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時不明白。


    丹尼爾繼續解釋道:“剛才訓練之前,我已經給你們講過了,如果遇見手雷沒能扔出去的意外情況,馬上跳進戰壕並且臥倒就沒事了,這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但是,有個問題。”他指著宋白鶴道:“你,剛才沒能照著我說的去做,由於慌張,你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且就在手雷旁邊,原本是必死無疑的。”


    他又指著尼克說道:“那種情況下,你們兩個人,如果不顧他的危險,自己跳進戰壕,那我肯定也不會去救他,畢竟,他自己連續犯錯,被炸死了也是活該,這裏是軍營,不是什麽講溫情的地方,自己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你們兩個不約而同選擇保護他,這就有了機會,我隻要把手雷扔進戰壕,你們就都能活下來!”


    丹尼爾再次對宋白鶴說道:“感謝他們吧,是他們兩個不假思索,第一時間放棄了正規的操作流程,而是選擇保護你,這才讓你活了下來,這不是僥幸,是他們兩個真的救了你的命!”


    他又轉過身,麵向已經安靜下來的士兵們,說道:“戰場就是這樣的!如果貪生怕死,往往死得更快,而如果能夠不懼生死,很多時候反而可能可以活下來!今天這是很生動的一課,希望你們也能從中學到作為士兵的一些道理!”


    ……


    丹尼爾在詢問後,得知手雷上有多餘的油,很滑,並且他檢查了筐裏剩下的手雷,又發現另外幾個上麵也有油,所以並沒有處罰三人,而且還對三人的團結精神表示了讚揚。


    夜深人靜,三人躺在床上。


    宋白鶴說道:“尼克,喬治,謝謝你們。”


    喬治有點靦腆,說道:“不用謝,宋兄弟。”


    尼克還在開玩笑,說道:“哎喲,這可不像宋大少爺說出來的話呀,我還以為你從來不會道謝呢,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呢!”


    宋白鶴心中一笑,沒有搭理他。


    喬治說道:“其實今天看到那個情況之後,我並沒有多想,好像身體自己就動起來了,直接就撲上去了,那時候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隻剩下害怕了,就差喊媽媽了。”


    尼克說道:“我那時候也沒有什麽想法,就想著我們是戰友,不能讓白鶴一個人麵對危險,要死一起死,這才是戰友!”


    宋白鶴真心誠意說道:“今天真的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救了我一命。”


    “我想,我會永遠感謝你們的,兩位!我的兄弟!”


    這下,連一向有點油嘴滑舌的尼克,也不說話了。


    過了半天,尼克說道:“白鶴,別太在意。”


    “不管是誰,活在世上,總有需要別人幫助的一天。”


    “今天我幫了你,下次你也幫我就是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人之間的關係,不能是單方麵的付出,而要有來有回,這樣才能變得更好。”


    “平時你總是給我們分享你那些好東西,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幫幫你也是應該的,對吧,喬治?”


    喬治附和道:“對的,對的,應該的。”


    宋白鶴會心一笑,說道:“好了,尼克,別說了,我都知道,你隻是不好意思,所以才把這種事情說得這麽輕描淡寫。我都記著了,真的很感謝你們。”


    尼克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


    訓練一天天過去,士兵們變得越來越成熟,在訓練的過程中,宋白鶴和兩個室友的友誼也不斷加深。


    終於,到了他們“畢業”的日子。他們這一批士兵,將要離開訓練營,開赴戰場,真正參加前線殘酷的戰爭了。


    真正參戰之後,宋白鶴才明白戰爭的慘烈程度,遠超自己之前的想象。


    之前在軍營裏,雖然生活也很艱苦,但畢竟還不是真正的戰場,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線的,即使是處罰,最多也就是訓練得非常累,並不會真正造成什麽傷害。


    真正的戰場可就不是這樣了,戰爭本來就是以殺傷對手的人員為主要目的,麵對敵人的炮火,可不會有什麽保障安全的措施。


    宋白鶴和兩個室友自然還是分在同一個作戰小組。


    一次戰鬥中,宋白鶴所在的作戰小組,被敵人包圍了。


    在突圍的過程中,他們占領一個小型的碉堡,靠著碉堡,他們小隊抵抗了四麵八方衝上來的敵人。


    敵人一時半會拿他們沒有什麽好辦法,但是他們也陷入了絕境。通過與己方部隊的聯係,宋白鶴知道了,這處地區已經被己方部隊放棄,己方部隊把攻擊的重點轉移到了幾百公裏之外的另外一個地區。


    而他們小隊在撤退的過程中,不小心被敵人一支小隊纏上,被拖延了速度,等再次聯係的時候,己方的部隊已經距離這裏很遠,無法再來救援了。


    上級給這支作戰小隊下達的命令是:自行突圍,回歸陣地。


    這個意思就是要放棄他們了,畢竟不可能在這個方向再次投入重兵來救援自己這個小隊。


    宋白鶴明白,上級並不是故意放棄自己,也不是什麽拿自己當誘餌之類的,就是單純的運氣不好,被人纏上了而已。


    他對上級也談不上有什麽怨恨,打了這麽久的仗,他已經有點看淡了。


    這次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運氣吧!


    宋白鶴說道:“上級說了,讓我們自己突圍,看來是不會有援軍了,我們隻能靠自己了。”


    尼克說道:“上級也不會再派兵來救援了?”


    宋白鶴點點頭。


    尼克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理解,打仗是這樣的。”


    說完,沉默下來。


    喬治有點結巴,問道:“那……我們能不能投降?投降能不能活命?”


    尼克說道:“恐怕不行。”


    “對麵雖然和我們一樣,也是金發碧眼的人,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但他們是非常凶殘的。”


    “據我所知,他們根本就不接受投降,一般的士兵被他們俘虜後,都是直接就地處決的,根本就沒有當戰俘的資格。”


    “少部分身體特別強壯的,可能會被他們拉去做苦力,去礦井裏挖煤或者挖礦,整天暗無天日不說,勞動量過大,很快就累死了,根本活不了多久。”


    “運氣不好的,搞不好要被他們拉去做人體實驗,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宋白鶴也點頭道:“確實,如果那樣,我還不如就在這裏戰死,投降什麽的,就別想了。”


    喬治聽了,打了個冷戰,閉上了嘴。


    敵人一時半會拿著個碉堡沒什麽好辦法,也暫時安靜了下來,從碉堡的射擊縫裏可以看到,敵人在遠處虎視眈眈,仍然包圍著,隻是一時半會暫時休戰。


    小隊的幾人也默默坐下,開始休息,恢複體力。


    喬治偷偷挪過來,悄悄地問宋白鶴道:“白鶴,我們後麵會怎麽樣?你覺得突圍能成功嘛?”


    宋白鶴眼睛睜開一條縫,說道:“放心吧,我們肯定能突圍的,這塊地方雖然我方已經放棄了,但敵方也沒有派重兵過來,敵人也是零散的小股部隊,我們隻是運氣不好被纏住罷了,突圍肯定不成問題。”


    喬治鬆了口氣,說道:“好的好的,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白鶴你打仗的感覺一向都很準,我信你!”


    說完,又慢慢挪到一邊,閉目養神去了。


    宋白鶴心中暗歎。


    上戰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由於自己這些人是新兵,而且是臨時訓練的,最重要的是,自己這部分人本來就不是按照最精銳的軍隊標準進行訓練的,本來就是一些臨時征召的士兵,所以上級並沒有派他們去執行最危險的攻堅任務,主要還是執行一些類似於維持治安、搜索殘餘敵人之類的收尾工作。


    這類任務,危險性是有,但不是很高,沒有經曆過什麽大規模的傷亡,最大的傷亡就是被隱藏在某個建築裏的敵軍出其不意同歸於盡罷了。


    可是這一次,由於被包圍,需要直接麵對敵軍,小隊成員們都很緊張,這確實是他們頭一次真刀真槍直接麵對敵人的部隊。雖然敵人的部隊很可能和他們也差不多,也是執行收尾工作的部隊。


    隻不過,這次他們自己成了那個“尾巴”。


    雖然沒有執行過正麵戰場的任務,但宋白鶴這段時間並沒有白白度過。


    和喬治、尼克他們不同,宋白鶴雖然小時候沒有認真上學,但終歸是經過高等教育的人,無論是見識還是學習能力,都比喬治和尼克他們這樣的人要強了很多。


    俗話說實踐是最好的老師,宋白鶴這段時間一直在關注著雙方的戰報和戰爭情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


    現在,整個小隊裏,其他隊員都是聽命行事的士兵,隻有宋白鶴,會不斷思考戰爭。


    因此,在平常的戰鬥力,對於局勢的判斷,對於大局的掌握,其他士兵還處於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宋白鶴總能能夠做出比較準確的判斷,這也讓他在這個小隊裏逐漸建立了威信,成為了領隊。


    其他隊員都喜歡叫他“領隊”或者“頭兒”,不過他的兩個好兄弟,喬治和尼克,仍然習慣在私下裏稱呼他“白鶴”或者“兄弟”。


    尼克也偷偷挪了過來,悄悄問道:“白鶴,我看對麵這次包圍我們的雖然也是收尾用的小股部隊,但是人卻不少,你真有信心能突圍嗎?”


    宋白鶴說道:“是真的,我沒騙你們,對麵雖然人數多,但你看這一塊敵方的地形,並不是非常險要,沒有什麽交通要道,四麵八方都可以跑,但是又不是那種一馬平川的地形,還是有一點起伏的,用來隱蔽身形足夠了,這很有利於我們這種突圍的人,隻要等到了晚上,我們擊中所有人,一起往一個方向偷襲過去,打穿一個點應該不難。”


    尼克想了想,又說道:“這種地形,敵人如果有坦克,我們不就麻煩了?”


    宋白鶴說道:“這個就隻能賭了,目前沒有看到敵人有重火力,敵人這也是掃尾部隊,應該沒有重火力,就算有也沒多少,總能想想辦法的,附近也就這塊地方比較狹窄容易被堵住,隻要讓我們逃出去,前麵那麽大的地方,我們隻要隨便找個地方一躲,敵人就不太可能找到我們了。”


    尼克點點頭,覺得宋白鶴說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言語,又偷偷摸摸挪了回去,閉目養神。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一直到天黑,敵人都沒有再發動進攻。


    宋白鶴和其他小隊成員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恢複了體力。


    碉堡裏,宋白鶴留了兩個人監視敵人的動向,其他人都聚攏過來。


    宋白鶴對大家說道:“敵人這麽久都沒有動靜,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他們一定是覺得直接強攻我們這個碉堡傷亡太大,沒有必要,所以想要先圍住我們,再請求他們的重火力過來支援。”


    “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的重火力已經在路上了,最遲明天中午,應該就到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根本撐不了幾下,就會連人帶碉堡一起被他們炸上天的。”


    眾人聽到這裏,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宋白鶴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現在必須突圍,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就走!”


    說著,他攤開作戰地圖,對大家說道:“現在,我來安排一下突圍的方法。”


    他一邊指著地圖,一邊給大家說道:“這個地方,由於麵向敵人的腹地,敵人的防禦會相對鬆懈,所以,從這個方向突圍,成功率是最高的,而且這個方向的地形相對複雜,最有利於我們借著夜色的掩護去偷襲敵人,因此,我們應該從這個方向突圍,趁晚上悄悄靠近去偷襲敵人,越接近越好,最好直接摸到他們麵前偷襲,這樣打完我們立刻就突圍逃跑,他們就很難追上了。”


    “跑出去之後,我們就在這裏拐個彎,再走到這裏,這附近地形複雜,我們就在這裏躲藏兩天,敵人很難找到我們,等敵人放棄搜索之後,我們再從這條路悄悄回到我們自己的陣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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