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何進的府邸內,春三月末,雷雨陣陣,綿綿不絕,陰沉的天氣,密布的烏雲,雒陽城中諸公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般,陰晴轉換不定,而其中心情經曆過大起大落的人非何進不可。


    進入府邸內的何進,一路上陰沉的臉,臉色極其難看,府邸上的奴婢一個個都小心謹慎的避開何進,不敢惹怒何進,生怕惹怒何進,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到了中堂內,何進便看見坐在那邊的陳煜,眼神中有著閃躲之色,他現在不敢直視陳煜,心裏發虛,當日陳煜給他的諫言,他完全是沒有聽進去,如今回想起來,倒是落入別人的圈套中,不僅如此,反而還要被天子在朝堂上訓斥一頓,但也僅僅訓斥一頓,要是換做其他的人,恐怕他的下場就是和盧植一起去前往詔獄中作伴去了。


    “叔弼來了。”


    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何進悻悻然的問道,收斂起心頭的怒火,對於人才,而且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何進一向是包容的,而且,他初為大將軍時,陳煜在黃琬的帶領下,第一個投奔自己,有時候第一,在任何人心中都會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好感,就如同現在的何進對陳煜一般。


    “大將軍,董仲潁敗了,節節敗退,同盧子幹的連戰連勝相比起來,無疑是有著天壤之別,今大將軍該如何行事?”


    陳煜的視線落在何進身上,看的何進渾身發毛,雖說陳煜並未說何進為何不聽從他的意見,但是見到陳煜這副神情,何進還是忍不住的心中發毛,無關年齡大小,而是眼前的這個弱冠少年無形給他的帶來的極大的壓力。


    “不知。”


    何進頹然的坐著,隻是不住的搖頭,若是敗的人乃是張讓等中常侍推薦的中郎將,何進甚至借助這個機會,直接把盧植從詔獄中帶出來,甚至讓他複起,但是當下的局勢,卻讓何進看的有些迷茫了。


    “大將軍,皇甫嵩、朱儁二人現在如何了?”


    “四處平亂,頗有成果。”


    想到皇甫嵩和朱儁二人,何進的麵色稍緩,現在唯一能給他爭取臉麵的人,也隻有他們二人,而且二人為人正直,極少與人交惡,不似盧植一般,和那些閹豎交惡。


    “夏四月時,大將軍可下令讓其二人合軍攻打張角,先解決掉張角,至於各地的叛亂,張角一死,這些人不過是群龍無首罷了,不會有多大的威脅,到最後,大將軍可徐徐圖之。”


    聞言,何進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他一時間被董卓戰敗的消息給氣昏了腦袋,倒是忘記了這件事,擒賊先擒王,隻要張角一死,剩下的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緊接著,何進眼中閃過困惑不解之色遂看向陳煜道:“叔弼,為何要等到夏四月?”


    “大將軍不必多問,待夏四月大將軍下令,必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何進點點頭便不再多問,他已經領教張了不聽陳煜話的下場,當下乃是頹勢,他隻能先行忍耐著,見狀,陳煜心中不由歎息,非是現在不行,而是朝堂上的諸公和天子的博弈尚未明朗,故而縱然何進下令,見效微弱,還不如暫時不用,先讓董卓頂著張角的壓力。


    看向冀州的方向,陳煜心中暗道:“恩公,如果這便是你所要見到的大世,恩公可曾後悔?”


    這個問題,陳煜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是否還能聽到張角來回答他,或許有可能,或許沒可能。


    冀州廣宗


    “兄長,董仲潁不過是一酒囊飯袋之輩,何足懼之!如今乘勝追擊,必能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張寶麵露興奮之色,當日被盧植打的節節敗退,困守在廣宗,張寶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就要死在廣宗城內,大業還未開始就這樣胎死腹中,然如今盧植被押解回京,換了董卓前來,直接扭轉頹勢,讓張寶麵容上帶著笑容。


    聞言,張角沉默不語,隻是看著張寶道:“今傷亡幾何?”


    張寶沉吟了片刻,直接道了傷亡,這一戰,他們的傷亡並不大,甚至連慘重都算不上,對於如今的局勢而言,可以說是大勝也不為過,然而聽到戰損後,張角再次陷入了沉默中,董卓此人他也曾聽聞過,縱然不如盧植,但在領兵作戰這一塊,董卓再怎麽和盧植有差距也不應該有這如此大的差距才對,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愕然間,張角腦海中再次浮現中去年臘月寒冬時,在南陽宛城外的破舊的廟宇中,遇到的那個少年,少年的話再次回蕩在耳邊,張角略微失神,遂淒慘的大笑:“為棋子耳,為棋子耳......”


    神態猶如瘋魔,看的張寶、張梁兄弟二人露出擔憂之色,良久後,張角再次睜眼看向張寶張梁二人道:“汝等速速傳我命,破城毀官吏府邸,劫掠其財富!”


    “喏!”


    張寶、張梁二人心中生出怪異的感覺,但是發號施令的人是他們的兄長張角,縱然二人心中再怎麽有困惑,也隻能藏在心裏,當即把張角的命令傳到給三十六方大渠帥,七十二路小渠帥!


    待張寶、張梁二人離去後,從書房走出來的張角,看著外麵陰沉的天色,南喃喃自語道:“欲要我等為汝等手中棋子,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蛇能吞象,螞蟻多了,尚且能咬死大象,張角下了狠心,定要讓這些世家付出慘烈的代價!


    隨之,張角視線落在南陽郡的方向,良久後,張角才回過神來,滿是苦澀道:“小友,如果還有機會再見,汝是否會問張角可曾後悔?”


    呢喃自語著的人,說著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話,他的回答在狂風呼嘯中,被淹沒的幹幹淨淨,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張角回過神來,一陣寒意入骨,張角不禁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漸漸的喉嚨忽然感覺到一陣腥味,臉色亦是變得有些慘白,強行忍著不適,張角吞咽了回去,他現在還能不能有事!


    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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