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期考試後恰逢家長會,兮若的父母都是在大公司上班的人,就是那個男生所說的“人上人”,他們穿著精致考究的衣服前來參加兮若的家長會,但兮若很是尷尬,因為她的成績依舊很差,可即使這樣,她的那些衣冠楚楚的老師們依舊表揚她說她學習很努力,成績上升是遲早的事情,說她很有學習天賦,她的父母聽到了就很是高興,而且一聽說那個奇跡般考了年紀第一的學生就在兮若旁邊,就說一定要見見他。


    當兮若見到木溪文時,他是獨自一人站在那邊:“阿文,你父母沒來嗎?”


    木溪文稍稍一愣:“沒來······他們有事······”


    “我父母說想見見你,”兮若臉微微一紅,說,“就在那邊。”


    木溪文點點頭,就跟著她走過去,兮若的父親看見他,滿臉堆笑:“你好同學,聽說你這次考了年級第一,恭喜恭喜!”


    木溪文微笑著和他握手,並沒有講話。


    “同學啊,你學習有什麽秘訣,能不能教教我們兮若?”兮若母親問。


    木溪文笑了笑,說:“阿姨,沒什麽秘訣,就是看看書,還有······”木溪文神秘的笑了笑,“保持自己的思想,不要被控製。”


    兮若父母都愣住了,他們的表情都凝固了。


    “叔叔阿姨,”木溪文接著說,“如果兮若她能夠練舞的話,我想她的成績一定會大幅提升的。”


    “同學啊,剛才你說保持自己的思想,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說我們沒有自己的思想嗎?”兮若父親聲音驟冷。


    “不不不,看起來您太過極端了,”木溪文說,“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們依舊是被思想控製了,都用過於敏感的感知來解釋別人說的話。”


    “先不說別的,”兮若母親瞪了他一眼,“你能讓我們的兮若成績提升嗎?”


    “當然,我可以幫助她,比方說講解知識點什麽的。”木溪文說。


    “那就好,”兮若父親像是鬆了口氣,“兮若,你不怕沒前途了,隻要你考的分數高,以後你就能有前途了!好,你可以在業餘時間練舞!”


    兮若冷聲說:“我練舞需要你們的同意嗎?”


    然後她直接走開了,木溪文聳聳肩,也跟了過去。


    盡管是家長會,等會兒依舊得上課,不過上的課是關於東康帝國的偉大成就,名為帝國教育課,這是最近才出來的課程,說要讓學生們深刻了解東康帝國的偉大,鼓勵他們努力學習,成為一名光榮的帝國公民。


    “木溪文!”兮若停下腳步,盡管課程已經開始了,她依舊走在操場上,她的怒火還沒消,“你考了好成績就了不起啊!你到底想怎麽樣?”


    “兮若,”木溪文的聲音毫無波瀾,“難道你覺得我真的在為這個成績而沾沾自喜嗎?”


    “難道不是嗎?你有了好成績,你以後就能進好大學,以後你就能有好的穩定工作,難道不是嗎?”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你就想嘲笑我成績不好,以後找不到工作,隻能去當流水線上的工人是嗎?”


    “不,你大錯特錯了!”木溪文說。


    兮若一愣,“你什麽意思?”


    “你知不知道書上這些東西其實根本沒什麽學的意義?”


    “學的······意義?”兮若不解的看著他。


    “這些東西,都是基礎中的基礎,你看看,這些力學問題難道很難嗎?”木溪文皺眉說,“兮若,難道你還沒感覺到嗎?大多人們的思想都已經被局限,他們失去了進步的基本條件,擁有想象力,擁有自由的思想,但現在上麵的那些人控製著他們的思想,如今社會上那麽多問題,卻被他們粉飾太平,你覺得學這些東西有任何意義嗎?”


    兮若愣住了,她曾經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問題:“阿文······我······”


    “好,我們不說這些東西,”木溪文意識到自己扯遠了,“你聽好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國家,沒有幾個人真正願意去探究真理,去思考人類的未來,這已經成為了人類失去未來的潘多拉魔盒,好,我們說實際一點的,你看又有幾人能真正成為所謂人上人的?大多數人不過都是被思想控製著的人,那些學生,他們都不過是流水線上的產品,他們都是現在這個東康帝國維護統治的工具,他們都是柔弱聽話的綿羊而已,他們不需要會獨立思考的人,隻需要為他們服務的人,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兮若,我不希望你也這樣,”木溪文不知不覺間拉住了兮若的纖纖小手,兮若第一次被一個男孩拉住手,臉不由的紅了,“這裏讀書的大部分人,他們將會成為白領,成為萬千標準產品中的一員,他們衣著鮮亮,他們坐在舒適的辦公室裏,他們隨時談論著所謂偉大東康帝國怎麽怎麽樣,但他們實際上最在乎的是他們的股票和他們的工資,不過老實說這也不是他們的錯,股票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上麵那些人利用股票、虛擬貨幣等金融方式綁定勞動百姓,從而控製他們的個人資產進行以個人奮鬥和愛國的方式來異化勞動,而且他們的內心深處極其空虛和不安,是因為他們的思想被控製成那樣——隻要不是想著國家怎樣怎樣的好,就是在犯錯,兮若,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有著跳舞的天賦,你也喜歡跳舞,既然這樣那你何必和那些人一樣呢?”


    木溪文輕輕喘氣,他這時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中拉住她的手,他臉一紅,趕緊鬆開:“啊······那個······不好意思······”


    “你會跳舞嗎?”


    他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笑:“會一點點。”


    兮若張開手臂,她背對著太陽,卻被太陽曬紅了臉:“那我們來跳支舞吧。”


    木溪文沒有拒絕,接著她的雙手摟住他脖子,他則一隻手摟住她的背,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腳步都輕輕邁開,這是經典的宴會雙人舞,兩人鼻息相聞,距離如此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因緊張而呼吸加快的急促聲。


    跳完後,他輕聲說:“兮若,你看,你跳舞這麽有天賦,你又如此熱愛它,怎能放棄它呢?”


    當兩人都意識到自己靠對方太近,便迅速分開,氣氛陡然變得尷尬起來,兩人沉默良久,最終兮若打破沉默:“好啦,你是學霸,你說什麽都對。”


    “我問你幾個問題,”木溪文說,“你努力學習是為了什麽?”


    “考上好大學。”她回答道。


    “那考上好大學的目的是什麽?”


    “當白領。”


    “當白領的目的是什麽?”


    “賺錢。”


    “賺錢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以後有了孩子可以讓他接受好的教育。”


    “那孩子接受教育以後呢?上好大學?成為白領?然後繼續賺錢為自己的後代接受教育?難道你沒發覺這不過是一個圈?兮若,難道你不想跳舞嗎?”


    兮若沒有說話,隻是撇撇嘴。


    “好吧,好吧,”木溪文有些無奈的撓撓頭,“既然你那麽想成績變好,讓我來輔導你吧。”


    “真的嗎?”兮若眼裏閃著光。


    “真的,免費的,”木溪文笑笑說,“教學樓裏有間空教室,晚自習或者周末時,我在那邊給你講題。”


    “喂,我說阿文啊,”兮若歪歪頭,秀發傾斜一旁,“你是不是想追我啊?”盡管學校不允許學生們有那種對異性的奇妙情感,但花季少女的情犢初開讓兮若對這個與周圍人完全不同的男孩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感情。


    “不,你錯了,”木溪文搖搖頭,“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她在我家鄉那邊。”


    “青梅竹馬?”


    “嗯。”


    “哦······”兮若不滿的撇撇嘴,然後抿嘴一笑,說,“好啦,那就麻煩木大學霸輔導一下我吧,反正免費的,不要白不要。”


    然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木溪文就給兮若講解各科的例題,兮若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學霸,啊不,是學神之間的區別,一道看起來複雜無比的題目,在木溪文的講解下,一下子變得如此簡單明了,幾乎沒什麽難度,而且他還告訴了她學習真正的意義——學習,不一定隻為了功利,更重要的是增長自己的見識,而非當井底之蛙,學習了知識,更要懂得如何去利用它,比如當我們在野外遇到危險時,如果隻是死讀書,那麽就不會知道靈活運用學過的知識。


    就這樣,兮若的成績迅速提升,在一次考試後選位置時,她問木溪文:“阿文,你要坐在哪裏?”


    “後麵,”他伸了個懶腰,“坐前麵難道去吃那些老師的口水嗎?”


    於是兮若也選了後麵,和他坐在一起。


    在那周的周末,他們去外麵的一家阿爾頓茶店喝茶,這個茶是從鄰國西奧共和國傳過來的,茶裏蘊含著一股濃濃的奶香,讓人欲罷不能。


    “好了,看下一道題,”木溪文指了指下一道題,半晌也沒有回應,他往旁邊一看,兮若已經將頭埋在胳膊間睡著了,木溪文稍微一愣,無聲的笑了笑,看著她細嫩的前額,嬌美的側臉,他不由自主的想去摸摸她的頭,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漸漸對這個被眼鏡遮住了美麗的少女產生了強烈的奇異情感,但他覺得這樣不好,於是他又收回手來,突然,他渾身抽搐,他的一隻手勉強伸進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麵倒出一顆藥放進自己嘴裏,咽下去以後他才停止了抽搐,然後他坐在那裏,默默的歎口氣,看起來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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