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透落薄紗的窗扉,投射出婆娑的光影。


    林聽坐在梳妝台前,任由脂粉在臉上落下薄薄一層,將原本精巧絕倫的五官更添上一分姝麗。


    薑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任由人擺布而一臉麻木的林聽偷笑。


    距離那日已經過去數日,今日正是林聽承襲這樂坊司雪仙子位之日。


    外界早有傳言新任雪仙子以音入道,短短兩年從一介凡人成為築基修士,這在整個皇朝都找不出如此天資絕豔的人物,所以此次的承襲大典分外隆重,不僅有達官貴人,避世修者前來恭賀,便是皇城中的皇族也會遣人觀禮。


    一旁的老嬤嬤仔細叮囑著小侍女將衣架上的流光仙衣取下,素手自雪衣間伸出,白羽後裙輕盈的曳在其後,淺淡的紫色恰到好處的點綴在衣袖裙擺之上,薑早眼睛發亮放下手中的茶杯蹭的一下來到林聽身前。


    “這件雪衣據說是用了極為珍貴輕盈的雪絲織成,這上麵的銀絲圖紋若是在陽光照耀下會有璀璨仙光散出,不過穿在你身上,反而襯得你這張臉更加清冽絕塵,宛若雪中仙。”


    薑早圍繞著林聽悠悠的轉了幾圈,滿眼驚豔的看著林聽的衣裙最後落到那張姝麗至極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那日臉上裂紋消散後,林聽的容顏越發光彩照人了,明明五官都沒有變化,就像是原本耀眼的明珠上有更為璀璨的光華散出!


    “等你承月仙子位之時,就該別人羨慕你了。”林聽神色溫和,向來沉霜的容顏也染上溫婉之意。


    “那一日還早,來來來快坐下,還有這最後一步!”


    薑早牽著林聽坐下,招過身後端著一方玉盤的侍女。


    林聽抬眼看著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疏星朗月,一頭墨發被半紮在腦後,青絲垂下三千碧水,一方百珠羽冠隨著薑早的動作輕柔的落在林聽的發頂,淡紫色的流蘇垂在發絲之間,額前是一指長的珍珠鏈分鬢在兩側。


    “哇!”


    屋中有侍女看著鏡中的雪中仙驚呼出聲,旋即反應過來捂住嘴看著屋中的年長者,老嬤嬤看著林聽臉上的笑意不曾落下:


    “仙子的姿容真乃生平僅見,便是這華麗的仙衣寶冠都不過是錦上添花,不掩姝色半分。”


    薑早看著鏡中人燦然一笑,“那是,女大十八變,咱們林聽聽是越變越好看!”


    指尖捏著一張紅紙輕抿在唇間,顏色不算濃鬱頗為淡雅,唇角笑漪輕牽,恰如春風拂冬雪。


    院外早有打扮莊重的樂師等候,林聽側目看去,夏日的風似乎比起那日更為寒涼:“時辰似乎到了。”


    ——


    今日的樂坊司開了最為莊重的正殿,正殿被一方宮闕環繞,大殿內部由多根紅色巨柱支撐著,柱上都有回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鸞鳥,正台上設案供奉著各式各樣的神女雕像,每一個雕像的手中皆有著不同的樂器裝點。


    案台下的高台被鎏紅的毯鋪設直至殿外,沿著台階而下是廣闊的廣場,一條紅海沒入宮闕正門,兩側旗帆飛揚,再其後人頭攢動,皆是身懷靈氣的修者,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紅漆的大門虛掩著,有著琴音和曲聲將一切的喧囂掩蓋。


    樂坊司高位樂師齊現,阮娘子主持儀式,清麗洪亮的聲音吸引的眾多觀禮人的目光,雪仙子著一襲月白仙子清冷冷的站於身側,眼看著朱紅的大門。


    “承位者,入朱門!”


    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迎著眾人灼灼的目光,手持寶燈的女侍在前,雪白的衣裙率先跨過,綽約的身姿映入眼簾驚起一片嘩然,隨著皎白身影隨著鎏紅地毯向著大殿而去,身後分列兩側的女侍手持各式華蓋羽扇翩然而入。


    上方的雪仙子看著款款而來的人,彎唇一笑,眉眼微微翹起。


    台階不算多,林聽邁步上高台,兩側的女侍分列在台階兩側,雪仙子伸出手,滿含笑意的看著林聽。


    隨著雪仙子進入正殿,正殿之中早已有人等候,林聽隨著雪仙子的動作接過女侍遞過來的香,恭敬的在神女像前三拜後將其插入銅鼎之中,再立下為仙子樂師的職責誓言,承位也算完成一半。


    兩人相對而站,縷縷煙香縈繞二人身側,年僅十五的林聽麵上還有些許稚嫩,身量比之雪仙子也要矮上幾分,但這通身的氣質早已不輸。


    雪仙子眸光瀲灩如清水,伸手將林聽因為俯身動作而有些許淩亂的發絲撥開,理正她發上的冠羽:


    “去吧,一曲之後,你便是這上京城樂坊司的雪仙子。”


    林聽點頭,向外而去,這承位儀式三步,敬香,立誓以及聆奏,聆奏就是要新任樂師在這正殿之前演奏一曲,以敬告音道神女。


    仙子之樂有安撫療愈之效,這也是今日眾多修者前來觀禮的原因,看看新任雪仙子的音道秘術修得如何。


    林聽邁步出大殿,萬籟俱寂之中隻有她一人行走,其餘人早已退至階下,林聽打眼一掃看見端坐在月仙子身側看著她笑得明豔的薑早。


    手中靈光閃動,是一方紫翡玉笛,這些年她不是沒有得到過更好的玉笛,但這引她入道的玉笛依舊是她的首選。


    玉笛橫陳,一身靈力翻湧,寒霜的霧氣彌漫在四周,將林聽的容顏半隱在半透明的薄霧之中,襯得林聽的身姿越發的仙氣飄渺。


    清越的笛音不同以往的寒冽,反而平和不已,如同細密的銀毫雨絲青紗一般籠罩天地,靈力纏繞在音波上將天際染上霜雪,緩緩落到在場人的掌心之中,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沒入軀體來帶一股清明之感。


    笛音變換,紛紛揚揚的雪花在指尖流淌,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


    眾人無不閉目感受到清涼的雪花沒入肌膚,一寸一寸的洗滌著靈魂。


    遠處的天際,伴隨著飛雪降下,雲層漸漸堆積,其中一閃而過的氣息讓林聽抬首,指尖動作不停。


    突然雲層間層層撥開,一雙星光紫氣閃動的眼眸徑直對上一雙猩紅沉黑的詭譎眼眸。


    瞬間,天地生變!


    漫天的雲層化為詭異的黑氣,無數猙獰的恐怖麵容自其中攀出,便是在此似乎也能聽到驚恐的尖叫,整個上京城頓時亂作一團,凡者奔走,修者齊出將黑氣擋在上京城之外。


    自黑氣之中逐漸顯出一道巨大的腫脹輪廓,連帶著那雙詭譎的眼睛中完完全全倒映著林聽的身影,如同厲鬼般嘶啞的聲音陰冷刺骨,


    “找到你了,神女安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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