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楚歌起,但奈何並無群演兵士,便隻能用細碎的音樂做出竊竊私語的感覺,終究是不能盡善盡美。


    季辭重重的踏上幾步,邊唱邊走著台步,“想俺項羽乎!”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聲音一轉,寫盡了悲涼。


    一首垓下歌既悲壯又蒼涼,道盡了無奈,卻又是那般的情思繾綣,纏綿悱惻。


    季辭確如那彈幕上所言,唱出了英雄豪情,也唱出了困局難解,更是唱出了和虞姬的悲壯情思,身上的精氣神隨著她的台步而愈發的明顯,又在垓下歌結束之時轟然坍塌。


    瞿南煙扶住了低下了頭的項羽,“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西皮二六的唱腔將勸君王這部分的情感展現的淋漓盡致,而他的聲音也似乎真的在強壓哀怨,不願讓項羽憂心,於是在他的聲音中虞姬又是那般的豪情。


    隨著哀怨低回又剛勁有力的夜深沉響起,京胡和快板的聲音如敘事詩一般在眾人耳畔奏響,瞿南煙舉起了手中的劍。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瞿南煙不僅唱腔動人且劍舞美極。


    隻見劍隨身動,曲隨心走,一切都是那麽融洽,大氣凝重,渾若天成。


    瞿南煙的劍上閃著銀光,似快實慢,劍走處連綿不絕,上下翻飛的時候倒映出一張粉麵,季辭也在他翻身之時瞧見了那雙入了戲的眼。


    季辭於人的情感上來說,隻會歸出兩種,一種是好,應該還以笑臉,一種是壞,便該給他惡意,而她之所以能把項羽的唱詞展現出來,也隻是因為她活得太久了,看得多了也就會了。


    但是瞿南煙不是這樣的,他在日複一日的枯燥乏味中熬了過來,頂著一個不屬於他的名字唱著不屬於他的戲。


    她被瞿南煙在台上的這種濃烈的情感驚訝到了,她印象中的瞿南煙從不會有這般強烈的情感,他似乎真的淒苦,似乎真的決絕,他將虞姬唱活了。


    季辭卻記得那粉麵下該是一張不戴麵具的少年人的臉。


    這般思緒混亂時,她差點接不住對麵“虞姬”拋來的詞。


    “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似乎能將這個人定格下來,季辭眼睛不自覺的睜大,她清晰的看見了瞿南煙脖子上的一條血線,虞姬拔出了項羽的劍自刎了——但是,血真的流了出來。


    那一刻季辭是如此的驚訝,她甚至想喊出“你是不是瘋了”,終究作罷。


    音樂聲由繁至簡,似乎真的訴說了一段迷惘中的記憶。


    這個時候的瞿南煙絕對不希望這個戲被毀掉,於是季辭隻得匆匆接住瞿南煙翻飛倒下的身體,悲愴的喊出一句“妃子呀——”


    十麵埋伏,四麵楚歌,同生共死,他們似乎做到了最好的謝幕。


    台上季辭擁著還在流血的瞿南煙,台下掌聲雷動,叫好喝彩聲不絕於耳,最初的安靜似乎都為了這一刻的歡呼,觀眾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往台上扔著東西。


    是打賞——


    能看見天上撲簌簌的降下了一場紅包雨,有觀眾甚至上來要為戲台上的人簪錢,為他們戴上頭彩。


    季辭見狀用袖子掩住瞿南煙脖間的傷痕,幸好這哥沒瘋到真把這整成凶案現場,隻是淺淺的破了口子,但那也足夠驚悚了。


    “瞿南煙,我們成功了。”


    季辭抬頭正對上了一群拿著錢過來的人,成就感險些把她淹沒,心情激蕩中,她感受到袖子被人扯動,再低頭看去已經對上了一雙清明的眼睛。


    她聽到瞿南煙歪頭笑著,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整個人借著季辭的胳膊攤到了台上,抬頭看著季辭的眼睛道:“妾隨大王,生死無悔。”


    那一刻,季辭甚至分不清,這家夥是不是還在戲裏。


    卻見下一刻,瞿南煙伸手招呼陸芙他們過來,“我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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