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看見了王熙鳳,便有些尷尬,自己剛說自己兒子壞話就被自己兒媳婦給聽去了,這事就有些離譜。


    他咳嗽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便叫了林如海去見史溁。


    王熙鳳見賈赦和林如海過來,笑容不變,輕聲說了一句,北靜太妃和賈敏都在裏麵之後,便帶著豐兒回自己屋子去了。


    畢竟,賈敏和林如海屬於長輩們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小輩,不好在一邊聽。


    賈赦自然是沒什麽,在門口的丫鬟掀起簾子之後,他便很自然地進了門,反倒是林如海,在站到門口的那一瞬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不管他怎麽緊張,麵還是要見的,一進來賈赦便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先是問史溁今日休息得如何,然後就開始關心起賈敏來。


    賈敏和林如海都從傳旨的公公處,得知了那句讓林如海感謝賈赦的話,賈敏見到賈赦便笑了起來。


    兄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開懷,史溁見了暗暗點頭,這才像是親兄妹的樣子嘛。


    至於林如海現在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屋子當中,史溁看見了他,沒有先開口招呼他,賈赦則是一副你自己勇吧,我不管的樣子。


    而賈敏同樣看見了林如海,有些擔心地看了林如海一眼,注意力便被賈赦給吸引過去了。


    尤其是賈赦問起了黛玉小時候的事,還問賈敏怎麽和小姑娘相處才能更好,賈敏便有了許多話說。


    林如海(??):“誰來救救我!”


    史溁:“當沒看見吧,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賈赦:“幫你說話那是頂撞我娘,我娘才想起來我這個兒子多久,我才不幹!”


    賈敏:“有點兒心疼夫君,不過,母親看起來是認真的,我還是等一會兒關鍵時刻再給夫君解圍吧,要是說早了,一會兒該不好開口了。”


    而在賈赦和林如海進來的時候,北靜太妃已經帶著侍女出去了。


    溫馨和睦的氛圍和站在屋子中間的林如海格格不入,見此情景,林如海覺得自己不能再不出聲了。


    於是他先開口問候了史溁的安康,林如海問安,史溁便不能再不說話了。


    “我這個老婆子還好。”


    不過也隻是說了這麽一句,林如海笑了一下,隨後便將他們發現賈敏有了身子的經過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語氣十分誠懇,史溁聽經過時皺起的眉頭也逐漸打開。


    “那你們也不該瞞著我,敏兒已經過了三十歲了,這生孩子是天大的事情,從一開始就要自己打算著養身子,不能馬虎。


    我當初就是三十多歲生的敏兒,其中的凶險我清楚得很,要不是當年你嶽父找了太醫院的院正來給我施針,我怕是要一屍兩命。”


    林如海也聽賈敏說過當年賈敏出生時的不容易,於是他急忙表態說:“嶽母大人,我們一定會小心的。”


    賈敏瞧著史溁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便也知道她不是那麽生氣了,也跟著在一邊勸道。


    “娘,我沒事的,我們府裏如今幹淨得很,不會出亂子的。”


    賈敏這麽一勸,史溁又想到了那些有心思的丫鬟最喜歡在當家主母養胎的時候,起了不好的心思,便叮囑道。


    “就算是底下人都是忠心的,你該小心的地方,也要小心。”


    史溁回頭對著周文音道:“你要看著她身邊的人,凡是近身伺候的,都要是知根知底的人,但凡有一點兒不清楚,那都不能放進來,知道嗎?”


    周文音點點頭,對史溁保證道:“我都記得防範著,上次給太太梳頭的那個叫木樨的丫頭就心思不正,還是姑娘心細,叫人查了果然有問題,已經被打發了。


    得知了太太又有了身子,姑娘現在將府裏的事情攬過去大半,姑娘聰慧,府裏的人都不敢不按姑娘的話做事。


    這次太太和老爺出來,姑娘就在府裏管著剩下的人,老太太不用擔心,他們不敢糊弄姑娘的。”


    提起黛玉,賈敏也笑道:“玉兒從上次生了一場病之後,就總不愛笑,直到最近才好些。


    我也不知她是因為什麽,擔心了好一陣子,本來我是想帶她一起來的,還是表姐說玉兒渾身的氣度太出挑了,最好不要到這種場合裏來,我一想也是,便沒有帶玉兒過來。


    正巧,娘之前不就教玉兒怎麽管家,我看玉兒學會了不少。


    這次就把府裏的事情都交給了玉兒,我和老爺都不在家,正好是給玉兒練手的時候。”


    史溁想到黛玉在榮國府時無意之中表現出來的馭下有方,掃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將黛玉按照兒子來培養,到底是有好處的。


    史溁感覺的出來,這些孩子裏麵,屬黛玉的眼界最為開闊,每每對事情也都有不一樣的見解,實在難得。


    “玉兒本性聰慧,你們做父母的教得也好,這行宮最好還是不要帶家中姑娘來,這次來了不少外邦之人,若是他們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向當今提出賜婚。


    你們說,當今會怎麽辦?”


    林如海見史溁提起了外邦賜婚之事,開口說道。


    “嶽母大人為何有如此擔心,這次外邦使團之內,沒有一人是皇子的身份,可見各邦來使,都沒有聯姻的想法。”


    史溁不讚同道:“他們來的時候沒有這個想法,難保現在或者是見了北狩與咱們大徒聯姻之後沒有這個想法。


    你忘了,南境諸邦與大徒之間才安寧了多少年,如何不會再次來犯?


    說到底那位到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一旦他老人家駕鶴西去,難料各邦不會有異動。


    赦兒也和我說過,這次各邦使團來訪,想要與咱們大徒真心交好者少之又少,而借機試探咱們大徒朝廷視力虛實者多。


    就是送公主過來和親的北狩使團,也抱著這樣的想法,你以為他們這次戰敗,真的服氣了嗎?”


    林如海聽著一張臉皺巴巴的,顯然是將史溁的話聽到了心裏去,然而史溁的話還沒說完。


    “說實話,咱們也不怕他們過來試探咱們的虛實,隻怕有人看著兩邦聯姻的好處,心有算計。


    故意提出聯姻乃兩邦交好之舊法,無論是外邦之人提出要求娶咱們大徒的公主,還是朝中那些沽名釣譽的人主動提出選女聯姻,這些跟著前來行宮的各家姑娘,都是現成的人選。”


    “那……玉兒的歲數還沒到適婚之齡,就算是來了也無妨吧。”


    賈敏聽到竟然有人會主動提出選女與外邦聯姻,嚇得不行,心中慶幸自己聽了北靜太妃的話,將黛玉留在家中。


    “到沒到適婚年齡有什麽要緊?敏兒,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


    難道忘了前朝最後一位公主,才五歲,便和北狩的一個皇子有了婚約,公主剛長成,便依照婚約嫁去了北狩,然而沒過多久,北狩便南下,前朝也因此被推翻滅亡。”


    聞言賈敏的臉色都白了,是啊,聯姻之事,是否夠年齡都不重要,隻要有這麽一個人,一個身份,那就足夠了。


    “我聽說這次北狩送過來的公主,便是那位前朝公主嫁到北狩後,為老皇帝生下來的女兒。


    她生得與北狩人不同,竟然和咱們大徒女子一樣的容貌,北狩老皇帝見了她的長相,就不是太喜歡。


    加之前朝已經覆滅,這位嫁去為妃的前朝公主沒了身後的依靠,不僅自己的日子過得艱難,就連她生下的孩子,也跟著不受人待見。


    這位北狩公主其實早就到了適婚的年齡,可是北狩的勳貴誰也不願意讓自家的兒子娶上這麽一位不受寵的公主,所以,她的婚事就一直耽擱到了北狩老皇帝離世。


    這回北狩與咱們大徒打仗輸了,她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為了爭搶權力,便將她推出來,作為交換利益的籌碼。”


    “那她是前朝皇室的血脈,當今聖上會接受她一個帶著前朝皇室的血的人成為後宮妃嬪嗎?”


    賈敏不解地問,史溁也不知道上頭那兩位是怎麽想的,便搖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這件事不是秘密,想來當今也清楚,不過我想,皇室的血脈不可混淆。


    她的身份太過特殊,她身上不僅流著前朝皇室的血,還流著北狩皇室的血,這兩種血脈都是大忌,就算是當今納其為妃,她這一生,也不會有孩子出生。”


    史溁看著屋內沉默的三人,歎道。


    “古來和親苦,不僅是遠離家鄉之苦,一朝安危,係於一人身,本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赦兒,姑爺,與我們這些待在後宅的人不同,你們都是在朝中做事之人,應當明白這些道理才是。”


    賈赦和林如海都是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史溁說的話,賈赦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我確實沒有想到這點,我會和當今說一下的,這些人不想著怎麽報國,非要看著那些利益不放,真是本末倒置,討厭得很,既然已經想到了,兒子便會建議陛下不要讓他們心思得逞,我說他們帶家裏姑娘出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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