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浩鑫對上她不摻雜其他意味的眼愣了幾秒,手不由自主的就想撫上去;明悅溶沒躲,還是噙著笑氣定神閑的看他,似乎是確認這隻手無法觸摸到自己一般。


    果不其然,他的手距離明悅溶的臉還有一指距離的時候被人握住;明悅溶回頭,看見了慘白著臉的的黃朔,“您回來了?”黃朔笑著對著她,手裏的力道也不小,捏得戴浩鑫臉都痛得漲紅。


    “回來了。”明悅溶笑著拍了拍他的手,黃朔自覺的鬆開戴浩鑫,退後兩步在他們身後跟著;戴浩鑫看著他們無比自然的對話和動作起了些退縮的心思,但還是硬著頭皮跟著明悅溶往陳戴軍的院子去。


    三人走到那個小院門口就看見蕭宙站在門外等他們,看見明悅溶隻是點點頭,回頭對著戴浩鑫又露出那個標準的‘套資’笑,迎接著人進了院子,之後又眼神示意明悅溶後麵的黃朔;她也沒說話,對著蕭宙做了個‘知道了’的口型。


    她轉身看黃朔,總覺得是不是自己這些日子手機玩多了開始散光了,怎麽覺得黃朔身上還有一個圖層似的?到底也沒多想,跟著人回了小院。


    黃朔在她進院子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腳步沒跟進來,明悅溶抬頭看著那間自己住慣了的房間突然覺得腳步沉重,一瞬間喪失了往裏頭去的勇氣;倒是裏頭的人沒給她緩衝的機會,房門打開,一臉倦容的段青山打房間裏出來,神色迷茫的朝她伸出手,像是終於等到家長回家的小朋友。


    明悅溶見到人突然就鼻子一酸,兩步往前去抱住他,任由自己去汲取那股來自段青山的安全感。


    院外太冷了,段青山舍不得讓她在外麵凍著,攬著人把她往上一抱就帶著人進了房間;明悅溶雙手繞在他頸間,隻是眼神還是飄忽,不敢跟他對視,“冷不冷?”段青山往她手裏塞了個手爐,又去探她的額間,直到她被自己的手冰了一下才回神,又開始用陰氣壓製自己身體的陰冷。


    幫著她換下過於厚重的羽絨服,一直試圖去看清她眼底的情緒。


    “不冷。”被人放下後明悅溶的眼神還是不敢看他,隻是很心虛的在沒什麽變化的房間裏一直掃視,段青山見狀伸手扭過來她的臉逼迫她和自己眼神對視,兩人視線交接,最終還是明悅溶率先垂眸。


    無法看著這人這副樣子對著自己說出那些拒絕的話。


    段青山歎了口氣,捏了捏明悅溶的耳垂,語氣倒是很堅定,他問道:“你準備好了嗎?對我接下來說的事情有消化的把握嗎?”又來了…又是這種一副全然在意自己的樣子…明悅溶抬眼看著他,眼底淺淺的盈著一層水霧,“你說吧。”


    “桂卿是我很小的時候我娘送過來的,本意是送過來管南苑的丫頭,等後頭我娶妻再抬她做個姨娘,我早就同她說過我不納妾,在我活著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段青山有些緊張的垂下手,但是眼神還是直勾勾的盯著明悅溶,似乎是很怕她眼裏出現什麽厭惡神態,看她沒什麽反應後才繼續開口:“我現在還能這樣,是因為我父親聽信邪術相信我會早亡,用滿府下人和那些庶弟庶妹的血肉生祭才換來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父親的目的……是為了讓我複生。”


    段青山看著明悅溶眼底升上來的不可思議心下湧來一股絕望,伸手擁住她,似乎是想將這人揉進自己懷裏,可是這人被抱住也沒掙紮,由著他抱住,被人桎梏在懷裏一動不動;最終還是段青山先敗下陣來,放鬆了手上的力道,自己十分依賴的將頭擱在明悅溶肩上。


    他沒法對著明悅溶的臉說出這些往事。


    “黃朔他們最多陪我到明年六月,是我喚醒的他們……是我鬼迷心竅被複生誘惑念了法訣……是我跟徐秋恒一起合夥騙了你,是我無端嫉妒黃朔可以跟著你去辦事而我隻能窩在書房處理事務……明悅溶,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說到最後段青山的聲音開始顫抖,明悅溶感覺自己的肩膀傳一陣濡濕…一陣恍惚間她想;鬼也會流淚嗎?


    想起之前桂卿等人初次出現時段青山在她麵前無措的模樣,被人抱著假裝震驚的明悅溶很想笑,段青山的戲似乎比她好很多,至少那會他滴水不漏,不想自己剛剛裝作驚訝恐懼還生怕露餡,被人抱住時還在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段青山說完之後房間裏出現了很令人心慌的短暫靜謐,明悅溶感受著抱著自己的人身子已經緊張的開始顫抖也沒開口,隻是依舊木木的被人攬在懷裏不動,直到幾分鍾後段青山就快忍不住拉開距離看她時緩緩地、輕輕的回抱了一下他。


    “就是因為這些事情總是懷疑我會看透你而離開你嗎?”明悅溶語氣輕輕,似乎這些事情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她主動往後仰了些拉開距離去看眼底也泛著水光段青山,一字一句的說:“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我還是有點怕你的,怕一個不小心惹你生氣了你就掐死我,或者是什麽時候露出猙獰嚇人的麵目把我嚇死……反正各種鬼片裏會發生的事情我都想過,甚至我還看了些網上人家結陰親的自傳……”


    伸手捧住段青山的臉,眼神避也不避的看著他,“段青山,我喜歡你,哪怕會出現那些書裏說的折壽早夭我也不在意,我隻是在意你;所以希望你不要為了那些舊事對我隱瞞,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清白和無辜。”


    “我願意和你一起麵對之後可能會出現的一切變故,隻要我們在一起……”明悅溶還沒說完唇就被段青山吻住,一改往日溫和廝磨的風格咬住她,唇舌交融間嚐出絲鐵鏽味,直到半晌之後黃朔敲響門,“少爺,郝南過來了。”


    兩人聞言匆匆分開,久未相見加上一切說開的情動讓他們臉上都泛起些潮紅,段青山伸出手指擦過明悅溶的嘴角,又低下頭吻了一記,聲音暗啞的補充一句:“口紅都花了,別出去了。”“咳……那你去吧。”明悅溶又不敢看他了,撇開臉去避開他的眼神。


    段青山悶悶的笑了幾聲,起身在鏡子前看了眼自己的形象沒什麽差錯才開門出了房間,門外的郝南看他出來還往他身後瞧,“一路開車過來有點累了,讓她小睡一會兒吧。”段青山拍拍郝南的肩示意他跟著自己出去,郝南撓撓頭,又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房間後才跟著人出去,他已經忘記自己的任務是過來請明悅溶去陳戴軍那兒吃飯的了。


    “你們這是和好了?”出了小院郝南才問段青山,畢竟他是真的很怕明悅溶在睡覺被自己的驚呼吵醒,段青山看了他一眼,帶著點不知從而來的驕傲朝他點點頭;郝南癟著嘴搖搖頭,“年輕人的戀愛啊……看不懂咯~”


    他快步往陳戴軍小院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頭,“一會人醒了記得叫她吃飯,你這沒有就去陳導那邊吃,千萬別再犯病了。”


    段青山點頭,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他們的小院……明悅溶說不必隱瞞,那現在他是不是可以進去質問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又生了什麽病?“去熬份雞湯粥過來。”對著黃朔吩咐後他又回了房,明悅溶已經窩在床上裝死了,沒有去戳破覆在這人害羞的泡泡,隻是坐在床邊隔著被子摸了摸她的頭:“是不是沒照顧好自己?又生病了?”


    “外賣吃多了,犯了腸胃炎,沒病。”她可不想再去喝那些秋喜弄來的苦到倒牙的中藥了,段青山沒說什麽,依舊坐在床邊看著被她頂起來的小鼓包,明悅溶聽著外頭沒聲音還以為他走了,探出半個腦袋出來瞧,結果直直的對上這人的眼。


    “不躲了?”撩開明悅溶被被子壓塌的發絲輕輕撫摸她的臉,從身側的衣袋裏掏出來那個被她退回來的鐲子,明悅溶一看就覺得手腕又開始疼了……那天往手上打的肥皂都小了一圈,本意是借著肥皂水做潤滑把鐲子摘下來的,但是這鐲子就跟長在她手上一樣各個角度都脫不下來,最終還是她強硬的用把自己手骨折斷的力氣才拿下來的。


    這會兒一看到就覺得腕上那股火辣辣的痛覺又漫上來了,“以後別再取下來了。”段青山拉過她的手,看見上頭還未完全消散的紅痕有些心疼,“早知道就不用陰氣幫你帶上了。”明悅溶皮笑肉不笑,難怪這麽難拿下來……


    鐲子歸位,兩人的心也跟安寧下來,段青山將明悅溶扶起,給她裹上件水綠色大氅才牽著她的手往屋外去,黃朔拎著食盒過來看見他們坐在亭子裏賞雪,微微搖頭後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陰氣升起一道隔絕寒氣的屏障。


    “少爺也一起用些吧。”走進將食盒打開,給他們盛好粥後便立在一旁等吩咐,明悅溶看著他一路進來,在亭子前站定時身上那一層恐怖的虛影又再次浮現,“黃朔,你怎麽了?”


    段青山聞言也抬頭,看見黃朔慘白的臉和身上斷斷續續浮現的鬼身後又去側頭去看明悅溶,“你這幾日換秋喜來伺候,我去找徐秋恒。”黃朔大抵是之前的業火傷了本源,他看著隻是陰氣不穩定些沒在意,隻是沒想到不過幾日已經這樣嚴重;而明悅溶怎麽會看見黃朔的鬼身……有沒有嚇到她?


    “多謝少夫人,隻是陰氣消耗太大了而已。”他小心的凝結起自己的陰氣,生怕一個沒留心自己那副鮮血淋漓的死狀讓明悅溶看見,可早就瞧見的明悅溶聽他這麽說隻點點頭,咬著勺子開口,“以後叫我小姐或者悅溶吧,叫著少夫人太怪了。”


    黃朔點頭,放下食盒就離開小院,半晌之後秋喜踏著積雪進來,看見明悅溶身上的大氅笑彎了眼,“還是桂卿姐姐的手藝好,這件皮子放在庫裏這麽久了理出來還是這樣油光水滑。”聞言明悅溶低頭撫了下這件新大氅。


    段青山看著生怕她再次提起桂卿的事心都緊了幾分,“秋喜,就做了一件大氅嗎?”一般不都是一套一套的做嗎?秋喜聞言進了小院,從擱在衣櫃上頭的箱子裏麵找出一套淺青色的古式女裝,邀賞般的捧到二人麵前。


    “我前兒個怕少…小姐你不願意穿久收起來了。”明悅溶左右撥開敲了一眼,發覺和之前她在網上買的那些複原漢服也差不多,就是繡花精致色彩搭配雅致了些,笑了一聲就湊到段青山耳邊低語兩聲,這人聽完也笑,讓秋喜將那套衣服放回屋裏後就帶著她回去了。


    看著人出了小院,明悅溶才起身回房間換上衣服,又在衣服底下發現了秋喜她們搭好的釵環,費了點時間將自己已經齊腰的發挽成髻,淺綠的夾襖衫裙襯得她越發的白皙,烏發銀釵更是讓她越發帶著點深閨小姐的氣質。


    剛想起身秋喜就在屋外敲響了門,“小姐,少爺讓我過來幫你梳頭。”明悅溶起身開門,秋喜看見她的樣子也是麵露震驚,“怎麽了?不好看啊?”左右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又什麽不對,秋喜才回神,捂著嘴將人推回鏡子前頭拆首飾。


    “好看,就是這個發髻是已婚婦人才梳的,我替你換一個姑娘頭。”秋喜將她頭上那些用於固定發絲的小夾子一個個卸下來,“小姐是跟誰學的梳頭?”“以前小時候看電視看多了,長大就喜歡穿漢服,穿多了就學會了。”剛剛那個發型也是跟著視頻學的,隻不過並不熟練,偶然有不聽話的發絲就用小夾子夾住,看起來倒也是像模像樣。


    秋喜將她頭上那些都卸下來之後才手腳利落的替她挽好了發,沒用那些擺在桌上的夾子,隻用了些紅繩綁起幾縷,巧手堆疊再加上幾根銀釵,襯得她像是春天裏剛冒出芽的嫩草,“小姐,你這有沒有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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