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微訊發布


    五月十日,微訊的新版本通過蘋果商店審核,正式發布,增加語音對講功能,這是改變中國互聯網命運的一天。孤獨小人麵對著四萬五千公裏之外的地球,郭鑫年茫然不解,圖片一閃而過,主界麵呈現,和魔盒極像。郭鑫年坐不住了:“山寨,徹頭徹尾的抄襲!我要控告。”


    “告訴我,微訊怎麽樣?”楊洋陽的思路不被郭鑫年牽走。


    “我們開山造路,他們沿著我們的路跑,算什麽本事?”郭鑫年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楊洋陽手指觸動,屏幕挑出一個嶄新的界麵,附近的人,這是什麽?郭鑫年嘟囔說:爛俗的功能,惡劣的抄襲,他們要研發一個約炮的工具嗎?


    楊洋陽展示出新功能,導入扣扣聯係人。這一瞬間,郭鑫年突然被擊中。企鵝技術有數以億計的用戶,如果導進來,魔盒的區區幾百萬便不值一提,他緊張起來:“他們有多少用戶?”


    “今天才發布,周圍有人開始用了。”楊洋陽的消息不妙,企鵝技術有那麽多用戶,可能一瞬間已經超越了魔盒。


    “必須抓緊時間開發新功能,拉開距離。”郭鑫年預計到這一天的到來,他規劃出了產品的發展路線圖,這是比拚速度的時候,唯有更快才能存活。創業就像造反,大都像陳勝吳廣、黃巢、李自成和太平天國一樣揭竿而起,轟轟烈烈地失敗。郭鑫年不怕,人生什麽都帶不走,為什麽不放手一搏?這輩子再也遇不到移動互聯網這種機會了,如果放棄,就會後悔一輩子。


    然而,錢的確能夠買到速度。


    企鵝技術速度更快,微訊上線隻是開始,新功能如同潮水一般,產品不斷迭代,借助導入扣扣聯係人功能,用戶很快達到一千五百萬。微訊又推出晃一晃和海水瓶功能,主打陌生人交友,所謂得屌絲者得天下,躺在床上拚命晃動手機,捕撈漂流瓶,滿足交友願望。微訊的用戶超過五千萬,超過魔盒十倍。微訊的下一波攻勢是掃一掃,互掃二維碼,迅速成為好友,這是針對熟人間增加粉絲的妙著。郭鑫年感歎,魔盒的用戶就是被微訊這麽晃一晃、掃一掃、漂一漂給弄走的。


    在巨大人力和財力的支持下,微訊如同潮水,一浪高過一浪,鋪天蓋地湧來,沒人能夠阻擋。魔盒的用戶數止步於五百萬,難以增長。郭鑫年拚命追趕,卻受製於資金,無法擴大研發團隊,隻能一個功能一個功能地開發,從架構設計、編程、測試、運營上線,最快的周期是三個月。企鵝技術在廣研所聚集了數百工程師,數路並進,多個功能同時開發,潮水般湧來,讓魔盒應接不暇。魔盒和冪聊本來像一對激烈對戰的拳擊手,筋疲力盡打得正酣,新對手上場,魔盒揮舞雙拳自以為能夠較量一番,卻被一拳放倒,再也爬不起來。很快,地球人都看得清楚,企鵝技術即將一統江山。當魔盒被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時,這隻霸道的企鵝還有無數的後招,歎氣一聲,收起拳頭,負手而立,恨天下再沒對手,求一敗而不得!


    經此一役,互聯網公司談企鵝技術色變,人人膽寒。投資人後來常常這樣嚇唬創業者:企鵝技術也要做這個產品了,創業者魂飛魄散,賣出公司,避免與之對抗。


    如果沒有正麵對抗,你根本不知道這隻企鵝的可怕。


    這隻企鵝是推土機,沒人能夠橫在麵前。


    更可怕的是,這隻企鵝不僅有力氣,還非常靈活。當這隻企鵝翩翩起舞的時候,沒人是它的對手。羅維的團隊沒有官僚,他們是多個靈活快速的小團隊,煥發出勃勃生機。淩晨時分,紅男綠女從夜店出來的時候,廣研所燈火通明,鑲嵌在這極具創業精神的城市之中。


    郭鑫年根本無心戀戰,此時此刻,他拎著酒瓶,坐在大樹之下,在為那藍傷心。他們那麽相愛,他以為得到了她,突然晴天霹靂,那藍忽然結婚,讓他意誌消沉,無心創業。忽然,地麵飄來一張報紙,被郭鑫年一腳踩在腳下。頭條醒目位置是一張照片,郭鑫年認識,這人多次在公眾場合向那藍求婚,最終搶走了她。娛樂版?五顏六色的文章和圖片都指向一個重磅八卦。“哈哈,天助我也!”郭鑫年看了五分鍾跳起來,心花怒放,這個少爺去香港鬼混,自作孽不可活,他和那藍的婚事肯定告吹!


    郭鑫年來到辦公室,將報紙塞給楊洋陽和盧卡,然後把他們摟在懷中,一陣亂吻,搞得盧卡莫名其妙,推開郭鑫年:“你幹嗎?”郭鑫年根本沒有聽見,一溜煙蹦蹦跳跳地向路邊跑去:“我去找那藍。”


    “別激動,先想好怎麽說。”楊洋陽擔心他亂來,起步去追。


    72 宏圖霸業


    “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羅維的辭職信。”馬幻城取出辭職信攤在桌上,會議室裏是企鵝技術位於金字塔尖的高管們,唯獨羅維坐在一個角落。


    微訊像病毒一樣快速傳播,用戶突破五千萬。曾梨青笑出聲來,與扣扣的五六億用戶相比,微訊不算什麽。“羅維,我很欣賞你的隊伍。但我們是一個團隊,你不能在廣州另起爐灶。”許晨葉緩和了一下,他不想真的讓羅維辭職。


    不並入總部的研發體係,不被腐敗氣息沾染,這是馬幻城的主意。羅維不想接這個話題:“辭職信就在你們手中,我相信你們的判斷。讓我興奮的是,微訊的新版本。”


    羅維忽然起來拉黑了燈光,也不征得他們同意,就開始演示新版本。這個想法來自溫迪的u盤,羅維的研發速度卻超過了郭鑫年。


    “好友圈?”高管們看著功能界麵,詫異萬分。羅維瘋了嗎?挑戰如日中天的新浪微博?


    “不行!新浪微博有四五億用戶了。”曾梨青說,議論聲音越來越大。


    “陌生人不能看?明星肯定不會進來,他們才能帶來粉絲!”


    “隻能發圖片?”


    “發文字要長按攝像頭?誰會知道?”


    “沒有轉發功能?開什麽玩笑?”


    高管們懵了,羅維搞出一個四不像,不像微博,不像facebook,不像twitter(推特)也不像開心網。這個四不像的東西怎麽可能迎戰微博?


    “應該稍微喘喘氣了,產品還不成熟。”一直沉默不語的張至冬說,產品發展太快有時不是好事。


    “請大家來這裏。”羅維走到落地窗邊,掀開窗簾,不遠處就是大鵬灣,波浪翻滾,無邊無涯。企鵝技術的十幾名高管沿著落地窗一溜排開,唯獨馬幻城一動不動,樂得讓羅維來講。他看了這海水十幾年,現在終於有另外一個人能夠參透海水的秘密。


    “海水生生不息,浪潮看似柔弱,卻無可阻擋。”羅維規劃了無窮無盡的版本迭代,“瓜哥說得對,新版本還不成熟,就像每道波浪,它們成熟嗎?不成熟沒關係,產品迭代如同潮水,晃一晃、海水瓶、查找附近的人主打陌生人交友,掃描二維碼、雷達加好友拓展熟人社交,我們的用戶突飛猛進,很快就將突破一個億。”


    “攻勢要停止嗎?”羅維指著窗外,“誰曾看見大海靜止?誰看見波浪停下腳步?潮水可以退去,可以受挫,失敗,卻絕不停止!”


    曾梨青拉上窗簾,打開燈,坐回座位,沉思許久:“pony,要和新浪開戰嗎?”


    終於有人找到了關鍵,馬幻城點頭承認:“戰爭已經開始,隻是我們一直沒有取勝。”


    “好,假設我們打贏了新浪微博,下一步向誰開戰?”曾梨青的思維版圖漸漸成形,馬幻城竟想通過移動入口之戰,獵取天下,誌向極大。


    “沒想好。”馬幻城繼續點頭,他沒有想好先挑戰奔狼還是電貓。


    “我明白了,這是重要的決定,希望慎重一些。”曾梨青極為嚴肅。


    高管們注意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各自思索。經過十幾年的殘酷競爭,互聯網行業形成了三大巨頭主宰的局麵,各自相安無事,如今馬幻城竟要通過移動入口之戰,打破這種格局。這不是普通的商業競爭,而是席卷整個行業的大戰,一切都將被顛覆。


    “應該慎重一些,現在的局麵來之不易。”許晨葉讚同曾梨青的觀點。


    “應該停下腳步,看清楚再出發。”陳丹讚同守江山的思路,換種方式說出來。


    企鵝技術的五位創始人中,隻有馬幻城堅持發起入口之戰。張至冬沒有表態,這次爭論仍然是創業守業之爭,隻是換了一種形式。馬幻城有敏銳的政治頭腦,高層思想不統一,市場瞬息萬變,分歧難免加大到無可調和的程度,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要大費口舌,必須調整管理團隊了。他不回答三人的問題,而將目光轉向了張至冬。


    “我說說。”從來嘻嘻哈哈的張至冬表情嚴肅,穩如泰山,一開口,會議室立即安靜:“我是cto,卻喜歡金字塔的最底層,做些很小的事情。十六年前我開始做扣扣,理念很簡單,就是不讓用戶掉線。互聯網這個行業很苦,越是節假日,大家越喜歡上網。故障一出,我攔輛出租車回公司,大家碰一碰,無論什麽問題,拉個群討論,拿出解決方案。我們不需要複雜的管理體係,就像自己的孩子摔跤了,不會想這件事該誰做,必定第一時間衝上前去把孩子扶起來。公司越來越大,問題越複雜,我們必須保持這種精神,不讓用戶失望。我相信,隻有讓這種精神延續,我們才有能力麵對未來的挑戰。


    “可是,年紀漸漸增長,身體越來越糟糕,精力越來越差,我沒辦法全身心地泡在辦公室,動作越來越遲緩。我落伍了,這是自然規律,沒人能夠抗拒。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錯失機會,我有責任。如果讓我這個失去創業精神和能力的人占據著cto的位置,公司走向何方?我們這些失去創業精神的創業者怎麽能夠把最有創業精神的隊伍管起來!我們變成了官僚,我們曾經最痛恨的人,渾身發黴的人!”張至冬不想多談身體,話鋒一轉:“這幾天,我和pony談到了創業精神。我痛苦和悲傷,當我不能作為創業者奮戰在一線的時候,該怎麽辦?戀棧?用老資格騎在創業者肩膀上指手畫腳?我決不倚老賣老,如果那樣,還不如去跳樓!想想新浪,程炳浩有了開心網的想法,在內部得不到支持,出來創業,差點兒摧毀新浪。這種例子不勝枚舉。無論國家還是企業,一旦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們掌控,就開始了無可避免的腐敗!”


    張至冬談至此處,越來越動容:“我們要人才代出,必須文化接棒,把我們的創業精神一代代地傳下去。作為創始人,我必須善始善終,起到第一棒的作用,把接力棒交給漸漸成長起來的團隊,他們必須認同創業精神,願意傳承這種文化,我們還要培養第三棒和第四棒。”


    這是產品戰略會議,高管們正在討論微訊,怎麽變了味道?這是什麽狀況?炮火本來對準羅維,羅維卻完全不接招,攻勢全數落空。當張至冬說完這些的時候,眾人完全糊塗了,會議的味道完全不對。張至冬深呼吸,動了感情:“十六年前,我們五人用五十萬創建這家公司,如今功成名就,大家應該不忘初心,懷抱理想。我們這輩子不缺錢了,而是渴望用技術去改變世界,我們希望培養出一代又一代這樣的人。有了創業精神,我們的公司才會源源不斷地產生動力,才能在互聯網大潮中,做出無愧時代的貢獻,給社會帶來更多正能量,讓生活更美好。”


    張至冬說到這裏,停頓一會兒轉換語氣,轉向馬幻城:“我辭職,請把我派到公司學院做一名普通講師,幫助團隊成長,講述我們五人成立這家公司的故事,培養第三代和第四代的創業者,還有什麽比這更有意義?”


    張至冬說出“辭職”這兩個字,不禁淚如雨下,回想著十六年的創業曆程,多少歡笑和驕傲,多少沒日沒夜的加班。他為了挽救這家公司的創業精神,毅然犧牲自己,成全這家公司的創業文化。他如同孩子一般抹去淚水說道:“我退出,也為給第二棒騰出位置,必須把我們的公司交給真正的創業者。”


    他們五人奮戰十幾年,感情至深,其他幾人眼圈發紅。“我還有一個提議。”張至冬看著高管們,緩緩說出打算,“除了pony,我們四人一起辭職。”


    高管們大驚失色,瓜哥竟有這麽深的打算,把全體高管拉下馬,橫掃企鵝技術的官僚體係,偏偏還沒有人能夠反駁。張至冬是企鵝技術的第二號人物,如果他因為失去創業精神而退出,其他人便沒有理由戀棧。


    企鵝技術首席技術官,pc時代的英雄張至冬要走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英雄,張至冬離去的身影難免落寞。他身為企鵝技術的首席技術官,十六年兢兢業業,白煞鬢角。然而,移動互聯網大浪襲來,玩法完全不同,規則徹底顛覆,他在浪潮麵前身心俱疲。當年的成功都是未來的絆馬索,他為變化而迷惘,市場卻總是無情地遵循著殘酷的叢林法則。消費者們喜新厭舊,一旦失去興趣,立即散去,從不因任何人而停下腳步。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張至冬沒有束手無策,他用盡全力,做出了最後的奉獻,斬斷了企鵝技術的官僚體係,為真正的創業者騰出位置。他去了,互聯網的pc時代落幕了。


    “當然也可以在崗位上,必須簽署創業者協議。”張至冬取出準備好的文件,讓秘書傳遞下去。


    高管們埋頭去看,這是一份綱領性文件,第一條是改變世界而非改變自己,第二條是同甘共苦,第三條是腳踏實地,第四條是小團隊精神,第五條是叛逆和顛覆,正是馬幻城和羅維所談的創業精神。這對於高管們是艱難的選擇,他們功成名就,還要沒日沒夜地泡在辦公室中二次創業嗎?


    “創業難,且行且珍惜。”這是張至冬作為cto的最後一句,他退出的背影讓人仰慕。進當作人傑,退亦為鬼雄,至今思至冬,不肯戀高位!


    高管們被張至冬的退位震懾,我要退出嗎?這是十六年的驕傲和心血,我們的一切。


    移動互聯網大潮將至,有人在打盹兒,有人沉思對策。馬幻城的謀劃最為深遠,為迎接挑戰,他徹底斬斷了公司的官僚體係,從組織上做好了大戰的準備。他慢吞吞站起,扶扶眼鏡框說道:“兄弟們,我們奮鬥了十六年,創造了這家公司,走到今天,我想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互聯網思維。這一點外麵的人講得很多,其實沒什麽了不起,我不多講。第二條就是創業精神。就像瓜哥剛才說的,我們家大業大,還要不要這種精神?我們還在創業,還在高速發展,現在的形勢遠不是天下大定,從春秋變成戰國。移動互聯網風雲再起,現在是大戰的前夜。瓜哥身體不好,將cto這個位置讓出來。有朝一日,我也要把ceo這個位置讓出來,這是必然的曆史規律。誰來繼任?誰堅持創業精神,並能夠帶領這家公司摸索出一條道路來,誰就坐在這個位置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天命也,非人力可致。


    “我們鑄造了這家公司,不能扔下不管。每個創始人都要尋找自己的位置,瓜哥找到自己喜歡的事去做,不用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我希望大家留下來,無論在什麽位置,都可以有個小小的想法,開始二次創業。”馬幻城言下之意很明顯,創始人退出高層管理崗位,尋找各自的位置。產品會議出人預料地變成這個局麵,張至冬是創業的第二元老,毅然退位,做出表率,其他人不得不低頭。


    “好友圈功能,上吧。”馬幻城見大局已定,話題一轉,突然拍板。這就是浪潮中蘊含的力量,產品的好壞不再重要,就像海水一樣,不是每次波浪都能吞噬沙灘,隻要持續不斷地快速迭代,便無可阻擋!


    會議結束,馬幻城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公司將不再爭論是創業還是守業,創業精神暫時擊垮了公司內部的腐朽勢力。然而,管理層虛位以待,必須有新的領軍人物來填補這些位置。天降大任,新的領導者必須開天辟地,帶領公司殺出一條血路,才能勝任。


    羅維一語不發,他對創始人們隻有欽佩和感恩。他們改變了世界,我是一個失敗者,被他們收留,還將精神和希望傳遞給我,我唯有用行動來證明。他心潮起伏,創業旅程屢遭磨難,而今邁步從頭越,此時此刻,他沒有過往的張揚和興奮,隻覺重擔千鈞。這是我的諾曼底,打響移動互聯網戰役的第一槍,必將喚起那些沉睡的巨人,踏上漫長而廣闊的戰場,開辟新的征程。


    這也是愛的諾曼底,她將我帶入戰場,我就要打贏這一戰!


    73 當頭棒喝


    那藍忽然出現在郭鑫年的辦公室,這裏也是魔盒的家。就像郭鑫年所說,她提供了最初的想法,甚至起了名字,她是魔盒的父親,郭鑫年、楊洋陽和盧卡是母親,他們共同孕育出這個產品。那藍自然而然地和工程師們打著招呼,聊幾句,看著那些界麵,這是她和郭鑫年在北戴河心靈碰撞的結晶。


    工程師們極為吃驚,沒人認識這個突然闖入的精靈。女工程師驚訝於她的氣質,男工程師呆滯於她舉手投足間的美麗。她對產品了如指掌,一切細節都在她腦海之中,她甚至能夠指出小小的缺陷,那個按鈕應該在屏幕右上角,美工翻出最原始的設計圖紙,果然與她指出的位置絲毫不差。當她在白板上描述出一個想法,字跡與圖片上一模一樣。他們雖然初次見麵,卻在產品上碰撞了多次,激起前所未有的靈感。


    雖是初遇,卻是久別重逢!


    郭鑫年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景象。那藍被工程師們圍在中間,就像熟識的一家人。她雖然被溫迪排除在外,卻不能阻擋他們之間心靈的溝通。他們孕育共同的想法,如同血緣般持久。她就像孩子的父親,雖然無法見到自己的孩子,卻有奇異的連接。


    不僅郭鑫年吃驚,連楊洋陽都驚訝不已。她是眾人中唯一見過那藍的人,她就像進入產房的父親,好奇地看著一切。當她看見孕育中的孩子的時候,忍不住熱淚盈眶,那是人間最真摯的情感。“大愚,你是騙子!”楊洋陽倒來一杯咖啡,打斷了這種奇妙的精神狀態,“你和羅維沒有區別,和宇泰來也沒有區別。”


    沒人明白她在說什麽,那藍也不解:“洋陽,為什麽這麽說?”


    楊洋陽笑著說:“我們以為,手機上的對講機、好友圈、遊戲入口、熟人社交,都是他想出來的,所以佩服得五體投地,心甘情願跟著他創業,今天才明白,那是你的主意。”


    “哦,這是我倆一起碰撞出來的想法。”那藍情商不比楊洋陽低,心態卻如同孩子一般單純。


    “大愚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討論出這些想法?”楊洋陽心靈透徹,誘導著那藍。


    “我們之間不一樣,就像孕育生命一樣,心靈相通,共同孕育,你很難分清楚,這個孩子是我的還是他的。那時,好像世界隻有我們兩人,即便遠在天邊,也能感受彼此的精神聯係,最細微的情感都在對方心靈中被放大一百倍。甚至那個時候,他的情緒也會受到影響,明白嗎?”那藍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在楊洋陽耳邊輕輕說道,臉頰通紅。


    “你的意思是說,魔盒是你們相愛的結晶?”楊洋陽嘴角露出一絲絲笑容,這是她的目的,那藍在眾人麵前承認與郭鑫年的愛。


    那藍變色,她中了楊洋陽的圈套,這個又漂亮又高智商的美女!可我和別人領了結婚證,有什麽資格承認自己的愛,卻和另外一個人結婚?心中酸楚,想逃卻不能。那藍眼淚彌漫:“對不起,你搞錯了,我隻是在談產品,和愛情無關。”


    那藍衝進會議室,拭去淚水,將記事本向桌麵一放:“微訊上市,我們應該商量一下。”


    “溫迪去了哪裏?”楊洋陽跟進來,直接問道。


    “她辭職了。”那藍很簡單地通報。


    目光都轉向郭鑫年,他應該是最先知道消息的那個人。“我們分開了。”郭鑫年目光灼熱看著那藍。


    “金泰的投資有消息了嗎?”楊洋陽心裏撲通一下,繼續問。


    “不知道。”郭鑫年答道。那藍突然回歸,讓他充滿希望,或許領結婚證隻是玩笑。


    “大愚,賬上隻有一百多萬了。”楊洋陽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投資憑空消失,公司生存麵臨挑戰。


    “還不少。”郭鑫年低下頭來,他的目光得不到回應,那藍不理他。


    “每個月的薪水就要六七十萬,五險一金還有三十多萬,房租水電煤氣和稅費?你有沒有仔細算過?”楊洋陽真的生氣了,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大愚,現金隻夠維持一個多月。”


    “再去和金泰談。”盧卡最後來到會議室,仍然有一線希望。


    “金泰已經關門,員工全部遣散。”那藍非常簡單地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溫迪怎麽能這樣?”盧卡十分不滿,大家都困惑地看著郭鑫年。


    那藍不想糾結溫迪和郭鑫年之間的過去,問道:“現在的局麵,怎麽辦?”大勢已去,微訊如同旋風般崛起,席卷手機用戶,魔盒停止了增長的勢頭,金泰倒閉,溫迪在關鍵時刻離開,打擊接連而至,形勢雪上加霜。


    “沒什麽,總比一年前強多了,大可繼續創業。”郭鑫年陳詞濫調,惹得眾人一起皺眉。


    “stop it。”(“住口”。)那藍忍不住了,當頭棒喝:“你的確比去年的狀況好多了,車庫咖啡和高摩呢?它們的投資是升值了還是貶值了?”


    溫迪百依百順,其實陽奉陰違,盧卡不參與決策,楊洋陽礙於情麵,常常委婉地衝中,郭鑫年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今天,那藍重新回來,站在股東立場,直指郭鑫年,一句話奪回發言權,重新建立權威。


    “我們輸掉了這場戰爭,我隻希望讓魔盒活下來。”那藍心急如焚,形勢陡變固然有外界的競爭,也有監督不力的原因。投資人除了拿錢,還要監督資金用途,為戰略發展提供建議,溫迪卻隻關心自己的投資能不能兌現。


    “很難。”楊洋陽很肯定,微訊用戶突破五千萬,魔盒隻有五百萬,沒人在手機上保留兩個差不多的app。


    郭鑫年不像往常那般倔強,低著頭嘟囔一句:“他們山寨。”


    “你可以打官司,尋找律師和證據,花上兩三年泡在法院,得到一個難以預料的結果。可如果魔盒死了,官司還有什麽意義?”那藍有獨立的判斷和見解,楊洋陽感慨,要是她在,魔盒不會走錯路,淪落到如此地步。


    楊洋陽沒了主意:“那藍,有什麽辦法?”


    “我想想。”那藍代表高摩通知魔盒團隊,溫迪辭職,她來負責,現在物是人非,她也沒有辦法,隻好轉身離開。她在辦公室隻是驚鴻一現,卻讓工程師們回味了幾個月。


    郭鑫年匆匆追出去,在電梯追上那藍:“溫迪去了哪裏?”郭鑫年沒頭沒腦地問,氣死人不商量。


    “你應該問她。”那藍不喜歡這個問題,拒絕回答。


    “怎麽變成這樣?我們那麽好,記得在五道營的下午嗎?北戴河的時光,我做錯了什麽?你突然離開,也不解釋。”郭鑫年反複嘮叨,其實他反複問過這些,隻是他難得麵對那藍,懷著滿腹的不解。


    解釋就是掩飾,那藍向來不喜歡,而且怎麽能講清楚?講清楚又能怎麽樣?我已經領了結婚證!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離和放空,像郭鑫年曾經騎行唐古拉山口,尋找生命真正的意義。她輕輕回答:“我想辭職,過一段時間的遊學時光,緩慢地尋找答案。”


    “我不明白。”郭鑫年不知道她的想法,完全摸不著頭腦。


    “麵對無可改變的命運,我們應該放棄抵抗,順從命運。”那藍沒頭沒尾地說道。


    “那藍,知道我們的區別嗎?”郭鑫年忽然牽住她的手。


    “你說。”那藍停住腳步,甩開郭鑫年,現在不同以往,她和別人領了結婚證。


    “我相信,命運可以改變。”郭鑫年目光堅定。


    “所以你是創業者,我不是。”那藍無力對抗命運,離開電梯,迅速衝到路邊,切換話題:“先不管這些,當務之急是魔盒,那是我們的結晶。”


    往常,郭鑫年肯定中招,順著這個話題跑下去。現在他心裏隻有那藍,大聲爆發:“別扯魔盒!我愛你,沒法不想你,每晚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不能入眠。你這麽幹脆地切斷感情,我做不到,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那藍的擋箭牌被扯得幹幹淨淨,流著淚水說:“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原諒我。”她說完捂臉跑開,淚滴墜落。郭鑫年大步追上,近得可以聽見呼吸:“那藍,你到底為什麽要和少爺領結婚證?”


    “我說過了。”那藍不想重複,這也是她避免和郭鑫年爭吵的辦法。


    “看這個。”郭鑫年取出手機,刷開屏幕,少爺在香港被拘禁的消息,“這就是你的未婚夫?跑到香港去幽會,嫁給這樣的人,因為他有錢?”


    那藍被戳中傷口,心頭滴血,埋頭要走。郭鑫年不罷休,攔在前麵:“在我心中,你那麽美好,其實卻這麽低級,嫁給這種爛人,你執迷不悟,還是眼睛瞎了?”


    那藍抬頭勇敢地看著郭鑫年:“自以為是的倔驢!如果膽敢再亂說一氣,我就對你不客氣。”


    “對我不客氣?哈哈,我真想不通,除了貪圖他錢財,為什麽要嫁給這個爛人!”郭鑫年仰頭大笑,忽然想起那藍說過,她練過對付色狼的防身術。沒等他收斂笑容,眼前一陣煙霧,右腳幾乎被高跟鞋洞穿,想起那藍防身術的第三招。他曾笑這招心狠手辣,魂飛魄散,夾緊襠部,扭屁股就跑。果然,那藍的膝蓋撞了上來,他轉身之際,被踢在屁股,火辣辣的疼痛。


    郭鑫年被噴霧劑噴射得淚水迸發,扭頭跑回寫字樓,在衛生間用水清洗,一瘸一拐走出來。那藍笑吟吟地在男衛生間門外等著:“佩服,佩服。”


    郭鑫年不敢靠近:“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佩服神馬?”


    “還記得第三招。”那藍暴揍郭鑫年之後,心情竟是出奇暢快,“怎麽樣,還亂說話嗎?”


    “被你打,我很開心。我真的不明白,我們之間的那種感覺,你和他也有嗎?”郭鑫年不能忍受再次失去那藍,仍然堅持不懈。


    “真服了你,再見。”那藍沒辦法,隻好逃離。


    郭鑫年發瘋一樣追出大門,也不管周圍人來人往:“那藍,不要離開,請至少告訴我原因。”


    “好,告訴你,我可以失去你,但不能失去爸爸!”那藍墜落的淚水擋住了郭鑫年的腳步。


    74 第六條家規


    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老錢準備了一套嶄新的中式對襟唐裝,修剪了頭發,然後到私人牙醫診所,重新鑲嵌了牙齒。他做完這些,走出高樓大廈,一輛勞斯萊斯等候在門口。老錢停下來向溫迪介紹:“這是小劉,以後跟著你。”小劉有大家族之風,不卑不亢,向溫迪點頭,拉開車門,讓她上來,開車向西邊駛去,直達高牆的院落。


    一個熟悉的老人等在院落正中,目光如電,在溫迪身上一劃而過,換上和藹的笑容:“溫迪,很好。”


    老爺子迎到門口,表明對溫迪的重視。老錢走在她身邊,輕輕說道:“在家族裏,隻有你可以與老爺子並排走路,你應該將家族的情況說一下。”


    溫迪向前幾步,與這個尊貴無比的大人物並肩向前:“我很榮幸。”


    老爺子還不認可溫迪,隻是礙於老錢擔任家族管家三十年,根基深厚,在這個危急存亡之秋,還需要他挺身而出。而且,老錢說得對,家族成員應該退出商業運營,資產基金化是家族共識,如此一來,接替老錢的應該是一位基金經理,而非管家。從這個角度看來,出身頂尖投行的溫迪,的確是合適的人選。唯一的障礙是,怎麽確保溫迪對家族絕對的忠誠?溫迪似乎深得老錢歡心,他進了院門,徑直向後院的暖房走去,向溫迪問道:“近來可好?”


    這是詢問自己還是家族,或許是一個測試,溫迪虛來虛往:“雖然有些意外,但我們已經有了對策。”


    她心中放著家族而不是自己,老爺子滿意地步入暖房,指著側麵的椅子:“坐。老錢,你隨意。”


    溫迪的椅子正是老錢平常所坐,老錢笑著站在一邊,卸下這副擔子,一身輕鬆。老爺子向旁邊伸手,這是少爺媽媽坐的地方,她一般不參與家族生意,常常空著:“坐這兒,我們其實是一家人。”


    老錢撣撣衣角,端端正正坐下,向溫迪說:“你今天見過老爺子,便是這個家族的一員了。”


    “知道規矩了嗎?”老爺子不滿老錢替自己拿主意。


    “一心一意打理基金;恪守秘密;打理家族資產,不能動用;協助並照顧好蕭卷。”溫迪記得清楚,緩緩說出她和老錢之間的協議。


    “第五條?”老爺子眉頭一皺,看著老錢。


    老錢不慌不忙說道:“我想改改。”


    老爺子長歎一聲,抬頭想想:“為何?”


    老錢起來躬身說:“我深受其害,良心難安。我不想她承擔這麽大的壓力,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請您務必同意。”


    老爺子不願意在溫迪麵前爭論,又不得不說:“可是,事情總得有人做。”


    老錢先奉上茶杯,指著溫迪說:“她以前是高摩的投資人,打理家族生意比我強,可是有些事情,她怎能下手?如果強行讓她承擔,不但害了她,也會害了家族。”


    老錢為什麽對我如此嗬護?在溫迪的印象裏,老錢不是什麽好人。老錢繼續勸說:“您退下來了,我們不需要打江山,而是要守業。家族成員務必恪守本分,有些事情絕不能再做了,否則失去了您的庇護,實在是自取其亡,所以我想把第五條改改。”


    “怎麽改?”老爺子似有所觸動,沉思起來。


    “一旦家族成員違紀違法,立即逐出,依法辦理,絕不庇護。”老錢漸漸明白,愛也要收斂。


    “好,依你。”老爺子無可奈何,端起茶杯問道:“蕭卷的事情,怎麽辦?”


    “我保證,他三天之內就回家。”老錢鄭重承諾。


    老錢曾經多次談起溫迪,好像有為兒子淺顯做媒的意思。老爺子本來認準那藍,可是在婚前這個節骨眼兒上,兒子跑到香港廝混,滿城風雨,肯定傳到那藍耳中,預定十一的婚禮恐怕指望不上了。這溫迪和那藍是同學又是同事,家世雖不如那藍,其他條件相當不錯,如此看來,也是不錯人選。可兒子隻認那藍,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老爺子苦笑,試著問道:“你和那藍很熟,她和蕭卷的婚事,有什麽建議?”


    沒人比溫迪更了解那藍,想想說道:“婚禮不急,可以補辦。我想安排他們盡快出國,趕緊造人,也避開國內是非之地。”


    “哦?”老爺子眉頭一舒,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那藍會和少爺出國?”老錢不禁擔心,溫迪第一次見老爺子,必須言出必行,否則就喪失信用。


    “我來安排。”溫迪心裏有了計劃,卻不想多講。


    “說來聽聽。”老爺子都毫無對策,溫迪能有什麽好辦法?


    “那藍有遊學的夢想,可是舍不得爸媽,一直沒有出國。”溫迪看著老爺子神色,稍微停頓,不得不說出來:“短期培訓她不會拒絕,高摩明年在哈佛有高管三個月培訓項目,她去年申請過,公司沒有批。”


    這是絕妙的主意,老爺子隻要讓秘書打個電話,那藍就可以得到這個機會,隻是現在是夏天還有半年才是冬天。溫迪繼續說:“少爺出了這麽檔子八卦,最好也不要在國內,應該先出去在美國等。如果他在波士頓三個月都不能挽回那藍,我也沒有辦法了。”


    這是名正言順的做法,少爺與那藍是合法夫妻,如果這樣都不能複合,老天都沒辦法,老爺子對溫迪的計劃很滿意,點頭答應。老錢也讚賞溫迪的表現,喝了幾口茶,起身向老爺子告辭。溫迪出了大門才悄悄問道:“原先的第五條是什麽?”


    老錢對此深惡痛絕,冷笑一聲:“好的事情由家族出麵,不好的事情交給管家,家族成員不需要知道,也不用介入。”


    老錢替家族擦屁股,雙手肮髒,深受其害,在最後關頭拚盡餘力推翻了這條家規,溫迪的管家之路才不會充滿風險和不測。她感激老錢,扶著他走下最後一級台階:“謝謝您。”


    “別謝我。”老錢慢吞吞上車之後問道:“你男朋友在忙什麽?”


    這是明顯的試探,溫迪停下腳步,不知道老錢指的是誰,她與郭鑫年的戀情本來就有硬傷,她沒抱太大指望,郭鑫年從北戴河回來之後,兩人戀情已經告吹。羅維在廣州不棄不離,等待自己回心轉意,情感正在十字關頭,欲理還亂。


    “為家族服務,忠誠至關重要,同意嗎?”老錢反問。


    “當然。”溫迪不與老錢爭辯,內心不以為然。


    “你理當成為家族成員。”老錢說出來,這是為溫迪定製的條件。


    “什麽?”溫迪側頭看著老錢。


    “你應該嫁給家族成員。”老錢慢吞吞說道。


    “少爺會娶那藍。”溫迪強調,她在盡力撮合。


    “如果沒有呢?”老錢盯著溫迪,這是他能為少爺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我們雖然吵架分開,但我的心沒變。”溫迪忽然意識到,在潛意識裏仍然把羅維當作未婚夫!


    “掂量一下媽媽的病情,自己決定吧。”老錢有十足的把握。


    75 遊學夢想


    爸爸經過搶救,總算沒有大礙,卻讓那藍和媽媽異常緊張。那藍請假在醫院,爸爸惱怒異常,不願意和女兒說話,第三天他指著門口說:“那藍,走,去和他辦離婚,不辦好就別來。”


    那藍找不到少爺,自己去了一趟民政局,人家說這事必須得兩個人一起來,那藍不敢再去醫院惹爸爸生氣,隻好來辦公室上班。她泡了杯錫蘭紅茶,想篩選新的投資項目。在這段時間,她完成了聚美優品的評估,這是一家采用團購模式的網上化妝品特賣商城。那藍在魔盒學到的經驗並沒有浪費,這家互聯網企業蒸蒸日上,正在全力衝刺,準備在紐交所上市。


    忽然屏幕一閃,一封來自人力資源的郵件。參加哈佛大學為期三個月的領導力訓練!這是那藍渴望的機會,尤其這個時刻,一切都糟糕透頂,出國學習既是夙願,又可以避開煩惱。她擊打鍵盤,回複郵件:“我很期待,可是,誰來接替我負責這個部門?誰繼續跟蹤這些投資機會?需要確定下來。”


    郵件剛剛發出三分鍾,電話鈴聲響起,彭祖武說道:“那藍,來見我。”


    那藍起身來到彭祖武辦公室,坐在他對麵:“彭總,您好。”


    “我會尋找接替你的人,交接工作。”彭祖武不抬頭,看著電腦屏幕,這種事情本來不需要他過問。


    那藍在人力資源工作過,三個月的哈佛學習並不常見,不可能事先沒有一點兒風聲:“是您提名的?”


    彭祖武接到華爾街總部的指令,要求那藍參加培訓。他哪裏想到,那個頂天人物的辦公室直接跳過中國區,向高摩總部提出了要求。對於這麽炙手可熱的人物,高摩總部心甘情願地滿足了這個本來也不算什麽的要求。彭祖武不知道真相:“別問了,總部認為你是合適的人選。”


    那藍常去新加坡的亞太區總部匯報工作,去年接手風投部門的時候去過華爾街總部。她在任何地方都引人矚目,或許被總部某個大老板看中,作為接班人培養。這種先例有過,總部需要有新興國家經驗和背景的人才,先調入總部培訓三個月,再以優渥的待遇成為ceo的助理,為期一年,然後派回中國擔任高管。不管怎麽樣,這都是難得一遇的機會。那藍不為升遷,隻為放空,像郭鑫年騎行拉薩一樣,重新審視自己,遇到未知的自己,擺脫糟糕的命運。


    “還有,”彭祖武抬頭,目光中暴露出內心的困惑和猶豫,“有溫迪的消息嗎?”


    溫迪向來謀定而後動,這次辭職十分突然,沒有透露出絲毫跡象,那藍答道:“沒有。她去了哪裏?”


    “管理一家基金。”彭祖武隻打聽出來這個神秘的基金實力極其雄厚,其他一概不知。他不打算多談溫迪:“關於魔盒,打算怎麽辦?”彭祖武不僅關心魔盒,也關心它的投資人,林佳玲。


    這個曾經炙手可熱的項目,麵臨無人負責的尷尬。那藍難過地說道:“形勢非常不好。”


    這是高摩在中國的第一個風投項目,彭祖武很失落,當初不該獅子大開口,企鵝技術本是最好的收購對象,問道:“我們為什麽錯過企鵝技術的並購?”


    溫迪在魔盒中有投資,摻了私心在裏麵。那藍不想講別人的壞話,毫無益處:“可能是因為貪婪,不過我還有一些時間,我會繼續負責。”


    彭祖武略感欣慰,魔盒是個燙手山芋,那藍願意接回來,最好不過:“日久見人心,你是好樣的。”


    “彭總,魔盒就像我的孩子,我會努力的。”那藍放不下魔盒,這是她和郭鑫年心靈相通的結晶。


    “你的方向很好,聚美優品就要在紐交所上市,你要再接再厲,在出國前再確定幾個投資項目。”彭祖武終於說出一個好消息,魔盒本來是很好的投資,卻不該交給溫迪。那藍退出項目組後成績斐然,這麽短時間就能促成一家公司上市,實在難得:“我們在美國投資了優泊,估值從零成長到六百億美元,中國有沒有類似的項目?”


    “有的,我和淩步正在磋商。”那藍做出互聯網投資地圖之後,按圖索驥,在分析師的協助下,已經與各行各業領先的創業公司取得了聯絡,可是與程嘯虎的溝通卻遇到困難。


    “為什麽?”彭祖武對淩步的打車市場的重視程度已經超過魔盒,這裏麵有明確的商業模式。


    “他們沒有交管局的紅頭文件,出租汽車公司都不敢讓司機安裝,他們正在一家家做工作。”那藍是投資人,卻不僅僅撒錢,而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支持和幫助,可是,這次又遇到了郭鑫年曾經遇到的問題,移動互聯網是新興事物,政策法規既沒有規定可以,也沒有規定不可以。這件事又不是靠錢能夠擺平的,讓那藍好生為難。


    “想辦法,加油!”彭祖武不理細節,既然優泊可以在國外做起來,淩步為什麽不能打破中國的清規戒律?他對那藍寄予厚望,可惜,她就要出國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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