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朱文柬就麵帶古怪地對著賈赦道:“真的是陛下說讓你寫的?”


    賈赦生無可戀地點點頭:“對啊,我今天本是告假的,但是陛下特地傳了口諭,說要我三日之內交上去。”


    朱文柬聽到緣由之後心下了然,真是該,你說你自得了大學士之名之後,就沒幹過大學士該幹的活,當今也沒找你麻煩,不是挺好的嗎。


    咱們這些人誰不知道你兒子今天參加殿試,你還在當今麵前蹦躂,倒黴了吧,朱文柬突然就覺得麵前的賈赦沒那麽討人厭了。


    “既然是陛下吩咐的,那陛下一定自有考量,不過水利這些不歸我管,我如今主管的是田畝計量。”


    眼見著賈赦充滿希望的目光轉為暗淡,而且他還有將文房四寶收回來的架勢朱文柬也不再和賈赦繞圈子,直接道:“賈大學士,你別急,別急。


    我知道有個人能幫你解決問題。”


    賈赦伸出去那匣子的手收了回來,看向朱文柬,朱文柬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當下就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訴給了賈赦。


    “你府上不是有個先生,叫周善寧的,你去找他就是,他是我的同門師兄,當初沒退隱的時候,他最擅長水利修建等事宜了,現在他在你府上做先生,你去請教他,他一定不會拒絕你。”


    賈赦聞言大喜,當即就起身給朱文柬添茶,朱文柬捂住了自己的杯子,對著賈赦無奈地道:“可不能再喝了,我滿肚子都是茶水。”


    賈赦樂嗬嗬地將茶壺放下,轉身將桌上放著的文房四寶親自拿起遞給朱文柬,這次朱文柬沒有拒絕賈赦,喜滋滋地收下了。


    一出茶樓,賈赦和朱文柬兩個人就分開了,一個回去接著處理公務,一個忙著回家找先生。


    兩個人誰都沒看到,坐在他們所去茶樓對麵的麵攤上的一個人在他們離開之後也起身離去了。


    殿試要進行一整天,當今隻要等著眾位考生將卷子答完就是了,他正看著底下送來的請安折子,就見一個小內侍快步走進來,然後小聲地對夏守忠說了什麽。


    夏守忠見當今放下折子,麵帶笑容道:“陛下,您料得真準,賈大學士真的將筆送給朱大學士了。”


    當今也笑道:“朕就知道他有”,將另一本折子看完,當今又對著夏守忠道:“這件事多虧了父皇,上次父皇就說老國公當年神勇,帶著父皇從狼群所在的地界回到城下,要不是父皇說,這個朱文柬恐怕還得用一根破筆來糊弄朕。”


    夏守忠笑道:“陛下說的是,榮國府滿門忠烈,對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奴才聽說,太上皇也時常稱讚。”


    當今點頭:“是啊,朕也覺得賈赦這個人極好,等他再曆練一些時日,朕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他。”


    夏守忠本就是太上皇的人,現在看到太上皇重視的賈赦被當今重用也是開心的很,當即拍著當今的馬屁。


    “陛下目光如電,賈家能得到陛下的賞識是他們家的福氣。”


    話說賈赦急匆匆地趕回家,到了學堂就發現先生正在給一群孩子授課,打斷不得,他又不肯離去,隻得在學堂後麵找了一處坐下,一直聽到昏昏欲睡的時候,先生才將今天給孩子的課業講完。


    “賈將軍,找在下何事?”


    賈赦上前就將陛下留給他的任務又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還央求周善寧救他,誰料周善寧直接問賈赦道:“賈將軍是怎麽知道在下擅長此道的?”


    賈赦此時早已躺平,就將朱文柬的指點都說了,周善寧聽了之後挑了挑眉,心中暗想朱文柬啊,朱文柬,你可真會給我找活幹。


    賈赦不知道的是,當年朱文柬和周善寧兩個人都是大儒陳旭的弟子,周善寧擅長水利之策,可是朱文柬才是那個老師最喜歡的弟子,他雖然性子有些軸,但是才華極高,其餘的弟子都是隻擅長一麵,隻有這個朱文柬是什麽都會。


    隻是朱文柬這個人不愛教別人什麽,隻喜歡自己研究學問,曾經讓他們的老師頭疼不已,後來他們的老師想了一個辦法,就是讓朱文柬但凡有什麽心得就要用紙筆記下來。


    “既然是陛下要求的,賈將軍不應該找人代筆才是,這樣吧,明日上午,我正好講到運河漕運的地方,賈將軍不妨來聽上一聽,許是就能寫出了。”


    賈赦隻有兒時上過課,早幾十年沒上過課了,可是周善寧死活不肯直接幫他寫,隻說想他幫忙就得來聽課,賈赦沒有辦法,隻得也命小廝準備了書箱來,準備第二日一早就去學堂上課。


    殿試要進行一整天,賈赦因為突然接到了當今指派的任務,顧不上還在進行殿試的賈璉。


    賈璉這一天可謂是憋得夠嗆,一整天不能吃飯,喝水也不能如廁,還得一道一道答題。


    書寫的時候,必須要用正體,也就是在國子監那些監生口中相傳的“院體”、“館閣體”,字寫的必須要方正,烏黑、體大,賈璉寫了一天下來隻覺得手腕子都要折了。


    他和其他的考生不一樣,其他的考生十年寒窗苦讀,他麽,他是個臨時抱佛腳的,等到他走出宮門的時候,他以為他來考試賈赦總得來接他一下吧,結果往四周一看,竟然隻有小廝昭兒在這等他。


    賈璉麵上露出與別的考生滿麵紅光不一樣的表情來,他心裏備感淒涼,渾渾噩噩地上了青布騾車。


    和他一同考試的考生則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的表情一定是沒考好,唉,可惜了大家都是辛苦讀書了這麽多年,這位仁兄能一路通過選拔,必然是胸中有物之人,就是這膽識不怎麽樣,肯定是因為太緊張,然後發揮失常。


    周圍的幾個考生都暗自搖了搖頭,古來這些例子不少見,誰都沒有辦法,隻能自求多福了。


    賈璉出了裏街,換上了榮國府的馬車,馬車一直將賈璉拉到了榮國府進出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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