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戰場的蘇宇,帶著雲萱兒直奔地下入口。


    身後每傳來一次波動,他心中的不安就多一分。


    “秦哥...”他在心中默默念叨著,鼻子有些酸。


    但眼下的形勢,卻容不得他悲傷。


    他隻能將一切繁雜的思緒全部壓下去,悶頭往前跑。


    活下去,他必須要活下去!


    要不然,秦哥和雲黎會長的拚死相救,和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和掙紮,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蘇宇咬了咬嘴唇,通過痛楚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商場早已被夷為了平地。


    他很輕鬆就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來到地下一層後,是一條長廊,下麵則是高半米的台階,讓蘇宇不禁想到了前世的地鐵站。


    漆黑的通道內沒有一絲光亮,看上去陰森恐怖。


    隱隱還傳來一絲血腥味。


    “雲萱兒,雲萱兒?”


    蘇宇喊著雲萱兒的名字,發現她麵色有些蒼白。


    “你沒事吧?”


    “沒...沒事。”雲萱兒渾身抖了一下,才從精神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蘇宇靜靜地凝視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問什麽。


    可能是過於傷心了吧。


    畢竟,通過他人的犧牲才得以幸存,這樣的經曆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會帶來巨大的心理負擔,即使是堅強如蘇宇自己,也難以幸免。


    隻不過,他選擇將這份負擔深埋心底,不讓其影響自己的判斷與行動。


    此時的蘇宇,並沒有注意到雲萱兒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他歎了口氣,說道:“走吧。”


    雲萱兒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將眼底那抹驚慌和不安,深深地藏了起來。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漆黑的通道之中。


    ......


    宿城南邊,一處機械工廠內。


    由於墟獸的侵襲,這裏的工人們大部分都逃離了,顯得有些冷清。


    突然,空間隱約散發波動,一個人影閃現了出來。


    他剛落地,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四周。


    正是一天前,與蘇宇等人一起被傳送結界波及的景陽。


    陌生的環境讓他直皺眉頭。


    “工廠?我怎麽突然出現在這?”


    “那白光...”


    景陽左右看了看,卻並未發現蘇宇和雲萱兒的身影。


    這裏估計離秘境森林已經很遠了。


    他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管怎麽說,先聯係家裏吧。


    就在取出通訊器的瞬間,他目光一凝,望向上方,喝道:“誰在那!”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傳來,半空中的橫梁上,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景陽:“喂喂喂,這不是我們宿城引以為傲的第一天才,景陽嗎?”


    “怎麽沒去拯救世界,待在工廠裏做什麽,你也要來打螺絲麽?”


    男子麵帶笑意,揶揄地說著。


    景陽的目光緊鎖在人影身上,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惕。


    “工人?”


    他見這人穿著一身工裝,難不成是這廠裏的員工?


    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工裝男人好像沒看到景陽的表情,竟自顧自地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他名叫陳海生,的確是這工廠的一名工人。


    “但,這已經是過去了。”


    話落,他張開雙手,表情開始變得癲狂:“現在,我是新月的一員,是遠高於你們這些墟術師的,新人類!”


    “新月?”


    景陽並不清楚宿城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對新月組織卻有所耳聞。


    “也就是說,你是敵人麽...”他手心內竄出火苗,冷聲說道。


    “敵人?嘿嘿...哈哈哈哈!”


    陳海生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仰麵狂笑。


    “有什麽好笑的?”景陽雖不解,但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男人情緒非常不穩定。


    說是剛剛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都不為過。


    “我笑當然是因為高興啊!終於...終於能殺死你們這些雜碎了!”


    “每一個墟術師,都該死!!!”


    陳海生徹底失去理智,額頭上的血管都鼓了起來,他看向景陽的目光充滿了怨毒,眼珠子似乎都快要爆出來了。


    滔天的恨意席卷了整片空間,就連景陽也是臉色一變。


    但誰能想到,擁有這種恐怖氣勢的陳海生,五年前卻隻是個普通人。


    ......


    那時,陳海生跟隨一位親戚,來到了這座工廠打工。


    近四十歲的他,相貌平平,也沒什麽出色的才能,唯有一雙勤勞的雙手而已。


    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在嘉城生活。


    工廠裏幾乎沒有雙休日,唯有節假日或許能請假回家。


    但陳海生很少這樣做。


    他認真地工作,努力攢錢,省吃儉用,隻為讓天賦普通的女兒請個好教師,以後能上墟術師學校。


    他的夢想,僅此而已。


    但那年的嘉城之戰,摧毀了一切。


    新聞上說,嘉城淪陷,無數人在這場災難中喪生。


    那天,陳海生剛領到工資,看著卡內的餘額,他心裏滿滿都是幸福感。


    消息傳來,他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世界,就像一麵鏡子一樣,轟然破碎。


    絕望的的他回到宿舍,卻意外接到了一條消息。


    那是,妻子傳來的信息,求救的信息。


    他霎時間無比興奮,淚流滿麵:“她們還活著...還活著啊!”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找上巡衛司求助。


    “拜托了,我妻子和女兒還活著,她們還在嘉城!”


    “登記一下名字吧。”


    等他登記完後,那工作人員說道:“目前要救援的人太多,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陳海生覺得,麵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有點太冷淡了?


    那可是兩條生命啊!


    他心裏突然就湧起了怒火,對著那工作人員就吼道:“等?要等到什麽時候?你們到底救不救人!”


    被他這麽一吼,那女人也煩躁起來。


    “你吼什麽!又不是你一家等待救援。”


    “況且,我們也有很多人犧牲啊,他們都再也回不來了,你知不知道!”


    有很多巡衛司的官員聽到這話,都失落地低下頭去。


    見情況失控,立馬有人過來勸住:“好了好了,這幾天大家都不好過,消消氣吧,各自諒解下。”


    女人被同事拉走了,嘴裏還生氣地說道:“真是的,還敢吼我。”


    “明明隻是個平民...”


    這話可能是出於一時氣憤,也可能是故意而為之。


    可不管怎麽說,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在了陳海生的心上。


    他頓時如遭雷擊,低頭呆在那裏。


    直到最後,他都沒得到準確的答複,失落地回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日複一日,每天都會來巡衛司問一遍。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他開始成天酗酒,廠裏也很少去了。


    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所有意義。


    “這個世界,爛透了!”


    “說什麽保護我們,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平民,哈哈,哈哈哈,就因為我是個平民???”


    陳海生慘然一笑,早已喝得爛醉如泥的他,就這麽倒在了路邊。


    周圍路過的人行色匆匆,根本沒人理會這個一身髒臭的流浪漢。


    不知過了多久。


    “你還好嗎?”


    陳海生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他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透過朦朧的霧氣,他看到了一個金色頭發的男人。


    “需要幫助嗎?”


    金發男子氣質溫和儒雅,一雙眼睛像是一輪彎月。


    在陳海生的印象中,隻有那些大人物才會有這樣的氣質。


    金發男子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神色悲憫道:“可憐的人啊,請允許我幫助你。”


    他身上似乎有股獨特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地對他產生好感。


    麵對金發男子發出的善意,陳海生不自覺地伸出了手,跟他握在一起。


    “放心吧,我們有個互助會,裏麵像你這樣的人有很多。”


    “在那裏,你將重獲新生。”


    “我...我該如何稱呼您?”


    金發男子一笑,說道:“你可以叫我...”


    “清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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