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陣子,廖婷婷一切如常,抽屜橫杆上的名片也依然在那卡著。掩蔽攝像頭也沒拍到什麽異常畫麵。由於廖婷婷的工位正好對著門口,我抬頭並能看到她在桌前認真做事的時候,總有反手轉筆的習慣。這個動作我很熟悉,她能用食指帶動鋼筆從大拇指開始轉,在從無名指和小拇指間反手轉會到原來的位置,如此反複著。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我百無聊賴的趴在課桌上,整個人懶洋洋的癱坐在那裏,側臉看著諸葛秋學習,然後一個勁地模仿她學習時反手轉筆的動作。當然我始終還是沒能學起來,因此也常被她嘲笑。這幾日,我總是能在廖婷婷身上看到很多諸葛秋的影子,她們習慣將馬上要做的事情記在手背;她們喜歡思考的時候輕咬她的大拇指尖;她們總會不經意的把水杯端起來,然後一口沒喝又放下去接著做事;她們在發現我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時候,一定會回我一個陽光的笑容……。一切的一切是那麽的自然流露,沒有做作和生硬,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教室,諸葛秋在學習,我在百無聊賴的癱坐在那裏……


    很快,到了我們和陳海約定的日子,當天上午,我接到了陳海的電話,約我們到郊區的“慧龍寺”護送密碼箱。根據計劃,我帶上小劉、廖婷婷、趙四一行開著輛商務車引著導航前行。為來保險起見,我專門將小劉調過來參加這次任務,並秘密授意他監視廖婷婷的舉動。小劉對廖婷婷來說是生麵孔,同時身手不錯,鑒於上次“waitting吧”的情況,讓小劉參與還是很有必要的。盡管江湖傳言老高身手不凡,其實自己多少斤兩自己清楚。趙四拳腳功夫不如小劉,但他曾是援藏兵,在西藏有些戰友,當年帶他的連長現在在地方武警部總隊的支隊長,多少會幫的上忙。由於中途要換乘兩班飛機和一趟火車,沿途安檢會比較嚴格,再加上藏區安檢本身較嚴,身上除了幾個簡易家夥和電子設備並沒有攜帶什麽武器。


    車子在山上來回盤繞,終於在一間老舊的寺廟前停了下來。相對現代社會商業化了的廟宇來說,這座“慧龍寺”一點也不氣勢輝宏、香火鼎盛。但老舊的外表雖不奢華,卻給人一種寂靜和莊重的感覺,偶有兩個僧侶走過,也是顧自緩行,並不對我們這幾個外人的到來表示好奇。


    趙四不禁問到:“老高,一個教授怎麽會在這?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地點是客戶選的,咱們進去看看再說。”我甩手示意大家跟我進去,自己心裏也不禁好奇起來。


    “我們這邊走把”正當我們要從正門邁入時,廖婷婷忽然攔住了我們,“寺廟的正門是留給出家人走的,我們還是走側門過吧。”


    “嘿,小廖,可以啊,最近是不是和孫博士聊多了啊?”趙四貧道。


    廖婷婷隻是微微一笑,並不搭話。眾人跟著廖婷婷,從側門走去,剛入寺廟掩麵而來便是陣陣的香燭味道,隻見廖婷婷閉眼深吸一口,然後徑直朝大雄寶殿走去。


    我朝小劉使了眼色,小劉立刻跟上:“我來幫你提包吧!”說著,接過廖婷婷手中的公文包尾隨在她的身後。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是找郭教授的吧?”一個青衣和尚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們的麵前施禮道。


    “是的”趙四搶先答到。


    和尚並未轉身繼續說:“您是高先生吧?郭教授正在客堂和方丈商談,四位請隨我來。”


    “那就勞駕師父了,我去把他們兩個叫回來,免得不懂規矩打擾了各位師父。”說著我打揮手打算叫回廖婷婷和小劉。


    青衣和尚卻說:“那位女施主看其舉止,想必也是禮佛之人,就讓他們自己逛逛也好。”


    我看著佛前跪著的廖婷婷,那燒香拜佛的姿勢也確實有模有樣,倒是小劉,提著包,保鏢似的跟著,顯得有些搞笑。我便帶著趙四示意青衣和尚領路。


    慧龍寺看似古樸,裏麵卻是庭院深深、鳥語花香。過往的和尚,有打掃的、有種菜的、還有打坐念經的。


    “貴寺外麵看著不起眼,裏麵倒是別有洞天啊。”


    “高先生說笑了,出家人求的是清修,環境幹淨就行,需要多少用多少,外表太過起眼看著堂皇,自然也會招惹是非。”


    “師父,看您這應該也是間禪寺,怎麽還有喇嘛?”趙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個廂房裏有兩個皮膚黝黑的喇嘛在打點行裝。


    “哦,那是隨同郭教授一起來的,據說是藏傳佛教的高僧”我還想再問些什麽,青衣和尚指著前麵的客堂說:“方丈和郭教授就在裏麵,兩位請!”


    進入客堂,正麵坐著的是一位蓄胡圓臉和尚,一身長褂,手上拿著串黝黑發亮的佛珠,沉穩的坐著,閉目養神,一副莊嚴的模樣,想必便是方丈了。


    方丈見我們進門,微微抬手示意道:“想必是高先生一行吧,辛苦了,請上座。”說罷,擺手示意青衣和尚退下。


    青衣和尚行了一個佛禮,退出時隨手關上了客堂的房門。


    房門關閉後,方丈這才起身說道:“老衲釋慧,這位是昭蓮尼師。”方丈說著指向對麵坐著的一位比丘尼說。


    我這時才注意到一位瘦小的老人靜坐對麵,雙目垂下,略顯幹枯的手指輕輕撥動著手上的佛珠,沉聲靜氣的坐著。雖然身著便服,但從她身上透露出來的出家人的氣場儼然已經感染到了我。可能是聽到方丈介紹,昭蓮尼師慢慢睜開眼,對著我行了一個佛禮。


    “莫非您就是郭教授?”趙四有些吃驚,但仍保持輕聲的語調問道。


    “正是,”郭教授平靜的解釋說,“我本是出家人,平日在中國佛學院普陀山學院的做任課法師,出家前我本姓郭,這次為了方便起見,大家可以叫我郭教授。”


    “這便是本次要護送的東西,”方丈從位置下麵拿出密碼箱,放在了昭蓮尼師邊上的茶幾上。


    昭蓮尼師輕輕地打開它,從裏麵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精致的紅布袋子,袋子上繡滿了經文。扯開袋口,一個銀白色的鈴鐺顯露了出來。盡管我不信教,但是還是認出了那是一個西藏密宗佛教常用的法鈴。法鈴上半部分的手柄為金剛杵,下半部分形狀似鍾,一般印各種經文,用於喇嘛法事誦經及佛樂,不少教派也視其為法器。


    我湊近仔細看了看,好奇的問道:“法鈴一般多為銅製,像這種銀白色的確實不多見。不知道有什麽來曆?”


    “這本是密宗教的一件古老法器,遺失數百年,算是一件古董,還請高先生能幫助我們物歸原主,”方丈回答道。


    “那值多少前啊?”趙四問道。


    方丈微微點頭道:“阿彌陀佛,出家人少欲知足,要追求一種內心的清淨、解脫的境界,錢財身外物,老衲沒有仔細了解過。”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動車,不如早些動身吧”趙四還想再問些什麽,我看了看表,打斷了他無聊的問題。


    昭蓮尼師收起法鈴自己提著,卻將隨身包裹遞給趙四。


    “昭蓮尼師、兩位施主,我們就此別過,”方丈起身相送,然後看看我說道,“高先生,此去修行路障在所難免,願你早徹悟,解心惑,明事理,善抉擇。”


    “方丈,我們高總是來護送的,不是去修行的,怎麽還需要早徹悟,解心惑啊?”趙四不解的問道。


    方丈笑而不語,退入客堂中。


    我輕輕拽了下趙四的衣角,打趣道:“說的是我,你激動什麽啊,出家人都一個樣,不打啞謎怎麽顯的高深啊。”


    “哦~~”趙四似懂非懂的應和一聲,但我的心裏倒真的希望此行能解我心中疑慮。


    回到正殿門口,廖婷婷仍舊在不遠處禮佛參拜,小劉也是緊隨其後。佛門清靜地,和尚們來來回回顧自工作,不好大聲叫喚他們,便讓趙四前去。


    忽然聽到昭蓮尼師大叫一聲:“你是誰?”


    轉眼一個身影從我身邊略過,一把奪過昭蓮尼師手中的密碼箱,縱身退到牆角邊。我定睛一看,一個身穿僧袍的和尚慢慢將密碼箱挪到身後,另一隻手甩開僧袍,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橫在臉前。小劉、趙四見狀立即回防,與我一道上前將其圍在了中間。此時廖婷婷也趕到,將昭蓮尼師擋在身後。麵對三人包圍,對方氣勢不減,雙方都在靜待時機,一瞬間陷入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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