村民們當眾提出來,張裏正也有些為難,他倒是可以拿顧清宴的腿傷來說事,但站不住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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