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薛九妹對著屋裏的兩個人喊:“行,你厲害,中午別吃飯了,都給我餓著。”


    薛曉竹一點也不在意她這話,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


    全家人的飯菜都是她再做,菜和米放哪裏她心裏有數。


    “曉竹,這可咋辦啊,你奶是真的生氣了。”看著閨女蒼白的臉,羅秀芬連句重話都不敢說,隻是著急的哀聲歎氣。


    “本來還想帶點東西謝謝承州那孩子,要不是他,你今天命都得交待在河裏麵。”


    聽到羅秀芬提起顧承州這個名字,薛曉竹隻隱約記得,這個人結實的腰腹,還有硬梆梆的大腿。


    說起來也是緣分,顧承州剛從部隊回來,就救了薛曉竹。


    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兒,薛曉竹手撐著壞了的桌角,安撫她的情緒:“您別怕,她生她的氣,咱們隻要顧自個兒就行了。至於道謝,等我身體好點了,我陪您一起去。”


    話是這麽說,羅秀芬看了下女兒的情況,中午不吃飯這怎麽成,女兒的身體都虛成這個樣子了。


    都是她這個當媽的沒有用,讓女兒受這麽大的委屈。


    “閨女,都是媽沒有用,媽沒有保護好你。”羅秀芬頭一低哭了起來,每次兩個閨女被欺負,她都特別自責。


    自己怎麽就這麽軟弱,都不敢幫閨女討回公道。


    薛曉竹看到她哭得眼皮都腫了,歎了一口氣,這事情也不能全怪羅秀芬,她嫁過來就被老太太pua。


    再加上羅秀芬連生兩個女兒,她在老太太這裏,已經是家裏頭最低等的存在,平時多吃一粒米都得被老太太罵。


    “行了,您別哭了,我都這麽大個人了,會自己保護自己。”


    看她哭得停不下來,薛曉竹趕緊給她找了點事,轉移注意力。


    “媽,我肚子餓,頭都發暈了。”


    這不是溺水的後遺症,是真餓了,薛曉竹肚子都再叫。


    早上隻喝了一碗稀得能當鏡子的粥,幹完地裏的活,又要去割豬草,院子裏麵還有全家的衣服再等著她去洗。


    薛曉竹覺得自己也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院子角落,二嬸兒劉美芳看到婆婆出來了,趕緊湊了過來。


    “娘,你咋氣成這樣了。”她在外麵的時候,就聽到屋裏好大的動靜,劉美芳以為是老太太動了真格,打了薛曉竹母女倆人。


    看這個樣子,老太太似乎沒有討著好,還把自己氣著了。


    薛九妹用力的揉著自己的胸口,她呸了一口:“不要臉的小賤蹄子,我說她幾句,她還跟我對上了。”


    “娘,那你跟曉竹說了相親的事情沒有。”劉美芳有些急了,這才是重點,婆婆難不難受,她可不管。


    相親的人家急得很,說是相一眼就要趕緊定下來。


    聽到老二媳婦兒的話,薛九妹斜了她一眼:“跟她說這個幹啥,這個家我作主,你把相親的人帶過來就成了。”


    “隻要我覺得可以,她就得嫁,她要是敢不嫁,我打斷她的腿。”


    有老太太這話,劉美芳放心了,嫂子他們一家可不敢反抗老太太,都是一群任人揉捏的軟蛋。


    “行,我下午就把人帶過來,就是,那家人說想這個月就結婚。”看到老太太變臉了,劉美芳趕緊伸出三根手指。


    “那家人說願意給三百塊錢彩禮,他們家又多加了五十塊哩!”


    三百塊錢彩禮,這放在鄉下人家,那可是好幾年才能存的錢。


    就算是城裏有工作的人,一個月也就三十來塊錢,這是下了血本想要娶媳婦兒。


    “三百塊。”薛九妹呼吸都急促了,眼裏全是興奮。


    “成,隻要錢給到位,甭說一個月內,十天內都可以。”


    劉美芳笑著應聲,她這麽積極的促成這件事情,當然是因為在城裏當臨時工的兒子處了對象,這個對象還是城裏人。


    城裏的姑娘說了,彩禮要兩百塊錢,還要準備四大件。


    “好,我去跟那家人說。”劉美芳眉開眼笑的出去了。


    薛九妹想到三百塊錢,心中的氣慢慢消了,她跟一個要嫁出去的賠錢貨氣什麽,反正在家裏也待不了多久了。


    對著屋子呸了一聲,薛九妹拎著鋤頭去地裏了。


    在屋裏待了一會兒的薛曉竹,感覺胃都再抽搐了,她端起木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涼水,幹嘔了後,臉更白了。


    好餓,好餓,感覺腦子都轉不動了,薛曉竹撐著牆壁到了廚房,看到羅秀芬正盯著鍋灶發愁。


    家裏頭吃的東西,全被老太太鎖在屋裏頭,每天吃多少的米,那都是有數的,多了就是有人偷吃。


    “曉竹,媽找不到吃的。”羅秀芬覺得自己太沒有用了。


    看到她又要哭了,薛曉竹都有些頭疼了:“媽,您讓開,櫥櫃裏麵有吃的,今天早上剛撿了兩個雞蛋,奶奶還沒有放開。”


    拿雞蛋來煮,羅秀芬不敢,這可是男人才能吃的東西,她們要是吃了,挨頓罵是輕的,重的話還得挨頓打。


    “曉竹,雞蛋可不能吃,這個不是咱們能吃的。”


    “你奶奶要是曉得咱們拿了蛋——”羅秀芬打了個寒顫。


    看到她害怕的肩膀都縮起來了,薛曉竹把人拉到了一旁,拿起掛在牆上的菜刀,劈開了櫥櫃的鑰匙,拿出了兩個雞蛋。


    “憑啥不吃,咱們是沒有為家裏做貢獻嗎?家裏和地裏的活,咱們一手抓,媽,你別怕,我會護著你。”


    “奶奶就是欺軟怕硬,剛才她還想打我,被我那麽一說,不也服了軟,媽,咱們一家就是太老實了,才會被人這麽欺負。”


    這個家裏頭,老實就是原罪,全家人都把她們當下人使,可是老實人也會發瘋,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看到女兒執意要吃兩個蛋,羅秀芬想到女兒的身體要補一補,咬了咬牙,接過了兩個雞蛋,塞了把稻草進灶膛裏。


    得讓女兒吃點好的,要是婆婆追究起來,她把這事情扛下。


    嫩滑的雞蛋羹很快就蒸好了,薛曉竹聞到這味兒就開始吞口水,這要是換在以前,她最多隻會看一眼,哪會像現在這麽饞。


    肚子裏太缺油水了,不是喝粥就是吃青菜,她都半年沒有吃過肉了,肚子裏空虛的就像是鑿了一個大洞。


    “曉竹,吃吧!”看到女兒再吞口水,羅秀芬鼻子都酸了。


    接過了雞蛋羹,薛曉竹分成三分,又滴了香油在上麵:“媽,你把這份吃了,別拒絕,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羅秀芬讓女兒吃,但是當雞蛋羹送到嘴邊,她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巴,雞蛋羹一進到嘴裏,就溜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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