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咳咳......咳!沒事,哈哈哈哈,好啊,這件事他們兩個辦得好!”


    太上皇一邊咳嗽著一邊對著麵露緊張之色的當今擺了擺手,他往起坐了一坐,直著靠在了身後豎起的墊子上。


    當今掃了一眼上前來服飾太上皇的內侍,發現是一個他並未見過的麵孔,他悄悄地回憶了一下今日來太上皇寢宮的情形,發現今日這殿內似乎少了一個人影。


    少了誰呢?當今隻略一遲疑,便得到了答案,這滿宮的人其餘的人都在,唯獨少了夏守忠夏太監的身影。


    聯想到有一日陳裕說皇城有異動,但是他去查探了一番竟然沒有發現什麽,然後第二日他想去請示太上皇的意思時,太上皇不見他的事情,當今心中閃過一道了然。


    “承燊啊,你告訴賈赦那小子一聲,接下來的使團來了,他都不要再出麵了,交給霍仲餘自己去辦吧。


    以他身上的職爵,由他親自出麵顯得禮數太隆重了些,這樣的禮數用在那些小邦身上,不合適。”


    當今一愣隨即笑道:“這是自然,我一會兒就告訴他。”


    太上皇笑著點頭,然後對著當今提起了另一件事。


    “多邦同時來朝,已經幾十年沒有這樣的盛景了,我已經安排下去了,這次京郊行宮,我也去。”


    當今聞言唰地一下抬頭,不解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知道當今心裏在想什麽,搖頭笑道。


    “你放心,我是命人暗中準備的,不會有外人知道,那些使團的人也不會知道,我就是想親自去感受一下,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這種時候,是你於外邦立威的大好時機,我不會耽誤你的。”


    當今眼神一黯,隨即做不在意,又問起了其他的事情,“父皇,有一事,我不得不說了,甄家不僅尋人買通了內侍,打聽兒子的想法。


    這次各邦來使,他們甄家更是借著手中權位,與使團暗中來往,據兒子所知,直至今日甄家已經和兩邦來使暗中見過了,而且,相談甚歡。”


    當今的臉色在提起甄家之後就一直都不好看,甄家與賴家來往想要聯係在宮中的甄嬪給他吹耳邊風的事情,他可是清清楚楚。


    他拿著證據給太上皇看過,然後將甄嬪降到了貴人的分位依舊禁足,沒過幾日,便收到了甄家暗中所行之事,當今覺得他再也無法忍受甄家的所作所為了,便和太上皇坦明了真相。


    太上皇如何不知道甄家的事情做得過分,隻是他念著之前的舊情,不顧當今的想法強行庇佑罷了。


    “唉,端淑夫人尚在,你便讓甄應嘉卸了金陵院總裁的職,調他進京做個銀青光祿大夫吧,他手裏沒了權,做事也會小心收斂一些。”


    當今聽了太上皇的處置,思索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太上皇的提議。


    卻又聽太上皇說道:“我記得林如海他家祖上是降爵世襲的列侯,隻到他父親那輩襲了一個男爵,到他這裏就沒有了,是吧?”


    當今眼神一閃,應道:“確實如此,不知父皇怎麽就想起他來了?”


    太上皇聞言嗬嗬笑道:“還不是前兩日,安陽進宮來看我,說她坐著馬車上街閑逛,遠遠看見了林如海。


    心裏覺得不舒坦,結果到我麵前好一番抱怨,說她的駙馬對她不上心。”


    當今聽了笑道:“安陽這丫頭,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怎麽還記得當年那些事呢!”


    太上皇笑嗬嗬地說道:“還不是這個林如海當初傷了安陽的心,讓安陽一直耿耿於懷。”


    “咳咳...咳...不過,安陽的駙馬近日來做的是有些過分了,我聽說他竟然帶著人一起去醉煙樓,還在那徹夜不歸,你這個做皇兄的,應該為你妹妹撐腰才是。”


    當今聽說了安陽長公主的駙馬竟然去了那煙花之地,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黑,他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戴忠全。


    “這件事,我為什麽不知道?”


    戴忠全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跪下道:“回陛下,安陽長公主並未上表,也沒有人來報,奴婢實在不知。”


    當今冷哼一聲道:“你還能知道些什麽,行了,別在這杵著了,去把這件事弄清楚,這個文遠清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竟然敢這麽對待朕的妹妹!”


    太上皇見當今不似作假,心中放心了不少,他這個兒子最是麵冷心熱,他已經從太醫那裏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油盡燈枯。


    他年輕的時候,除了順齊親王就沒在意過其他的子嗣,結果老了老了,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幾個子嗣之後,卻是將剩下的這些子女或多或少都放到心上了一些。


    那些兒子將來再不濟也能混個王爺的名號,不會過得太差,隻是這些公主們,以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除了自己爭氣,管得住自己的駙馬。


    剩下的,那就要看新君願不願意庇護她們了,眼下當今願意給他的這些姐妹們撐腰,他也就放心了。


    “咳咳......安陽提起了林如海,還提起了林如海的夫人,說要是當初我能替她賜婚,那現在夫妻和順的人就是她了,你說這不是胡鬧麽。”


    當今笑了起來,“安陽有這樣的性子,還不是父皇您自己嬌寵出來的,不過林如海家庭和睦確實是京城裏公認的。


    兒子聽說林如海的幾個下屬,借著酒宴之由,想送林如海幾個妾,林如海可是當眾翻的臉,直說他們不想他日子好過。


    父皇,不知道您聽說了沒,那幾個人第二日便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頓,好生淒慘。”


    太上皇老了也愛聽八卦,順著當今的話問道:“是何人做的?不會是林如海吧?”


    當今一拍大腿笑道:“是林如海和賈恩侯他們兩個,賈恩侯一聽有人想給他妹妹添堵,不由分說,拉著林如海當時就報了仇。


    那賈恩侯還做了一件缺德事,他自己掏腰包,花了三十兩,買通了說書的,編了他們壞人家庭的故事,在京城裏整整說了七日。


    他自己就坐在說書人麵前喝茶,那幾人本來想將那說書人給趕走,結果派去的人,都被賈恩侯給當麵送回了他們家。”


    太上皇聽了笑罵一句:“這個臭小子”,不過,他突然想到了京城從前兩日各處的說書人就開始說大徒守將擊敗北狩大軍的光輝事跡的事情,好奇地問道:“那這兩日說書的,是不是又被他給包了?”


    當今笑著點頭,證實了太上皇的問話,太上皇搖搖頭道:“他呀,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主兒,罷了罷了,左右也能惡心惡心北狩那些人,這個度你們自己把握吧。”


    太上皇說多了話,又歇息了一會兒,將話引回了正題。


    “承燊,我欲賞林如海一個爵位,你覺得什麽爵位合適?”


    當今聞言想了一會兒,試探性地開口:“林家祖上光輝,若是賞賜的爵位太低自然不妥,不過,若是賞的爵位太高,又不好平朝野的非議,須得仔細考慮才是。”


    “嗯......”


    當今又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後不確定地問道:“父皇,您看縣伯這個爵位如何?男爵、子爵太低,侯爵又太高,就連賈恩侯身上也沒有侯爵呢,不如折中,取個伯爵中的縣伯,這樣也算是厚恩了。”


    太上皇聽了想了一陣子,也覺得這樣很好,讚同道。


    “既不超過賈赦那小子,又能世襲三代,該得的榮耀都能有,縣伯不錯,就縣伯吧,你擇日下旨冊封林如海為忠閔縣伯吧。”


    “至於賈赦這個小子......”


    太上皇在說完了林如海的事情之後,便又提起了賈赦,當今一聽,心頭一動,問太上皇道。


    “父皇,賈赦他是否也要提一提他的爵位?”


    不同於林如海的爵位是看在太上皇的麵子上給的,這句話當今是真心實意地問的。


    自從賈赦入朝以來,幫助他找到了許多真凶,抄了許多家心存不軌的朝臣,幾次出生入死,可謂是居功甚偉。


    然而賈赦卻沒管他要過什麽,比總上表說明自己功勞的甄家,不,甄家怎麽能拿來和賈赦來比。


    太上皇看出來當今眼中的真心實意,心中暗笑,不過他嘴上卻說。


    “賈赦的爵位,我看夠用,就不用提他的爵位了。”


    “可,賈恩侯他——”


    當今沒想到太上皇會拒絕他的提議,有些著急了,他怎麽給賈赦討個獎賞就被拒絕了呢?


    “他忠心於你,是做臣子的本分,你作為君主,理應接受他的忠心才是。


    看來我的謀算沒錯,用他老子賈代善的事情去感化他,你看他現在對你是多麽忠心。”


    太上皇滿不在乎地說著,然後岔開了話題,又對著當今講述了他說了許多遍,那甄家老太太於他有恩的故事。


    當老子的要說,當今便隻能耐心聽著,隻是他心裏多少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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