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偷偷出來的,史溁不好動他們帶來的馬車,便出門雇了馬車,小廝在前麵引路。


    小廝打聽來的消息算是準確,沒繞多少彎路,史溁他們便找到了那宅院門口。


    那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史溁按照京城的估價算了一下,約麽三百兩銀子左右。


    小廝確認這地方沒錯,隻是這家宅子大門緊閉,史溁便讓史何上前去叩門。


    史何扣了好久的門環,這才有人來開門,卻是一個不大的小廝,見著了宅子裏頭的人,史何因說道。


    “你們家主人可是姓鍾?”


    那小廝點頭道:“我家主人確實姓鍾,不知幾位是?”


    “我們是你主家的舊交,聽說了你主家的事情,特來看望。”


    史溁此時已經下了馬車,走來對小廝說她們的身份。


    那小廝往下了車的史溁處看了一眼,見是一位渾身穿的都氣派的老太太,知道來人身份不低,便不疑有他,將幾人引了進來。


    這宅子不大,裏頭的布局也極為簡單,幾乎不用小廝帶路,便能看見主堂在哪裏。


    小廝一邊走,一邊和史溁說道:“這位老太太,我們家公子在裏麵,他病的嚴重,不能來親自出來迎接了。”


    史溁柔聲說道:“我們此來便是來看你家公子的,不必如此客套。”


    走到門前,那叫鍾芩家的小廝便拉起了簾子,請了史溁幾人進門。


    進門之後,又引了幾人往內室而去,史溁到那鍾芩處一看,雙眼不由得瞪圓了。


    那床上麵色蒼白睡得極為不安穩的人,竟然是一個她認識的人,便是當初消失不見的秦鍾。


    “鍾芩,鍾芩,倒過來聽,不就是秦鍾麽?”


    史溁又思及警幻仙子那時所言,不由得心道:“若是此人真的是秦鍾,那當初自己猜測的與實際便是還有出入,那神瑛侍者之仙元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又當作何解釋,難不成自己猜的不對,而是另有其人?”


    史溁搖頭將自己的疑慮按下,抬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了周圍的屋子,這宅子還不錯,心中更加狐疑起來。


    秦鍾當時來榮國府的時候,其父秦業便是東拚西湊,準備出來二十四兩見禮都覺得是大事,這宅院以及屋內擺設器具所值,已經超過千兩。


    這秦家並不富裕,如何買的起這樣的宅子。


    秦家在京城裏住的地方是在秦可卿名下的,並未聽說有何變動,秦可卿更是再沒說過秦氏父子。


    史溁的心思飛轉,一時之間在心中分出好多種猜測來。


    與史溁的反應一樣,跟著一起進來的史何和鴛鴦在看見床上躺著的人的模樣之後,也都被嚇了一大跳。


    他們兩人經常在榮慶堂內行走,自然是認得秦鍾的。


    即便是現在已經過去多年,秦鍾長大了,麵容有些改變,但是兩人還是一下子就想了起來他是誰。


    也不是因為什麽,隻因為秦鍾生得俊美,讓人見了就不好忘記,史溁等人又不讓他們在寶玉麵前提起秦鍾,因而記憶深刻。


    史溁幾人進來時也不吵,因而如今秦鍾還在睡著,並不知道幾人進來。


    那小廝見家中來了貴客,自家公子又實在是睡得不算安穩,不時噩夢連連,便一咬牙,伸手輕輕推醒了人。


    床上的人被叫醒,艱難地睜開雙眼,卻模糊間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頓時激動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史溁聽見了他的咳嗽聲,急忙將自己的心神從屋內的擺設上麵收回來,就聽到床上躺著的少年問鴛鴦道。


    “鴛鴦姐姐,你怎麽來了?”


    史溁看見在看見鴛鴦的一刹那,少年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不過這道亮光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散去了,他自嘲地笑道。


    “不對,鴛鴦姐姐在京城榮國府裏,怎麽會出現在金陵,一定是因為我病得太重,出現了幻覺,怎麽可能是鴛鴦姐姐。”


    鴛鴦不想床上病得如此嚴重之人竟然真的是當初見過的秦鍾,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史溁聽見了秦鍾說的這話,上前去走到床邊,又吩咐秦鍾的小廝去給剛醒的秦鍾倒水。


    那小廝見秦鍾果然認得來人,心中再無懷疑,急忙聽從史溁的吩咐去尋茶壺。


    史溁坐到秦鍾床邊,探了秦鍾額頭,又伸手一探被子,發覺被褥裏層都已經被秦鍾的虛汗濡濕,整個被窩散發著潮氣,因而皺眉問那小廝道。


    “你們家公子平時用的被褥都不換麽?”


    那小廝端了水,卻被史溁問得一激靈,手中水撒了大半,史溁見他不中用,便讓鴛鴦去將水接過來,重新倒了合適的,拿給秦鍾。


    秦鍾聽從史溁的話喝了水,史溁這才問道。


    “秦鍾……我聽人說你現在叫鍾芩?”


    秦鍾聽到史溁說秦鍾兩個字,神情就是一愣,隨即他的臉上流露出滿滿的苦澀和懷念之感。


    似乎這兩個字遙遠又近在眼前,秦鍾嘴角勾出一絲苦笑,笑了兩聲,隨後對史溁說道。


    “老太太說的沒錯,我已經......叫了好多年鍾芩了。”


    秦鍾笑了兩聲,氣息不穩,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苦笑著問史溁道。


    “老太太想知道為什麽嗎?”


    史溁點點頭,她確實是想知道秦鍾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若不是今日真的見到了秦鍾,也確認這是本人。


    史溁幾乎已經認為秦鍾父子已經死了,沒想到秦鍾本人還活在世間。


    秦鍾見史溁點頭便讓他的小廝尋了借口去買點心,支開了他,這才開口講起那年的事情,史溁就聽他說道。


    “當初我和我父親正在家中吃飯,忽然從外頭進來一夥黑衣人,他們蒙著臉凶神惡煞弟進來,上來二話不說,就將我和我父親打暈。


    直到我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人帶走,關進了一處連窗戶都沒有的地方。


    那裏暗無天日,也沒有燈火,我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咳咳”,說著秦鍾又咳嗽了兩下,“我父親起初和我被關在一起,隻是在我醒來的時候,我父親還昏迷著。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先叫醒了我父親,我父親思前想後,對我說我們許是遇見叛軍了,那些人保不齊是要害人的。


    他就讓我閉嘴什麽都不說,他們要做什麽就按照他們說的去做,不要反抗。


    我當時非常害怕,就答應了我父親,蹲在角落。


    後來有人來將我父親叫了出去,可回來時,我見著我父親渾身都是血,肯定是那夥人做的。


    不等我看我父親怎麽樣了,那些人又將我拖了出去。


    直到到了地方,有一個黑衣人帶著麵具,他好像是那裏的頭,我根本就看不見他的模樣,隻能聽到他的聲音,是一種很沙啞的聲音。”


    秦鍾回想起來那個人的裝束模樣,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似乎是極為懼怕那個人。


    “那個人最開始不說話,看了我好一會兒,隨後問了我一些問題。


    可是,他問的東西,我都不知道......”


    秦鍾臉上苦澀意味更濃,“老太太能猜到他們問我什麽麽?”


    史溁心中已經明白,那人問的應該是秦可卿的身世,還有寧國府做的那些事情,他知不知道,可是這樣隱秘的事情,她該知道嗎?


    史溁沒有立刻回答秦鍾的問題,其實就已經表明了她是知道一些的,秦鍾自然也看了出來,他苦笑道。


    “果然,老太太您是知曉的。”


    話說到這裏,再否認也沒用,史溁又想從秦鍾這裏知道一些消息,便也點頭承認了,她輕聲說道:“你那個姐姐其實是......”


    “是前太子的女兒……”


    秦鍾說到這裏,掙紮著起身,卻因為全身乏力而裏倒歪斜,鴛鴦見了急忙去扶,好容易坐起來,秦鍾已經是氣喘籲籲,背後冷汗濕透了衣衫。


    “原來你們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


    秦鍾那如玉的臉龐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壓低嗓子嘶吼著,語氣中滿是被隱瞞的憤怒和哀傷。


    史溁見秦鍾神情激動,不想讓他誤會了,便開口解釋道:“這件事知道的隻有寧國府的賈敬、賈珍我,還有赦老爺知道。


    其餘的人都不知道,這種事情隻有做了家主才會知道這件事。


    而且,最初的時候,隻有賈敬和你爹亂兩個人知道,就連我們府上他們也都瞞著。


    直到後來,賈敬說給他孫子訂了親時,我才知道,當時事情已經成為定局,我也無可奈何。”


    秦鍾見史溁說的坦誠,便也相信了她的說法,他當時在榮國府時,經常和寶玉一起到史溁處玩耍,知道史溁的性格。


    “那……我姐姐現在還好麽?”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麽?”


    史溁眉頭一挑,看向秦鍾,秦鍾低頭錯開了史溁的視線,小聲說道。


    “我想聽。”


    “她過得還好,和你……姐夫,生了一個兒子,每日忙裏忙外。”


    秦鍾聽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對於他的第二個問題,史溁沒有回答,秦鍾也沒有繼續追問。


    史溁在這裏,他似乎就像是找到了傾訴口一樣,將心中的話往外說。


    “老太太,我從來都沒想過,我爹會做出這件天大的事情來。”


    秦鍾的臉上露出不解來,他搖頭說道:“即便是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


    他不過是工部的一個小小的營繕郎,如何就敢和寧國府他們做下這等掉腦袋的事情出來。”


    史溁記起秦家與賈家的淵源,他出身不算高,秦業的父親是由賈敬引薦做的職位。


    等到秦業的時候,便也走了寧國府的門路在工部謀了職位,品級照著賈政要低一些。


    那秦業本沒什麽太大的本事,不過也知前程的重要性,在工部做事時,幾乎事事都跟在賈家後麵,聽從賈家的安排。


    其中,有不少都是不合規矩的,這也算是有了把柄在賈家手中,史溁見秦鍾想不明白,便開口與他解釋。


    “你父親之能不比你祖父,可是他心中要強,不想碌碌一生,便依靠著東府做事。


    也坐到了那些人拚盡全力也做不到的位置上。


    你也應該知道,這得到了好處,便要為人辦事,你父親得了東府的提攜,自然要為他們做事。


    這種事情,辦了一件便有下一件。


    我想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秦鍾點點頭,回答史溁道:“我明白了,父親他是為了前程,所以才做的這樣驚險的事情。


    隻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要為了前程,連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這件事一旦被人察覺,那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我爹他經常與我說,他年過五旬才有了我,要我事事注意,不可在外惹了麻煩。


    可是他如何自己就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而且,他還不告訴我。”


    “我想,你父親應該是覺得你年歲還小,這種事情告訴了你,不說你守不守得住這個秘密,就是聽見了也會嚇著你。


    所以,他才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我想還有一件顧慮,那就是,你爹怕你若是知道了你姐姐的身份。


    再對你姐姐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那樣不等這件事暴露,恐怕你們父子就會被東府他們收拾了。


    你父親這麽做,也是在保全你。”


    秦鍾沉默良久才說道:“確實如老太太所說,就是因為怎麽問我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最後才得以活下來。”


    “老太太不知道吧,我爹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自盡的,我爹給我留了信,說他不該再活下去了。”


    秦鍾提起秦業的離世,臉上滿是悲愴之色,他喃喃地說道。


    “我爹死了以後,我找人來收拾,不想夜裏又來了黑衣人,就是當初是那個為首的人。


    他們將我和我爹帶到這裏,說他的主人決定饒我們一命,隻是原先的身份都不能用了,我爹就說改了姓鍾。


    我爹改名叫鍾喬,我改名叫鍾芩。


    那些人將我和我爹安排到了這裏,我們行動倒是沒什麽,也算是自由。


    隻是給我們的身份,開不了路引,我和我爹離不開這金陵城。”


    史溁又問這宅子是否是那些人所給,秦鍾答道。


    我爹去了後,那些人來了,看了我爹的屍首。


    那個為首的人給了我五千兩銀子,說我爹還算守信,他們就不為難我了。


    他們帶了我爹的屍首走,我沒有地方去,就隻能留在這裏。


    這之前是租下來的,我想了想,還是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便找了這宅子的主家,花錢買了下來。”


    史溁聽了微微點頭,雖然不知道是宮裏哪位主子出的手,但是基本上也跑不出太上皇和當今兩個人的範疇。


    思及後來太上皇料理甄家的手段,他覺得秦業的經曆,和他老人家的手筆很像,都是突然之間不知所蹤,秦鍾父子如此,甄寶玉與其妻子朱氏亦是如此。


    秦鍾說了自己的經曆,又問史溁為什麽到了金陵城,史溁回答道。


    “金陵鬧了災,族中出了事情,所以我們才趕回祖宅處理。”


    聽史溁如此說,秦鍾也明白了這件事一定十分重大,不然不會由史溁親自回來,史溁見秦鍾現在精神尚可,便開口問道。


    “那你在這裏生活之後呢......我來的時候,就聽人說起,有個人叫鍾芩的在外頭發了病,覺得這名字與你的名字像,就想著來看看。”


    秦鍾眸色一暗,對著史溁說道:“我不是發了病,我覺得我的情況更像是做了一個夢,我在夢裏見著我不受控製地去做了許多我不想做的事情。”


    他低著嗓音說道:“可是現在看來,那應該不是夢吧......”


    他這麽一說,史溁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被那精怪附身之後,還是有自己的意識的,她安慰秦鍾道:“現在沒事了,你也別多想,先將身子養好再說其他。


    我這次來,給你拿了好多藥材,你隻管叫人開了方子,讓小廝去煎了服下,對你的身子應該是有好處的。”


    秦鍾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在他不受控製的那個時候,就已經將剩下的銀錢花的差不多了。


    而且在那些銀錢用盡時,他親眼看著自己伸手在石塊上麵一抹,那石塊便變成了銀子。


    他現在沒了錢,又沒有變出銀子的本事,囊中羞澀。


    就連平常餐飯都是當了家中的東西,史溁送來的藥材是他急需的,所以他沒有拒絕。


    秦鍾見史溁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便和史溁說了另外一次。


    “老太太,其實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之前在被那些人關起來的時候,我就有過一回。


    那次我覺得我好像是去了一處奇山異草之地,走了許久,不知如何便落入了一個黑海之中。


    醒來以後,我就覺得那些拷問受的傷好了很多。”


    史溁聽了秦鍾說的話,心頭一震,不由得想到在幻境中與警幻一起看那記載中寫的情況,與秦鍾的經曆竟是吻合了。


    又聽秦鍾掉入黑海之中,那海的威力史溁親眼見過,急忙問秦鍾道。


    “那後來呢,你有什麽異常麽?”


    秦鍾仔細想了想搖頭說道:“沒有別的什麽了,就是我身上的那些傷痕好了都沒留疤。”


    “沒有別的最好,我這裏有一張平安符,是在京城清虛觀請了張道士在神像前麵供過的,就留在你身邊,也好為你擋上一擋。”


    秦鍾謝過史溁,親手接過那張平安符,放在枕下。


    這些大事說完,秦鍾便提起了寶玉,問寶玉是否來了,現在過得好不好。


    史溁將寶玉的情況說給秦鍾聽,秦鍾聽得直點頭,眼中閃過羨慕和懷念,他開口說道。


    “聽說寶兄安好,我便安心了。不過,我有一事想請求老太太。”


    史溁因問他所求何事,秦鍾道:“我的情況,還望老太太不要告訴給寶玉。


    秦鍾已經沒有了,現在有的隻是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他的鍾芩。”


    秦鍾的這個請求,史溁自然答應下來,秦鍾對此十分感激,史溁又囑咐他要好生吃藥。


    秦鍾又問及後來聽說水月庵被遣散,其中的一個叫智能的姑子去了何處。


    他這幾日自恢複了行動後,每每睡下,便經常夢見智能病死了。


    又夢見那黑衣人拿著刀向他刺過來,說他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史溁將朝廷對她們的安排告訴給了秦鍾,又說她們幾個不是主使,隻是被迫,朝廷並未從重治罪。


    便是去了北邊,那也不會過得太苦。


    得知了智能不似他想的那般淒慘,秦鍾也送了口氣,隻說當初見了那師太,他和寶玉都覺得不舒服。


    可是他們見到智能的時候卻沒有這個感覺。


    秦鍾又對史溁說,他可惜智能做事總是身不由己,心中掛念,便有一問。


    史溁知他心中對智能的傾慕,隻是這回,秦鍾和智能並未有過深的來往,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便再沒別的了。


    所以,便是秦鍾心中有傾慕之情,也無法宣之於口。


    “希望她不受人控製後,能過得更好一點兒吧。”


    秦鍾最後歎息著說道。


    這時秦鍾的小廝從外麵回來,史溁見那小廝打開了點心包,卻是幾個燒餅,是那種做的極為粗糙的那種,用的麵也不好。


    秦鍾勉強吃了幾口,卻是難以下咽。


    史溁低頭又見那小廝的荷包是癟的,就明白了秦鍾手裏定然是沒什麽錢了。


    她明白了也不戳破,隻說自己還有事情就要回去了,秦鍾聽了,急忙讓小廝出來送一送史溁。


    史溁因此將隨身帶的銀錢和頭上戴的發飾都交給了那小廝,讓他去當鋪換了錢來給秦鍾置辦些好的吃食。


    那小廝也算是忠心,史溁幾人裝作走了,實則留了那帶路的小廝悄悄看著。


    秦鍾的小廝在他們離開後,果然去了當鋪當了史溁給他的那些首飾,又去一個看著還算不錯的食肆,給秦鍾買了好多東西。


    聽了回報,史溁放下心來,這才命史何趕車回去。


    回去的時候,琥珀還在守著門,史溁便悄悄地回到了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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