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汝觀今之袁本初可為明主乎?”


    陳煜的問話猶如一道重錘狠狠的錘擊著荀彧的心,夏季的風吹拂進中堂,使得掛在門上的燭火不斷的搖曳著,一時間,照亮荀彧滿是失望的臉龐,最後荀彧歎氣道:“袁紹者可為一時英主,但非是吾之所尋明主。”


    君擇臣,臣擇君


    自古以來這個道理便是顛不破的真理!


    “袁紹者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陳煜起身望著外麵的月色,幽幽的說著,語氣中帶著肯定之色,一旁靜坐著的荀彧聽聞陳煜所言,瞬間一愣,視線落在陳煜身上滿是詫異之色,在這一刻,荀彧忽然回想起自己叔父荀爽的話,一時間,荀彧陷入了沉默中,他自認為自己了解陳煜,如今看來,他自己還是不夠了解陳煜,良久後,荀彧則是歎氣道:“叔弼當真慧眼如炬。”


    “非也。”


    對於荀彧的吹捧,陳煜也絲毫不在意,隻是搖頭笑道:“煜和袁紹打過多次交道,故而明白,其叔父袁隗若不死,有他約束著袁紹,或許袁紹能成就一番大事,但是如今......”


    “不過如此罷了。”


    “在煜眼中,今之袁紹比之其弟袁術不如矣,袁術雖驕豪,但尚有俠氣,可稱得上大丈夫者,然此人似董卓.........”


    陳煜的話娓娓道速,不斷的回蕩在屋內,荀彧則是微微頷首,隨著夜色逐漸變得深沉,荀彧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離去,城門緩緩打開,宵禁隻是針對普通的百姓,並非是作用在陳煜、夏侯惇這等人物身上,在城門口,陳煜目送著荀彧翻身躍馬而上,忍不住朝著荀彧言道:“世之英傑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文若何必隻看一人乎?”


    騎在馬背上的荀彧驟然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稍微一愣,隨之放聲大笑,笑聲刺破寂靜的黑夜,在這一刻,荀彧釋懷了,隨之策馬揚鞭身影消失在漫漫的長夜中。


    “回去吧。”


    荀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陳煜的視線中,夏侯淵等人才緩過神來,然後緊隨在陳煜身後進入昌邑城中


    ......


    “先生。”


    回到自己府邸上的陳煜,一進門便見到司馬懿身著單薄的衣裳佇立在門口,隨之眉頭一皺冷哼道:“胡鬧!”


    司馬懿小臉麵露驚慌之色,他不明白陳煜因何而訓斥他,心中略微感到些許的委屈,然而就見到陳煜脫下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落在司馬懿身上,隨之就聽見陳煜鄭重其事的說道:“汝尚且年幼,夜深露水重,汝衣著單薄在此地等候,若是感染上風寒,吾如去麵對元異公。”


    “學生知錯。”


    司馬懿當即拱手作揖告錯,感受著披風上傳來的溫暖,司馬懿俏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隨我來。”


    陳煜便立即走在前麵,司馬懿邁開小腿緊隨在其後,進入書房內,見書房內在纖塵不染,書架上的書籍都有翻動的痕跡,陳煜微微頷首,自己離去的這些日子中,司馬懿未曾荒廢功課,聰明的孩子倒是讓人覺得省心,隻是有些時候,太聰明了,亦是讓人感到頭疼,眼下的司馬懿便是如此,處在讓人頭疼和欣慰之間。


    坐在書房中,陳煜看向司馬懿言道:“汝這些時日常隨在公達左右,可知先生為何那日訓斥汝乎?”


    聞言,司馬懿瞬間正襟危坐 ,麵容上露出凝重之色,鄭重其事的回應道:“回稟先生,學生錯估人心,人心思易,最難揣度,不可估量。”


    “人心難測.....”


    陳煜聽聞司馬懿的答案後,頗為惆悵的喃喃自語著,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一時間則是想到了當年的何進,當年的盧植,他本以為自己能改變,憑借著一己之力能改變這個世道,孰料最終還是神通不敵天數,天意難違,倘若何進、盧植當初能聽得進去,何至於落得這個下場,回望曾經,隻能留下無盡的唏噓和感慨。


    良久後,在司馬懿頗為疑惑的眼神中,陳煜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視線便落在司馬懿身上道:“汝今後多思多慮,不必多言,言多必失,可知?”


    “學生明白。”


    司馬懿這一次長揖到底,收斂心中的傲氣,他見識過荀攸的本事之後,心中的那絲傲氣早就消弭的無影無蹤,如荀攸這般的人,都這般謙虛,如自己先生這般的人物尚且這般謙虛,他的驕傲從何處而來?


    鋒芒畢露!


    最終傷害到的隻是自己罷了。


    這一夜,陳煜和司馬懿說了許多的話,不曾教導司馬懿書上的學識,這些東西,司馬懿在司馬家的時候,就已經學的夠多,他如今教司馬懿的智隻是為人處世罷了。


    .......


    司隸校尉部分 西都長安城


    相對於昌邑城的明月高照,長安城則是連綿不斷的數日大雨,甚至到今夜依舊是磅礴大雨連綿不絕,似乎上天在有意懲罰著這座城池內的人。


    “義真兄,當真已經決定了!”


    朱儁麵露焦急之色,欲要繼續勸說皇甫嵩改變心意,然而卻見皇甫嵩抬手讓朱儁不必多言,就見到皇甫嵩麵色凝重道:“吾受孝靈皇帝看重,得有今日榮華富貴,然先帝駕崩,少帝被毒殺,今天子成為董賊手中傀儡,吾愧對先帝!”


    隨著皇甫嵩說出來的肺腑之言,朱儁一時間也愣在那裏,嘴巴張了張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當皇甫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朱儁已經明白自己的這位好友心意已決,恐怕無論自己怎麽勸說都是無濟於事。


    良久後,朱儁則是凝重的看向皇甫嵩言道:“義真兄,可有何交代!”


    隨著朱儁的話音落下,皇甫嵩轉身看向朱儁 ,眼神中滿是愧疚之色,不過很快的這抹愧疚之色一閃而逝,眼神隻有堅毅之色,隨之就聽見其言道:“公偉,為兄有一事相求............”


    待皇甫嵩說完之後,朱儁鄭重其事的應允下來,皇甫嵩手重重的落在朱儁的身上道:“公偉,為兄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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