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梁府的雞飛狗跳,安陽侯府倒是寧靜祥和的多了。


    張玉芙因為梁老太太壽宴上的這些小插曲,而被打斷了與梁五的密談,回了家還興致勃勃地想要寫信與她繼續密話。


    畢竟自從平西侯老夫人去世以後,張玉芙與她的未婚夫平西侯世子陳永誠已經快有兩年多沒有見過麵了。


    因為規矩使然在陳世子守孝期間,除了年節送禮的來往,他們二人連書信都沒有通過。


    梁五本來要告訴她陳世子的近況和最近的好惡,她還打算打聽出來後告訴母親,多置辦一些陳世子喜歡的物品添在節禮中送去平西侯府,以來討好她的未來丈夫與婆婆。


    然而與渾身散發粉紅泡泡的傻白甜女兒不同,張二太太則是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在臥室中踱步。


    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張玉芙在梁府遇到的那些事隻是意外,這分明是有人想要對女兒下手。


    隻是因為蘇鳳清的攪局並沒有事成,而因為沒有事成,即使她心裏知道有人要害女兒,想發作也無從下手。


    而且這件事蹊蹺得很,梁五到底是外人,她的動機怎麽想都能隨便想出來一個,不需要去追究。


    反而四丫頭為什麽會去想害自己人,張玉薔無論如何也是一直養在張三太太的跟前,吃穿用度品行教育沒有一樣缺過她的。


    她與自己的傻女兒不同,精明得很。大家族裏姐妹的名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不會不明白。玉芙壞了名聲,四丫頭那門好親事也難免不會出紕漏。


    所以四丫頭為什麽會夥同外人,來害自己姐姐這樣的事讓張二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更可氣的是因為沒事成,也沒有什麽證據,自己想要整治她和三房,就成了憑空向三房發難。


    但是這口氣不出,張二太太實在胸中不快。


    又來回走了幾步,張二太太眼珠一轉,叫來了自己的陪房劉祿家的。招手讓她附耳到身前,細細的吩咐了一番。


    鶴影館中,蘇鳳清正坐在繡架前繡一幅日照青山圖。


    這畫是前朝蘇大家的名作,真跡作為長寧公主的嫁妝一同送進了九江王府。


    長寧公主十分喜愛這畫,經常掛出來觀摩。蘇鳳清也因此臨摹了許多遍,如今自己畫了花樣子出來刺繡也是易如反掌。


    鸚哥和燕兒正坐在屋內的錦凳上為他整理絲線,隻聽得外麵伺候的小丫頭喊了聲劉媽媽來了,簾子一打劉祿家的帶著張二太太的大丫鬟粉玉,捧著一隻三層食盒提籃走了進來。


    劉祿家的帶著粉玉對蘇鳳清行禮,蘇鳳清依然端坐在繡架前,隻是微微抬起臉衝她點了點頭。“劉媽媽請坐。”


    劉祿家的笑眯眯在圓桌邊坐下,粉玉便打開了提籃的盒蓋,香甜的點心氣味彌散在室內。


    “這是咱們京裏有名的魚福齋的點心。”劉祿家的依舊笑得慈和。“二太太不知道姑娘喜歡什麽口味,便每樣都買了一些,給姑娘嚐嚐鮮。”


    蘇鳳清這才從繡架後抬起眼來,也微笑著謝過。“二舅母費心了,還請劉媽媽代我謝過二舅母。”


    劉祿家的滿意的眼神一掃粉玉,粉玉便托住了正給劉祿家的倒茶的鸚哥,半托半扶的將鸚哥扯著到院子裏說話去了。


    屋中隻剩下燕兒,她隻好走過來將鸚哥沒倒完的那杯茶為劉祿家的斟滿,乖巧的將茶盞推到了劉祿家的麵前。


    劉祿家的打眼去看蘇鳳清,口中問著姑娘到侯府已經有些時日了,不知還過得慣否,眼神卻示意蘇鳳清將燕兒摒退。


    誰知蘇鳳清早已低頭繼續飛針走線,隻淡淡回了一句還好。


    劉祿家的隻得又說些話想引起他注意,笑道:“表姑娘想要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盡管打發了人去跟二太太講,二太太那麽疼愛姑娘一定無有不應!”


    提到了張二太太,蘇鳳清才又抬起頭來。隻是他像看不懂劉祿家的眼神一般,隻是笑著說:“我曉得了,媽媽代我謝謝二舅母。”


    複又低下頭手中動作,絲毫沒有讓燕兒出去的意思。燕兒也像是看不懂劉祿家的機鋒,還勸她喝茶。


    劉祿家的心中尷尬,蘇鳳清就是不接話,她一個奴婢不好接著言語。


    但受了太太的吩咐,她也不能抬腳告退,隻得又硬著頭皮尋問道:“姑娘在府裏交際關係熟悉的如何了?”


    “若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詢問奴婢。”


    蘇書鳳清仍是繼續低頭刺繡,隻輕輕的嗯了一聲,把劉祿家的憋得滿腔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臉有些漲紅,表姑娘這個不給台階的樣子,顯得得她接下來的話就像上趕子來傳閑話一般。


    可即便是這樣,頂著二太太的吩咐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把話說下去。劉祿家的把心一橫,索性直接攤牌。


    “表姑娘有所不知,表姑娘在江州時親家老爺家裏簡單。不像咱們府裏,人口繁盛有些彎彎繞繞。”


    “可說到底,咱們大房二房的人,都還是好相與的,隻是那三房老爺一家……”


    劉祿家的故意拖長了尾音,想吊起蘇鳳清的好奇心,等著他主動來詢問。


    可蘇鳳清依然是安安靜靜的,坐在繡架前專心的繡著那幅日照青山,憋的劉祿家的一時僵在原地。


    說吧,覺得太丟臉。不說,又不能完成太太的吩咐。


    蘇鳳清在繡架後偷覷著她的神情,在心中冷笑一聲。


    三房一家不好相與?自從來安陽侯府這些時日,與三房的人相處下來,他也早就看清了三房一家人的性情。


    若說沈小姐這三舅舅一家不好相與,這世界上就沒有好相與的人了。


    與走文官路子的精明二房不同,沈小姐的這位三舅舅早先領的是武職,娶的老婆張三太太也是武將家的女兒。


    生的雙胞胎兒子和張玉薇的性子,都像極了他們夫妻。他們一家就與九江王大營裏那些連腦子都長滿肌肉的參將一般,是非好惡都寫在臉上,與他們打交道最省心思。


    隻是那個長得與張三老爺夫妻都不相像的四姑娘,有些不同。


    張玉薔若不是他長得與張二老爺夫妻也不相像,蘇鳳清都要以為張三老爺夫妻和張二老爺一家抱錯了孩子。


    那傻乎乎的三姑娘張玉芙,才更像張三老爺夫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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