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伴著空間微微波動,十幾餘人的隊伍也碩然傳送進了溶洞地形。


    這一行人各自頭戴鬥笠,身上披著一層淡灰色的蓑衣,行頭倒是出奇的一致。


    而為首的則是一個圓眼環髯的魁梧男子。


    其身高足足八尺,麵若重棗,相似虎豹,一口凶悍的九環大刀隨立在側,任是一眼看去無不是忌憚三分。


    眾人步履於地,竟隱隱發出了鐵甲踏足般的鏗鏘響聲。


    如若是熟識者,便會清楚來者正是流氏的親裔一脈——流大能的支派。


    流大能是何許人?十年之亂人族內戰紛攘之時,正是這一支派替流氏大打出手,即便是當初的靈雲盟也沒從中討到半點好處。


    踏足之處,無不是屍橫遍野!


    而在那之後,他的隊伍也被從流氏單拎了出來,世人稱之為——不動鐵衛。


    ——


    “大人,前,前麵……”


    “。”


    前麵?


    伴著周邊人的略帶顫栗的聲音,流大能也不禁駐足朝前望去。


    然而當順著眾人呆滯的眼光朝前瞅去之時。


    他也不禁是精神一震。


    眼前之景,哪裏像是溶洞?!


    隻剩幾根枯敗的石灰岩殘垣孤零零立在那裏,白色的鍾乳石恍若石子般摔碎散落一地。


    濃重的鐵鏽味縈繞著鼻腔,卻渾然不見半點血色。


    而那斷壁殘垣也像是被硬生生截取了大半似的,被靈技洗禮過的橫截麵在輝光映射下鋥鋥發亮。


    眾人這時才感受到,這片空間的約束感與其他決戰環境相比也輕鬆了不少。


    畢竟……這個空間的規則源泉已經被破壞得七零八碎。


    “這……這是……怎麽回事?”


    月柒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是不敢置信地呆住了。


    她瞳孔瞪得大大的,望著空無一人的空曠原野般的場景,已不敢置信這是溶洞地形。


    她不過才離開了一刻,為什麽一切都變了樣?!


    “夫君……大家……”


    “你們都……去哪了?”


    她心神驟然跌至了穀底,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隻見月柒玉手劇烈顫抖著撫向了地麵,她哆哆嗦嗦地拈住一抔晦土,將之貼近嗅了嗅。


    !!!


    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激得她險些直接昏了過去,源源不絕的揪痛猶如一隻有力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髒。


    而此時赤果果的真象,已將她神思強行拉回了現實。


    “不……不。”


    “這不是真的。”


    月柒眼眸頓時氤氳起來,拚命搖晃著腦袋。


    “這不是真的!!!”


    “夫君……你們在騙我對吧……”


    “你們在……騙我。騙我!!”


    說著,月柒猛地將雙手插入了地麵之中。


    渾濁的砂礫瞬間刮破了她那嬌嫩的手指,但她此時怎肯顧及那麽多,拚命摳挖起泥土來。


    哪怕指尖碰破,冒出血絲來,也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你們一定就在這下麵對不對!!”


    “這個,可不好笑。。”


    “不好笑!!!”


    “給我出來……”


    “出來啊啊啊啊啊!!!”


    “。”


    而此時流大能見狀,也冷臉微微眯起了眼睛。


    人去哪了?答案顯而易見啊。


    既然白雲辰還活著……


    那說明那幾十餘人的隊伍已是悉數全殲。


    想到這裏,他拳頭已攥得咯咯發顫。


    饒是魔修,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濫殺無辜!


    今日不除日後定為大患,必須要將他誅殺於此!!


    “小輩,報上名來!”


    “屠殺如此多的靈修,你還有何冤屈可言?!”流大能望著殘影忿然吼道。


    “小姐,都這般境況了你難不成還要攔我?!”


    “!!!”


    流瑩見狀剛欲阻止。


    一道黑白間色的光幕驟然橫攔在了眾人跟前。


    嗯?!


    鐵衛見狀也是一怔。


    駐足眺望而去。


    隻見那殘影凝實了幾分。


    其人鳳眸翹鼻,一張精致的瓜子臉嬌而不媚,而那對水靈靈的眸子竟與流瑩又有幾分神似。


    若不是流瑩本尊就在麵前,諸靈修還真不太好判斷。


    “屠殺?”


    女子望著眾人,翩然一笑。


    “你看到他殺他們了?”


    空靈的聲音在周圍飄蕩回響著,盡是戲謔嘲弄的語調。


    而那字詞中的強烈殺意,卻是逼得諸人擰緊了眉頭。


    “你們應該知道……他做不到的。”


    “把罪孽強推給無辜的人,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途的正義?”


    “!!”


    話音剛落,諸多靈修驟感腳下一沉。


    千回百轉間,無數根鋼釘般的刺瞬間憑空拔地而出,噗噗噗應聲貫穿了他們的腳掌。


    眾靈修麵色猙獰了一瞬,饒是鑽心的痛楚從腳下逸散開來,卻硬是沒一個人吭聲。


    “嗬,不愧是能叔的隊伍……”月瑩瑩望著巋然不動的諸人,笑著讚賞道。


    “你是何人?”


    流大能望著那凝實的女子,疑惑地皺了皺眉。


    既然眼前的不是白雲辰,那白雲辰此時去哪了?


    “我?”


    月瑩瑩莞爾一笑。


    “按這個時間段的話,我應算是……白雲辰的情人吧~”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月柒咬牙切齒地瞪視著月瑩瑩。


    她那鐵青的臉蛋上,頓時浮出了一縷視死如歸的衝勁。


    “原來是你這婊子,你竟然沒死於那場實驗!!”


    “既然如此……我今日必要讓你命喪於此,為我夫君贖罪!!!”


    “哎,莫要衝——”


    還沒等流大能勸阻,隻見得月柒渾身飛快包裹上一層靈能甲胄,腳下一踏好似炮彈般瞬間轟擊而出。


    “——”


    隻聽得砰的一聲,黑白的光幕直接被她那尾針敲了個粉碎。


    眼見仇人就在眼前,月柒眼中也是一狠。


    然而她擎目圓瞪,剛欲操縱尾針刺穿月瑩瑩之時,一股極強的不可抗力瞬間撲麵席卷而來。


    !!


    月柒隻覺渾身就像是泡進了深海般,強大的氣壓霎時將她渾身的骨骼碾得嘎吱作響。


    月瑩瑩笑望著麵前凶神惡煞的臉蛋,微微一笑:


    “可惜,柒妹妹,今昔不同往日了。”


    “!!”


    而與此同時,原本鋒銳的尾針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幹癟起來。


    月柒周身大片肌膚飛快崩裂出血絲來,她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伴著撕心裂肺地哀嚎,月柒頓時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而其引以為傲的蠍子般的尾巴,已然被捏炸了形體,渾然是一副糜爛不堪的模樣。


    眾靈修看到這一幕,皆是心頭一震。


    方才月瑩瑩展現的威壓,可是足足在元嬰之上!!


    這片空間是如何承受住這威壓的?按理來說類靈境都會直接崩潰了才對!


    而在眾人震驚之餘,那倩影已然幽幽落到了他們跟前。


    伴著黑白的帷幕擴攏,就連背後的退路也都已被截斷。


    抬首望去。


    而月瑩瑩,則是全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看著眾人:


    “不怕死的,就向前一步。”


    “想去追殺白雲辰,就先打倒我。”


    說時遲那時快!


    七道粉色的異獸虛像驟然浮顯於她的身後,豪橫的威壓驟然引得四周空間都已是動蕩不已。


    且見仇怨嘶嚎,眾靈修此時所麵對的,仿佛已不再是一個人!


    那威壓好似一卷狂沙,一片山巒,一汪碧海,一角星河。


    窺不見其限界,聽不盡其邊沿。


    月瑩瑩睥睨著黑壓壓一片的鐵軍,又是咧嘴一笑。


    “你們。”


    “隻可至此,不可逾越。”


    ——


    ——


    天色漸晚,夕陽已沿著西山漸漸落去。


    天際線邊沿的星辰熠熠閃爍著,寂然無聲地宣告著黑夜的到來。


    此時的流瑩則是攜領熾翎宗正守在高原地形的結界傳送前。


    而太極院等門派則是守在溶洞地形的另一個出口——湖泊地形結界邊緣。


    由於決賽地形傳送固定,也隻有這兩個出入口而已。


    除了流大能攜隊進去之外,其他聯盟的隊伍都隻是守在傳送處,以防白雲辰取巧逃逸。


    而流瑩現在所守的則恰好是溶洞地形的出口處,但反倒是不希望他會與自己碰麵,否則……


    ‘小姐,在此事過後,望能盡快回歸流氏本宗隊伍。’


    ‘家主有令,接下來的事情,小姐定不能插足半點。’


    “……”


    回憶著流大能進去之前所說的話語,流瑩暗暗抿了抿嘴。


    都已經嘮叨一路了,她怎會不懂?


    流天明和流釙受傷回決戰場地的本營療愈,這才讓這粗人鑽了空子。


    有他在,再碰見白雲辰怕也隻有兵戎相交的份。


    ‘屬下還是不明白。’


    ‘此等小事,豈用得著聖女親自出馬?’


    ‘小姐如今當以大局為重,切勿為了小事動私——’


    ‘小姐,我是看著您長大的,豈會不明白您的心思?!’


    ‘倘若望見那邪人,我定然立馬將之削下首來,好讓小姐定心!’


    ‘某乃一介粗人,不善言辯,望小姐見諒。”


    ‘……’


    愈是回想,流瑩愈是心神不寧。


    流大能所言不假,自小陪在身側,如此關切倒也不意外。


    隻是如今她滿腦子卻是那懸崖之下救了自己的冷峻麵龐。


    為什麽要救自己?


    又為什麽要如此執迷不悟地闖進決賽?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懸崖時其眼中的肅殺氣息,令得她至今都是惴惴難安。


    望著麵前的傳送裂痕,流瑩神色陰晴交雜。


    她絕對不相信白雲辰會憑白無故殺如此眾多的靈修隻為自足。


    即便他是白氏。


    即便……他是魔修。


    即便……他也曾利用自己。


    ‘盡量,活捉。’


    這是她與流大能告別前最後的委求話語。


    流大能聞言則隻是閉上了眼睛。


    他微微一揮,身後猶如鐵軍般的隊伍瞬間腳下一踏飛身闖進了溶洞地形。


    “……”


    “……”


    回憶戛然而止。


    細碎的空間傳送聲瞬間打斷了流瑩的神思。


    隻見得裂痕波然流轉,碧色的璨芒驟然奔射而出。


    眾靈修見狀,紛紛運轉起了靈能。


    他們如臨大敵般地注視著眼前的孤影,渾然不敢半點大意!


    “……”


    流瑩怔怔看著裂痕所益漸顯露的光芒,貝齒用力咬住了下唇。


    而當望見那略顯滑稽的青蟲麵具,她臉上卻是沒有半分喜色。


    “好久,不見了。”


    流瑩神色複雜地望著頭戴青蟲麵具的詭影,顫聲輕喚道。


    “白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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