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早朝時,時蘊還是摘下了那對耳環,用了兩個銀針插著。


    太久沒有穿戴東西,如今穿戴一下覺得格外的不舒坦,總下意識的想去摘下來。


    但一想到不過是帶幾日的耳環,就能贏個一千兩銀子,這買賣屬實不虧。


    且先將就一下吧。


    早朝不過是五更,天天還沒透亮,烏蒙蒙的鉛雲積壓,她打著哈眼從馬車上下來,再度碰上了藺奕湘,朝著他揮揮手道:


    “早啊,藺相!”


    藺奕湘腳步似乎停頓了一下,目光朝著她遙遙望來,餘光瞥見她耳釘泛著的銀光,不知怎的停下了腳步,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


    時蘊還是連忙湊到了他身邊,想著被他一個人笑話,總比待會被同僚拉著一起笑話來的強。


    藺奕湘瞥了她一眼,詢問:“為何戴這女兒家才戴的東西?不倫不類的。”


    時蘊心道他以為自己想戴?還不是屈服於那淫威之下。


    也是真沒看出來,祝長晉這沒心沒肺的小子,有了美嬌娘之後,倒是對其格外的寵愛,連這點委屈都不肯讓其受。


    合著讓他娘子陪他一起去就很危險的事,換成自己就不危險了?


    心中將其咒罵了幾句,時蘊道:“你不覺得好看嗎?橫豎他們都說我男生女相。”


    藺奕湘不知想到什麽,撇開了眼不去看她。


    時蘊還是打算挽回一下自己英勇無畏的形象,將責任全推到了祝長晉身上。


    “都是祝長晉的錯,他昨晚給我戴的,你都不知道,他都不提前打個招呼,一針紮下去,痛死了。”


    藺奕湘越聽臉色越難看,說道:“你昨晚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


    時蘊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他住在我府上,大半夜的來煩我,我能怎麽辦?之前就跟你說了,讓你給他安排到別處去。”


    藺奕湘無言了片刻,似是不知該如何反駁,半晌,才道:“是他自己要去你府上住的,我以為你們關係匪淺。”


    也確實,若是關係不深,又怎麽可能跟他說那麽多他不知道的事。


    又怎麽可能半夜找時蘊促膝長談?


    藺奕湘突然想起之前的傳聞,祝長晉這人性子直率,從小就不愛與女子相處。


    後來去了臨陽書院,隻有每年過幾天才能回京。


    回京後,和往日狐朋狗友出去相聚,朋友皆在玩樂,唯獨他坐在那,撐著腦袋盯著台上彈琴的男子看了又看。


    時不時唇角勾出輕笑來,叫人懷疑他是不是喜歡男子。


    這話自然而然會傳到他跟前,祝長晉卻隻是笑笑,並未反對這話,隻道是:“若我喜歡,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藺奕湘不禁陷入沉思。


    而時蘊還在抱怨著:“祝長晉就是個狗東西,後來與我打作一團,居然還咬我一口,瞧我這手臂上,牙印都還在。”


    她擼起袖子將手臂給他看,白皙的手臂上明顯的一道齒痕。


    藺奕湘隻看了一眼,腦海裏不禁想起他們昨夜相處的場景,得是怎樣的嬉戲打鬧,才會到動口咬人的地步。


    他麵色漸沉,說道:“這種瑣事就不必與我多說了,多花些心思在陛下的選秀之事上。”


    說完他便揮袖而去,加快了幾分腳步。


    時蘊愣了片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道:“有病?”


    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幹嘛突然提這事?


    今日早朝,賀岐問起時蘊選秀進度,她一本正經的說還要幾日。


    賀岐看她眼神愈發意味深長。


    時蘊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無非就是因這幾日她在為其籌備選秀之事,所以賀岐沒找她過去幫忙批奏折。


    這是忍不住又要抓時蘊回去做苦力了,時蘊又豈能答應?


    但好在狗皇帝還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並未刨根問底,轉而和藺奕湘提起了科舉準備之事。


    其實也沒什麽好過問的,往年科舉也是藺奕湘操辦,他做事一向一絲不苟滴水不漏,用不著不做正事的狗皇帝操心。


    下朝後,賀岐還是照舊留下時蘊。


    原本要走的藺奕湘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拱手道:“陛下今日不是約見了永安王嗎?還要留下時參政做什麽?”


    賀岐不答反問:“藺相難得過問此事,是找時愛卿有事嗎?”


    藺奕湘道:“是,科舉之事,她畢竟是副官,還是需要參與一二。”


    賀岐擺擺手道:“那時愛卿隨他去吧,朕改日再召見你。”


    時蘊覺得自己像個皮球,被兩邊踢來踢去。


    不過看樣子今日是不用批折子了,總歸是值得叫人高興的事。


    “今天多謝了,藺相。”時蘊從不吝嗇自己的道謝。


    “有何可謝的?陛下平日裏留你,難道是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


    藺奕湘問的很隨意。


    時蘊心道那是自然,要是讓人知道是叫她幫著批折子,怕是所有人都要上薦將她處死。


    日後史書留名,道有一男生女相之臣,魅惑君上,裁決聖事,殺之而後快,死不足惜。


    她嘖嘖了兩聲,故作驚慌的攥住衣襟,說道:“陛下可太可怕了,每次叫我前去,都要對我上下其手。”


    她見左右無人,湊到藺奕湘耳邊說:“聽聞陛下好男風,藺相樣貌出眾,才華絕豔,可一定要小心啊。”


    藺奕湘麵色黑了又黑,甩袖說道:“休要胡言!”


    時蘊連忙跟上前去,說道:“你別不信,要我看,陛下八成對你有意,誒誒,你別走啊——”


    藺奕湘走得更快了,一會見不見了人影。


    時蘊則暗自偷笑,心裏覺得甚有意思。


    三天時間,時蘊敲定了那幾戶商賈人家的女子,前去和陛下匯報。


    “分別是胡家胡玉蘭,五十萬兩黃金。左家左雯舒,三十五萬兩黃金加十萬白銀。顧家小女顧雲柔……”


    時蘊一通說下來,說得口幹舌燥,舌尖舔了舔唇瓣。


    賀岐推了自己跟前的茶水到她身邊,時蘊端起茶一口喝下,毫無美感可言。


    “總計多少?”賀岐看她喝完後,才問了句。


    時蘊道:“總計兩百一十萬兩黃金,三百萬雪花銀。這麽大一筆銀子,可以暫時支棱好長一段時間了。”


    賀岐道:“撥一些出來,你為欽差禦史,親自送去狀元州濟災。”


    時蘊愣了下,說道:“我這剛從隆興治水回來不久,您這又要將我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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