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微微一笑,“雙胎之事太過耀眼,若非瓜熟蒂落,既成事實,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好。


    而且大夫隻是斷定我肚子裏約有兩個孩兒,卻沒說男女。


    你也知道我和他,這麽多年都沒有一個......來承襲家業......我不是有意瞞你......”


    眼見賈敏的臉上又蓋上憂色,北靜太妃急忙上前開解。


    “哎呀,我就是隨口一說,怎麽就平白地引起你這麽多的憂思起來,快將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忘了,也好叫人心安。”


    聞言賈敏噗嗤一笑,略帶玩笑般的嘲諷道:“怎麽提起的人是你,不讓人去想的也是你,我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罷罷罷,隨你去吧。”


    說罷,賈敏翻了一個身,似是賭氣般地將臉衝到了裏麵,北靜太妃覺得好笑,急忙湊上去,將賈敏翻了一個麵,口中道饒道。


    “惹你生氣,倒是我不好了,你這會子生了也好,省得若是運氣不好趕在夏日裏生,渾身汗津津的,覺也睡不好,忒熬人了。


    等你養好了,便正巧是賞菊之時,我聽說,甄家要在京城裏辦一個菊花局,已經尋了不少名種,知道的人都覺得稀奇。


    到時秋高氣爽、風日晴和,咱們姊妹兩個一起去瞧瞧,看看是不是如同傳聞中的那般搜神奪巧。”


    甄家上表請接甄貴人回家省親,當今已經批允同意,甄家便大肆采購起來,剩下的幾家正在觀望的人家,見甄家已經行動,也不再猶豫,紛紛上表請示,當今無一不批準其請。


    一時之間,京城之內,磚瓦奇石,花草稀珍,價格飛漲。


    多少商賈見了這樣的機會都不願意錯過,更有一些朝中有職之家,也暗暗派手下的人參與其中,隻為分上幾分利。


    賈敏在孕中,或是來榮國府小住,或者是史溁到林家去看她對此事多有耳聞,她笑道。


    “世人皆逐利,就連我也不能免俗,前兒,我瞧著南邊運來的一株蘭草極好,便也出錢買了下來,就放在玉兒的書房裏。”


    北靜太妃笑著歎氣道:“人家逐利都是往自己口袋裏麵裝銀子,怎麽到你這裏竟是往外掏了,你這個不算。


    倒是我命人將那些子我用不上又閑占地方的一些笨重的古董大家夥挪了出來賣,收獲頗豐。”


    北靜王府的好東西不比榮國府要少,因為當初北靜王水家的前輩冊封的是王爵,底下人的孝敬,還有曆年的得聖心的賞賜,東西比榮國府隻多不少。


    水家的人對於這些裝飾隻是舒心即可,並不在外彰顯他們水家有多少富貴,實屬低調行事之家。


    北靜太妃將庫房開了,清理出了一批,在京城的熱鬧裏麵也不顯眼。


    史溁在外麵和諸位夫人們說了一陣子話,便借著更衣離開了她們的包圍,蓋因賈敏生出雙胎,許多人家便覺得賈家的姑娘都有這樣的能耐,而賈瑛翻過年就要及笄。


    很是有一些太太們湊到史溁和邢氏麵前打探榮國府的意思,對於賈瑛的事情,史溁是不讚同賈瑛早早出嫁的,在史溁看來,二十出閣都是早的。


    更別說賈瑛明年才十五歲,還是個小姑娘呢,怎麽好說婚嫁。


    邢氏則是才和賈瑛做親母女沒幾年,整顆心恨不得撲上去,在史溁提起不要賈瑛早早出嫁之時,邢氏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史溁跑了那些人便到了邢氏的周圍,邢氏她從前甚少麵對這樣的應酬,以往都是王氏帶著王熙鳳一起出門的,她不怎麽出去。


    邢氏一邊在臉上掛上笑容,一邊在心裏叫苦不迭,好在王熙鳳深知她的脾性,湊了過來,在邢氏招架不住的時候,為她找補幾句,將事情圓回來。


    這麽一來,又有一些兒子已經成親的太太們,羨慕起了邢氏,能有這麽一個好兒媳婦,她們為兒子挑選的媳婦都是出身好的,這出身好,脾氣相對也大,婆媳之間多有矛盾發生,哪裏能向邢氏和王熙鳳這對婆媳一樣和睦。


    史溁從那些太太們中間跑出來後,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誰說過去的女兒就隻在後宅裏麵相夫教子的?


    那些在宴會應酬上瘋狂交際的女人們實在是太可怕了,每個人雖然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可是說法卻都不同,有直白的,有含蓄的,還有一些隱藏著深意,一不小心就掉坑裏的。


    她隻覺得每一次經曆這樣的場合,她都要脫一層皮下來,實在是太不是人做的事情了。


    史溁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對著身邊的鴛鴦道。


    “走,咱們兩個去看孩子,不理會她們。”


    鴛鴦也是從前隻聽說過世間有女子能生出多胎來,這回也是第一次見,心裏對林曦和林昀兩個孩子也是新奇得緊,史溁一提說去看孩子,她立刻就攙扶住了史溁的胳膊。


    “老太太,咱們快走。”


    兩人趕到時,便看見了北靜太妃正在此處看孩子,連帶著寶玉他們幾個也都在這裏,寶玉和水溶還在討論這兩個孩子究竟像誰多一點。


    寶玉說肯定是像賈敏多一點,可是水溶確說林如海長得也甚是俊美,男孩子若是長得像林如海也不錯。


    賈瑛和賈瑤她們則是坐在椅子上,看著兩人發呆,一副隨你們怎麽吵的樣子。


    黛玉則是在細細地囑咐著奶娘什麽,沒空理會兩個沒事吵架的人。


    史溁看見了這麽一幕,不禁莞爾一笑,可惜史湘雲被史家接回去了,就不在這裏,若是她也在,必定吵起來的人便會再多加一人,變成三個人。


    “咳咳!”


    史溁清咳了兩聲,寶玉和水溶才發現史溁的到來,不過他們兩個對剛才的問題還是有執念,將史溁拉過來,問史溁這兩個孩子像誰。


    史溁雖然覺得好笑,卻也認真地看了起來,她回憶了一下賈敏出生時的那個記憶,然後將兩個孩子的臉對比起來。


    “嗯......墨玉像你姑母,和你姑母出生時候的那張臉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玄玉就不像了,應該是像你姑父多一些。”


    有了史溁這個“權威認證”,水溶和寶玉都湊過來看,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兩人剛才還看不出什麽,這個時候,倒是越看越覺得兩個孩子的麵容,和史溁剛才說的都對上了。


    有了結論,兩人總算不再爭吵,勾肩搭背地去玩。


    史溁和北靜太妃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出了促狹之色,北靜太妃搖頭笑道。


    “老太太糊弄人呢,這兩個孩子還這麽小,怎麽就看出像誰了,也就是他們兩個沒經驗,任憑老太太說什麽,他們都信的。”


    史溁笑道:“這孩子,小時候長得像父親,大了以後像母親的也很常見,就是反過來的也有不少,誰能說得準最後到底像誰。


    不過是像父母誰多一點罷了。


    況且,他們兩個哪裏是真的要分出來誰像誰,不過就是不服氣,想讓對方聽自己的而已,你給他們一個說法,他們就不會再因為這件事繼續糾纏,我此舉幫了他們解決了眼前這件事,也不算糊弄。”


    寶玉她們走了,史溁和北靜太妃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看會兒孩子,剛生下來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逗了一會兒便讓奶娘將孩子抱到內室,去睡覺。


    而她則是和北靜太妃說起近日京城裏的事情來,北靜太妃提醒過後,史溁在與南安王府來往的時候,就小心了許多,也許是站在同一陣營的關係,南安王府與榮國府之間的利益是一致的,倒是也來往融洽。


    隻是那個忠順王府最近不知是因為什麽,似乎對榮國府有些不滿,史溁對此思索了很久,也不得要領,於是她便和北靜太妃提了提,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答案。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個隱患會在你最薄弱的時候狠狠地插上你一刀。


    “老太太,上次您問我的事情,我有眉目了。”


    “哦,快說說,到底是因為什麽?”


    北靜太妃略一沉吟,便開口說道:“我旁敲側擊從與我交好的幾位宗室夫人嘴裏約麽得知了一些消息。


    忠順親王與順齊親王有怨,卻不是他們兄弟二人起得衝突,而是當初順其親王之母,太上皇的元皇後故去時,太上皇將忠順親王的母親賜死。


    其中根由,年代太過久遠,又屬皇室秘聞,實在是無法探得,隻是聽老人說了這麽一嘴,便沒有別的了。”


    “忠順親王自記事起,就一直不受太上皇重視,若不是在當今即位時,立了大功,便是頂天也就隻能被封個郡王。


    所以,我想,忠順親王對府上的敵意,應該也是來源於順齊親王。”


    史溁記憶中對這件事沒有印象,可見當初並未外傳,這麽一解釋,史溁也覺得合理,隻是這位順齊親王做事,實在是不怎麽樣,在府裏公然養優伶不說,還憑借自己的從龍之功,四處囂張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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