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悅溶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人沉默,幾秒後才扯起笑容開口掩飾:“剛剛那位姐姐帶我走得太快我沒跟上,這位小哥能帶我去花園嗎?”黃朔答應一聲,在前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等待人跟上。


    一路走過熟悉的廊橋回到外院的花園外黃朔站定,正巧段夫人出來尋人:“欸喲,李小姐我正找你呢……你怎麽跟黃朔過來了?山兒呢?”


    段夫人親親熱熱的牽起明悅溶的手看黃朔,黃朔低著頭回她:“少爺跟烏景哥哥出去了,小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段夫人有些不滿的嗔怪一聲,說了句你快去尋後便拉著明悅溶往花園去,‘季婉雲’看見她回來鬆了口氣,捂著手帕小跑到她身邊喚了句表姐,一直陪著段夫人逛著花園說閑話直到花園裏的小姐們都開始請辭才鬆手。


    跟李妙言一同坐到回程的馬車上時明悅溶才鬆了口氣,看著她瞬間塌下來的身子李妙言笑著問:“你見到段家少爺沒有?”


    “沒見到,不過也是有收獲。”在段夫人嘴裏得到了段青山不少日常生活的習慣和愛好,見不見得到人倒是無所謂了。


    看著她笑嘻嘻的李妙言也捂嘴笑:“你呀,我看著段夫人倒是很滿意你,你就不怕段夫人來我家裏提親?”


    今日真真的到了首富家裏才知道巨豪和家裏完全不一樣,他們李家是有做官的族人父親才堪堪置辦了承州城裏兩進的院子,可這段家在這鄉下地方有這麽大的宅子,別說地地段好不好,隻說家裏的擺設和設計都是常人所不能比的。


    “或許段夫人想,但是段少爺絕對不會同意的。”段青山可不敢隱瞞她定過親的事,李妙言聞言笑著坐回身子目視前方:“那你可一定要說服段少爺,不然我可不保證家裏會不會心動。”


    別說家裏,就是李妙言本人也覺得段家即便是商賈出身看段夫人也是和藹的,這樣的家世嫁過去過得也不會太差。


    明悅溶跟著李妙言回到了客棧後便謝絕了跟她回去的邀請,倒是送人離開時悄悄地拉過李妙言囑咐道:“段家人雖然好,若是今年提親早早成婚還能嫁過去,可要是拖到幾年後就絕對不能嫁,這是我對你的忠告。”她說完就在李妙言的目光裏慢慢消散。


    再睜眼時明悅溶到了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空間,坐起身子在旁邊摸索幾下後她老實的躺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後外頭傳來有人走近悉悉索索的聲音。


    “姑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信師尊的話了,那條蛇身上的異世氣運我都懷疑是什麽魔修了。”一道清脆的男聲響起,明悅溶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哆嗦。


    外頭的人沒注意接著聊:“穆長老說那是後世的因果肯定會有些異常,你也別提了省得誰聽一耳朵說給姑姑聽,不過也是神奇,現世的氣運被異世吞噬還平衡著不影響。”


    兩人嘻嘻哈哈的說著,在黑暗裏的明悅溶聽得迷迷糊糊,最後身子猛然一個哆嗦引起了說話的二人注意,他們掀開遮擋物品的油布看見明悅溶後幾乎是同時抽出腰間配劍。


    “我是蕭霽!”明悅溶見狀下意識的雙手抱頭閉上眼縮起身子,持劍的人聽到蕭霽也確實停手了,其中一人用劍鞘抬起明悅溶的臉皺眉:“胡扯,你究竟是誰?”


    兩個半大少年麵上盡是嚴肅,明悅溶對上他們的眼神也不敢退卻,梗著脖子再次開口:“我就是蕭霽,不信等你們回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一夥人霎時僵持住,半晌後旁邊那個沒動手的少年按下劍鞘:“是我們唐突了,您走吧。”他甚至還十分貼心的替明悅溶在雜物裏清出來一條路。


    明悅溶下意識的走出去,又在踏出雜物堆的那一刻眩暈幾秒,再清醒又換了一個地方。


    屋子中央放著一個銅製的巨大香爐,現下正透過上頭的鏤空處冒出縷縷煙絲,忽然身後傳來杯子碰撞的清脆聲音,明悅溶回頭,看見了之前見過的那個灰衣道人。


    道人正悠哉悠哉的泡著茶,看見明悅溶回頭也隻是微微頷首示意她坐過來,深知這一切都是假象的明悅溶也不怕,大大方方的在道人麵前坐下。


    道人泡茶的手法與現代很不一樣,看著更像是古時候流傳下來的茶道,看著他一手行雲流水的一通操作將帶著茶沫花樣的茶盞放到自己跟前明悅溶到了聲謝,微微的抿了一口。


    她不是沒看見茶盞上猙獰纏繞的蛇紋和道人眼裏的期待,又或許是早早知道了自己現在借殼重生原本是蛇下意識在隱藏情緒。


    明悅溶對這一盞茶表現得十分標準化,驚訝驚豔和試探,同樣行雲流水的演完後抬眼等著道人說話。


    “你知道了多少?”道人的聲音倒不如外表那般蒼老,聽起來倒是像三十幾歲的中年人,明悅溶抬頭看他,末了輕輕的搖了搖頭。


    道人見她這樣歎息一聲,將解舟與明悅溶的事情說了一遭,又將段府的事情說了一遭,其中多了許多細節也抹掉了不少痕跡。


    最後他看著明悅溶嘴邊突然就溢出一絲血痕,他一抬桌前出現了一個繡著繁複咒語的布袋子,看著麵前人露出不解才終於釋然。


    “明悅溶與段青山無緣,所有今日皆是因為天神的一念之錯,你們三人糾纏在一起都是天意,如今我見到你,終於不必在維係那個蹩腳的謊言。”


    說著道人又吐出一口血,倒是身形肉眼可見的飽滿年輕起來,最後定格在二十幾歲的模樣,清秀的麵龐帶著點熟悉感:“這錦袋中收容的是段家那些為段青山殉葬的親信的另一半魂魄,我徐硯學藝不精讓他父母先行一步了,解舟,多謝你來。”


    徐硯邊說話邊控製不住的咳血,麵上十足的痛苦但語氣裏皆是解脫:“我走後徐家子孫才會真正找到可以幫你的東西,南越,你必須親自去。”


    聲音越發飄渺,他的身體在明悅溶眼前越發透明,就連二人所在的小屋都有點像網絡遊戲卡住時出現些光斑:“別怪自己,也別怪天。”


    最後一句話淺淺的落到明悅溶的耳中,眼前的一切景象也都消失不見,待她再睜開眼已經身處南苑的臥房裏。


    屋外有遠遠的蟬鳴傳來,明悅溶支起身子望向外頭,光亮程度很大的說明了季節的轉變,摸了摸身側沒找到手機她起身想去洗漱,可剛剛站起身就從身上啪嗒掉下一樣東西,彎腰撿起卻依舊沉默著,將撿起來的東西放下後轉身進了浴室。


    一身幹爽的明悅溶從浴室出來,將主屋的門和可以打開的窗戶都敞開後坐回床邊看著那個與記憶裏徐硯給她那個並無兩樣的錦袋發呆。


    初夏的陽光帶著種明媚活潑的的透亮,明悅溶就坐在床邊靜靜的待了一會,最後走到段青山平時處理公事時的書案旁啟動電腦,看著最新更新的時間又閉了閉眼。


    小小的錦袋拆開,密密麻麻的小縷陰氣從裏頭爭先恐後的竄出,在自己屋裏看文件的黃朔瞬間就察覺到不對,想站起身來查看不對勁的源頭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困住。


    時間在黃朔眼裏近乎是飛快流逝,困住的第一秒他腦海裏還在想公司的企劃書,下一秒又被拽進了回憶旋渦。


    往日的事一件件在他眼前過,最後他看見了將他扶起後眼裏帶著莫名情緒的明悅溶,而在那段突兀憶起的記憶裏,夫人喚她:“李小姐”。


    日頭上了又下,進入深夜後黃朔感覺到自己能動了,而他身旁也隱隱約約的傳來有人靠近的聲。


    來人提著水桶推開門,抱怨的聲音看見黃朔的一瞬間嚇得倒退兩步,最後又像是認出來他探了探頭,疑問的來了一句:“黃朔小哥?”


    黃朔看著眼前人熟悉的服裝沉默了,直勾勾的盯著他直叫那人又忍不住做小伏低起來:“我這就是晚來了半炷香,您用不著這麽看我吧?”


    他還沒好奇南苑的黃朔怎麽穿得一身黑躲到這外客住的客房來黃朔倒是先拷問上他了,難怪少爺不待見他……


    看見許久不見但十分熟悉的鄙夷表情黃朔搖頭,對他來一句你忙吧後就飛快的出了屋,一路上看見恢複成往昔模樣的段府心下不安,直到看見坐在南苑主屋窗邊露出半個身子認真看景的明悅溶才放鬆了些。


    隨著府邸變化的還有天氣,明悅溶穿著一身棉質的長裙睡衣坐在窗邊看著外頭的雪花飄飄灑灑,看見來人她還很自然的揮揮手:“你過來啦?”


    黃朔進了主屋,發現除了明悅溶所在的那個格格不入的沙發外一切都恢複成了以前的樣子,一切事物都沒被時光倒流侵蝕是他熟悉的模樣。


    他想開口問些什麽,外頭卻噠噠噠的傳來跑動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兩人都熟悉的笑鬧聲。


    “姐姐你等等我,我這端著東西走不快呢!”


    “你呀,早說了我幫你拿一些你就是不樂意,一會到了少爺跟前我可得好好誇誇你!”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跑進院裏,黃朔站在明悅溶身後沉默的看著,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事出反常,可這比之前跟鬼桂卿、秋喜相處時更鮮活和日常的對話還是壓住了他的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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