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


    對於白練的說法,雲沐並沒有深究。


    她對昏迷之前的記憶非常模糊,隻記得是在牢房裏,連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都不清楚。


    所以,雲沐隻是點了點頭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說起了自己這幾天蘇醒後的經曆。


    “我在醫療艙裏醒過來後,花費一天時間,接受了現實,又花費一天時間,對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展開了調查。”


    “在調查中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這20年來,我的屍體在不少研究機構裏輾轉,可任何想要針對我的屍體下手的科學家,研究員,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等一下。”


    白練抬手打斷了她,不解地說。


    “這有什麽奇怪的?搞科研的人多半死的比較早,這也是常態吧。”


    科研學者通常是智力過人,但是基因等級不太高的人負責擔當的。


    基因等級高,那大家就自動做融合戰士去了。


    融合戰士的壽命會隨著身體的強化變高,通常在200到300歲左右,最高可以超過500歲。


    但是普通人,壽命就短很多了。


    即便有高科技和各種藥品幫助,人類的身體和大腦就是有極限,到了耄耋之年以後,必然會有嚴重退化。


    所以做【研究的死的早】,在白練這裏並不是開玩笑的話,而是對比出來的現實。


    聽到她這麽直率的吐槽。


    雲沐苦澀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死的早不奇怪,那麽假如所有人的死法都完全一樣呢?”


    說著,她拿出了一大疊文件放在桌上,示意白練可以自己看。


    白練聽到這裏總算來了點興趣,翻了翻麵前的資料。


    這些資料,都是關於科學家自殺事件的。


    死者年齡跨度很大,有的正值壯年,有的垂垂老矣,既有男人也有女人,從出生地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麽共同點。


    但是,他們都是睡夢中突然精神失常,醒來後自殺身亡的。


    這種情況,似乎是在夢中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這些科學家不管多麽堅毅頑強,都會在一夜之間,產生自盡的念頭,並且毫不猶豫的付出實踐。


    “好家夥,你小子的汙染性挺大啊。”


    白練在心裏對藍鑽吐槽。


    “要保護自己的寄宿者,光靠精神汙染,就把周圍的研究人員全都弄死了?”


    藍鑽委屈地傳來一陣情緒波動。


    大概意思就是,它不記得了。


    總之就是隱約感受到,周圍的人不是好人,它討厭聽到不熟悉的聲音。


    “看來是潛意識本能驅使的行為。”


    白練若有所思地點頭,沒打算再和藍鑽計較這個。


    說到底,它隻是王蟲的一部分殘餘,控製不好自己的殺意才是正常的。


    大部分生物在這個世界上都會以生存為第一目標,哪怕是傷害他者。


    就連人也不例外。


    “所以你想說明什麽?”


    白練清了清嗓子,回過神問雲沐。


    “那個附體在你身上的靈魂,還有吊墜,都是不祥之物,讓我別再用了?”


    說到這裏時,她的眼神有些淩厲起來。


    仿佛雲沐敢這麽說,白練就敢把這桌子掀了,當場把她的命收回似的。


    雲沐心頭一顫,立刻搖了搖頭。


    “不,我不是說這個!你比我強,而且我看的出來,這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什麽危險的問題。”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


    “我想說的是,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麽自殺。因為我在失去意識期間,也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


    雲沐的眼波非常暗淡,白練感覺到了這個夢的重要性,立刻正了正神色,坐直了身體。


    “可怕的夢?都知道是夢了,還能有多可怕啊。”


    “原本的我肯定是不怕的,夢境隻不過是大腦皮層的活躍放電,是提取記憶中的信號編造出來的幻影。”


    雲沐說:“可現在看來,這個夢也許不是我的妄想,而是與破碎海的根源有關,也就是和碎星王蟲有關。”


    “我已經死了一次了,如今的身份也不適合再介入這些麻煩當中了。所以我認為,也許把這個秘密交給你會比較合適。”


    “樂意一聽。不過夢是很難還原的,你最好抓重點描述,同時摒棄掉個人的主觀看法。”


    “嗯,我明白,我盡量。”


    雲沐皺了皺眉頭,又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道。


    “我夢到了一個黑洞——不是天文學概念上的黑洞,是字麵意義的黑色的大洞,就像是一條漆黑的隧道一般。”


    “在夢境開始,我就踏入洞中,不知走了多久,最後通過這個隧道一樣的地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星球。”


    “為什麽說是陌生的呢?因為我記得自己帶著終端,嚐試了好幾次定位,係統始終無法顯示出確定的答案。”


    “更奇怪的是,這顆星球上設施齊全,科技發達,卻沒有人。或者說,蟲族在這裏就是人,它們以極度詭異的姿態,按照人的方式模擬生活。”


    “你能想象赫拉蟲噴著冰霧,在馬路邊上開冰淇淋車嗎?”


    “又或者說,商場裏的泳裝模特其實是一隻巨大的竹節蟲?”


    白練確實想了一下。


    不得不說,有點穿越,但是居然還挺滑稽可愛的。


    一個隻有蟲族的世界。


    那不就類似於她的禦獸仙宗嗎?


    生物圈品種齊全,妖孽滿地,神獸亂跑,反正就是沒出沒過幾個人。


    雲沐顯然讀懂了她的微表情,搖了搖頭,略微苦笑了起來。


    “看來在你眼裏,這些畫麵還算是可以接受的了。”


    “比較過分的還有,我看到了加油站裏,蟲族們爭相排隊,爭奪著去吸一隻低級蟲族的血。”


    “它身上裝了個龍頭,擰一下,綠色的血液就從龍頭裏冒出來,滴在地上滋滋作響。周圍的蟲族立刻歡呼起來,直說這是美味!”


    “類似的場景很多很多,不間斷的在我周圍發生。看到這些詭異的畫麵後,我都覺得自己快瘋了,就到處找路想要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藍發小女孩。她很不高興地攔住了我,問我為什麽不喜歡她的家。”


    藍發?


    白練聽到這裏,不禁挑了挑眉。


    她似乎已經猜到什麽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發色很多樣,當然有天生藍色頭發的。


    但是在雲沐的夢裏出現,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主人翁姿態……


    那這個“女孩”,不妥妥就是藍鑽的“前世”嗎?


    “然後呢?”


    白練特地給她重新續了一杯茶水。


    這麽做是為了打斷那種回憶的氛圍,以免她過度緊張,沉浸在思緒中無法自拔。


    “他鄉遇故知,你有沒有和這個女孩多聊幾句?”


    “白小姐,別開玩笑了,我知道她百分之百不是人,而是蟲族。”


    雲沐搖頭說:“我甩開了她,繼續狂跑,試圖可以找到一個出口離開那個環境。”


    “然而最終的結果是,我來到了一個地下室——或者說是監獄吧——在那裏,我看到了早先進入盲區,第一批被報告失蹤的科學家和護衛隊成員們。”


    白練驚訝地直起了身子。


    “這群人居然沒有死?”


    按照姬教授的說法,外界早就默認,最初失蹤的科學家和護衛隊們是已經死亡的狀態。


    畢竟在混亂的戰場上,找不到人,多半就等於死了。


    沒有支援的情況下,一支隊伍很容易就會被蟲族圍困,在源源不斷的衝擊下消失殆盡。


    白練懷疑地問:“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你……確定自己沒看錯?”


    “千真萬確,因為那裏麵有一位是我求學時的老師。20年過去了,她還可以與我交流對話,甚至拿出了證明身份的文件。”


    “為了確保真實性,我還記下了其他每一個陌生人的臉,醒來後第一時間進行了確認,發現那都是真的!”


    說到這兒,雲沐的表情不可抑製地變得激動起來。


    她急促的喘了幾口氣,一手按壓著胸口,眼眶微微發紅地看著白練。


    “白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白練當然明白了。


    如果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夢,夢裏是不會出現做夢者不知道,或者沒見過的信息的。


    從這個角度看,雲沐不是在做夢,而是在看曾經發生過的現實。


    她去過的這個陌生星球,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它就位於異空間中,無法被人類直接觀測。


    具體的坐標位置,就在雲沐服役過的破碎海,也就是最初那片無法探測的盲區深處!


    白練摸了摸下巴,沉思著說。


    “你所通過的那個黑洞,應該就是異空間的裂縫吧。”


    “既然你這麽耿耿於懷,那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去找到那個地方,看看你那老師是死還是活。”


    “不過——”


    白練畫風一轉,又問出了自己剛剛想到的問題。


    “蟲族留著這群人的性命有什麽目的?”


    “一般來說,不是殺掉更省事嗎?”


    這個問題,雲沐也回答不上來,隻能有些無助的擰緊了眉頭。


    就在這時,白練耳邊響起了一個細微的聲音。


    “祭品……”


    “什麽?”


    白練微微一愣,發現那是藍鑽在靈台空間說話。


    “那些人……是祭品。”


    藍鑽好像喝多了似的,有些恍惚地嘀咕道。


    “祭品,好吃,我喜歡……特殊的血………”


    支離破碎的發言,幾乎是勉強擠出來的。


    白練還想再問詳細,藍鑽就渾身一哆嗦,好像從那種迷糊狀態中突然回了神。


    它搖了搖頭,晃晃悠悠的趴回自己的小窩,睡覺去了。


    窩還是紗紗剛給它做好的。


    好大一團白色絲線團,漂浮在靈台空間的角落,如同雲朵一樣柔軟舒適。


    “搞什麽,前世記憶時靈時不靈嗎?”


    白練戳了戳它,發現完全戳不醒,有些無奈地搖頭。


    不過通過這幾個關鍵詞,她還是推測出了一點信息。


    第一,那群失蹤的科學家裏,有人擁有“特殊之血”。


    第二,王蟲很喜歡這種血,所以抓到了也不殺,而是留著當血包了。


    第三,這群科學家絕大部分都還沒死。因為第二王蟲已經離開了異空間,並且被人類打敗,變成了藍鑽這樣的小碎片,它現在隻能在潛意識的夢裏,回憶自己的快樂星球。了


    那麽問題來了。


    如果自己帶著藍鑽回去,是不是可以一口氣接收一個全都是蟲族的詭異星球,再加上救出一大批失蹤科學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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