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蘭,你速速去趟將軍府,把這手帕親自交到我父親手裏。”


    這一夜沈氏睡的並不安穩,總感覺有人在後麵追,一轉身便是她挺著大肚子被人刺得鮮血直流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以至於天還未亮便早早醒來,苦苦思量著下一步對策。


    思來想去,也隻有去娘家將軍府搬救兵坐鎮,方能壓得住這暗中蠢蠢欲動的殺心。


    〖天要亮了,便宜奶和便宜爹肯定要來收屍了,看看我們母女死了沒有。〗


    〖要是沒死的話,保不住惱羞成怒來頓陰招,漂亮娘親產後虛弱,身邊也就這兩個丫鬟,完全可以說產後大出血而死……〗


    〖要是能將外曾祖父請來……他可是曾經救過先皇一命的老功臣,嘖嘖。〗


    瑤瑤身為嬰兒醒的自然也比較早,一般這個階段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吃一次奶,很不方便。


    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沈氏發愁的模樣,立馬感應到她的煩心事,毫不顧忌吐露自己的心聲。


    要是再長大一點兒,自己就能親口告訴漂亮娘親,也不用看著幹著急了。


    瑤瑤的外曾祖父,也就是她的外祖父……


    沈氏聽得心中一動,頓時覺得這個女兒古靈精怪著實聰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憐憫讓她大難不死,派了這麽個小可愛來幫她。


    她含淚咬破手指一筆一畫在曾經出嫁前最喜歡的一塊手帕上寫好一封血書,包裹起來讓丫鬟妙蘭避開耳目送出去。


    葉宸遠,你好狠的心腸!我好歹也是你的結發妻,與你恩愛數年,卻原來是一片假象!


    一屍兩命!沈氏實在想不通人性的悲涼與殘忍可以到這種地步,她自問一向真心對他從無虛假。


    想到女兒瑤瑤的心聲裏提到他在外麵早就有了個女人,並且生下兩兒一女,她紅著的眼眶瞬間發冷。


    “夫人,你別難過了,還在月子裏呢哭了對身體不好。”


    翠香再遲鈍經過昨夜的事也意識到這裏麵的不對勁,卻也不敢往深裏想,隻能小心翼翼的勸慰著。


    風雨欲來飄滿樓,日子還長著呢,沈氏點點頭,畢竟她心裏也清楚,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麵色如常地喂著女兒母乳並在翠香的幫助下清洗了下身體,然後喝了一小碗紅糖粥墊了墊肚。


    沒多久葉清夢也醒了,在翠香的照顧下梳洗一番後便開始用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任性,乖乖垂頭喝著碗裏的粥。


    沒過多久,屋子門外便傳來陣陣腳步聲,到了門口戛然而止。


    “你去看看,夫人情況如何?若是死透了,也別讓侯爺沾了晦氣。”


    老夫人在林嬤嬤和另外一位嬤嬤的攙扶下站在門外,侯爺葉宸遠則是皺著眉頭離著拉開幾步的距離。


    “死了就死了,讓人清理下儀容,再怎麽樣,侯府的麵子也是要顧著的。”


    曾經熟悉磁性的聲音冰冷的穿透屋子的縫隙,卻快速消散於清冷的晨光之中。


    沈氏的心徹底冷卻到穀底,躺在那裏絕望地閉上雙眼,眼角的淚水流了再流。


    “翠香?你跪在這兒做甚麽,夫人呢,夫人怎麽樣了?”


    容嬤嬤領著丫鬟們在老夫人和侯爺的吩咐下推門而入,一眼望去是靜靜跪著的翠香,昨夜離開前的滿目狼藉還在。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那是女子生產時流失的血液,足以掩蓋沈氏身上清洗過後的清爽。


    那張侯爺和夫人睡過的大床上靜靜躺著一個身影,紋絲不動不見半點起伏,隻有平整的衾褥鋪蓋著。


    死人終究是晦氣的,更何況一屍兩命,容嬤嬤就算是個下人也不願意靠近。


    不過,看此情景,隻怕是八九不離十了,人想必是死透了。


    能逃得出這索命局的,比登天還難。誰叫夫人時運不濟惹侯爺不喜,命賤!


    “夫人,夫人她……”


    翠香抬眸欲言又止,卻轉而淚如雨下,眼眶紅紅的,甚至對容嬤嬤透著一股憤意。


    “行了,知道了,不過是死了個人,哭什麽?這是夫人的命,也是侯府的晦氣!”


    容嬤嬤並未真正領悟到她話裏的意思,而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出去把這個“喜訊”告知給了老夫人和侯爺。


    “死了?這可是一屍兩命,必有蹊蹺。快,立馬請大夫來查查,看看是真的難產而死還是另有其因?”


    “還有,清夢那丫頭呢,跑哪裏去了,自己的娘命都沒了還亂跑,都被寵壞了,慈母多敗兒啊!”


    老夫人似乎發了怒高聲嚷嚷道,甚至正式擺出了一副威嚴十足的架勢。


    既然作戲就要做全套,按計劃這個罪名總是要落在葉清夢身上的。


    落敗的侯府不如雞,更何況並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能利用的自然就拿來利用。


    “侯爺,你好歹過來看一眼夫人呐,她可是你的結發妻呐!”


    “侯爺,夫人生產時原本艱難,還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好幾次,你真的不來看一眼嗎?”


    躺在靜靜躺在床上的沈氏趁人不備偷偷遞翠香一個眼神,翠香秒懂立馬跪著往門外爬了幾步哭著喊道。


    瑤瑤眯著雙眼蠢蠢欲睡,身為嬰兒的她睡的快,吃的也早。


    但是這出戲實在令人期待,她極力控製自己的生理需求豎起耳朵聽著。


    說不定,還需要她的這種嬰語級別加戲呢。


    “混賬,夫人死就死了,你還想讓侯爺沾了晦氣?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掌嘴!”


    老夫人瞪圓了眼睛怒不可遏地發火,她暗裏看著沈氏就火大,看著她身邊的丫鬟這般做派更加火大。


    “是,奴婢領命。”


    容嬤嬤立馬掀起寬大的袖子揚起巴掌就要給翠香上臉,葉宸遠卻不耐煩地揮手製止。


    “鬧什麽鬧,人都死了還不消停點,都退一邊去,別礙眼。”


    再怎麽樣也曾經夫妻一場,他不得不承認沈如畫的那股柔弱的美曾經讓他一度升起保護欲。


    要不是曾經遭受過的羞辱,曾經見識過的彪悍;要不是心裏早就有了人,或者為了侯府的利益……


    去看她一眼也沒什麽,也算是做最後一個完整的告別,在外人看來也是有情有義。


    葉宸遠踏著步子懷揣著複雜的心緒走進了屋子裏,離那張靜靜躺著她的床越來越近。


    曾經,他們也在這張床上恩愛纏綿,他一度夜裏沉淪,清晨醒來又恢複往日掩藏著的冷意。


    “如畫,我的夫人我的妻,你怎麽就這麽突然地走了,也不睜開眼看看我一眼。”


    他一副深情模樣喃喃低語,卻矗立床前垂著頭不敢抬眸看著她死不瞑目的麵容。


    他想,她這麽死去定然是死不瞑目的吧!


    “嗯嗯啊啊……”


    一陣嬰兒般的哼哼奶音猶如晴空裏炸了個雷,瞬間驚嚇了眾人,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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