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將人接了回來,李元柔卸下一身疲憊,準備愉快地幹飯了。


    傳了晚膳,丫鬟婆子魚貫而入,珍饈美饌上桌,豐盛至極。


    名為胖丫的圓臉婢女甚是討喜,臉上肉嘟嘟,一邊介紹菜品一邊為李元柔布菜。


    李元柔極其享受,躺平正式開始!


    吃的正高興,門外不太友好的訓斥聲傳來:“李元柔,你竟膽敢刺傷自己的駙馬!”


    隨即見一女子手拿紅木戒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來人長相大氣,眉眼昳麗,纖細的身軀往那一站,自帶著一種撲麵而來的凜凜之氣。


    丫鬟仆從跪了一地,齊聲喊道:“長公主!”


    紅木戒尺一指,李元柔條件反射一般驚慌失措,手中夾著的一塊排骨啪嗒掉在地上,嘴裏不由自主就喊了一聲:“長姐。”


    然而來不及多想,戒尺就向她身上招呼了過來。


    李元柔“嗷”的嚎了一嗓子就蹦了起來,捂著身上被打疼的地方滿屋亂竄。


    端莊盡毀,形象全無。


    丫鬟們心照不宣都自覺退出門外躲得老遠,無一人敢上前,仿佛對此情況已是司空見慣。


    而身後女子追著她打得那叫一個痛快,幾乎打的每一下都沒落空,嘴裏還不斷輸出:“才兩日不管你,你便目中無人膽大包天,竟敢光明正大持刀傷人,你別跑……”


    李元柔一邊跑一邊嗷嗷慘叫:“我不跑等著你打我嗎?”


    就這麽你追我趕圍著八仙桌跑了幾圈,一個嚎累了,一個打累了,二人氣喘籲籲隔桌相望。


    李元柔淚眼朦朧,戒備地盯著對麵女子。


    那是她的親姐姐,大越國長公主李元陶,封號徽陽公主。


    她很想嗤笑一聲,嗬,灰羊公主。。。


    可她現在笑不出來,因為大灰羊正用紅木戒尺指著她。


    眼看著戒尺又要揮舞起來,李元柔一咬牙往門外跑去,正撞上要進來的蕭洛白。


    她驚慌地看了一眼後麵舉著戒尺的長姐,一個轉身貓在了蕭洛白身後。


    長公主左右開弓,戒尺毫不留情落下,都被蕭洛白張著雙臂,眉眼含笑一一接下。


    長公主怒氣衝衝開口:“蕭洛白,你讓開,本公主是來為你撐腰的。”


    李元柔緊張地揪著蕭洛白的衣服吸了吸鼻子,央求道:“別讓,別讓,她打人太疼了。”


    蕭洛白微微轉頭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後滿麵淚痕的女子。


    他唇角勾了勾,麵不改色開始撒謊:“長公主誤會了,我與柔兒那日是嬉鬧中不甚誤傷,如今已冰釋前嫌。”


    李元柔被他這一親昵的稱呼叫得怔了一下,詫異間抬頭正對上長公主投來的質問眼神,她立刻小雞啄米一樣重重點頭。


    長公主狐疑地打量著二人:“那你二人為何不一同用膳,聽說還分了院子。”


    李元柔躲在蕭洛白身後眼珠子亂轉,想著怎麽組織措辭搪塞過去,就聽蕭洛白開口道:“傷口未愈,不方便。”


    長公主霸氣反駁:“傷口未愈才更應該住一起,方便照顧。”


    她說完,也不等兩個當事人表態,便指揮起院子裏的丫鬟仆從去青竹園將蕭洛白的東西搬過來。


    李元柔剛冒頭:“唉?長姐……”


    話沒出口,戒尺已指到眼前,她頭一縮,又躲到了蕭洛白身後。


    眼見著蕭洛白的東西都被搬進了青梅園,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苦口婆心地囑咐道:“你二人已成婚,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李元柔嫌棄地撇撇嘴,表示不屑。


    卻聽蕭洛白開口道:“微臣謹記。”


    李元柔:唉??


    長公主點點頭,優雅地扶了扶並不淩亂的發髻和珠釵,慵懶地道了一句:“乏了,回府罷。“


    有人上前攙扶,帶起一陣撩人的香氣。


    李元柔這才看清,兩個美男傅粉施朱極盡華貴,比之女子還要妖嬈,這是長姐的麵首。


    李元柔知道長姐的麵首不隻這兩位,若是全都帶來往那一站,堪稱百花齊放千姿百態。


    見李元柔盯著自己的麵首瞧,長公主一把將李元柔扯了過來,揶揄開口道:“怎麽?看上了?想要哪個直接開口,長姐送你。”


    她說著,麵上浮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偏頭看了旁邊的蕭洛白一眼。


    李元柔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蕭洛白眉峰微蹙正盯著她,見她看過來,他眯了眯眼睛,看起來十分腹黑。


    李元柔不由打了個激靈,訕訕笑了一聲,拒絕道:“不了,不了,我消受不起,嗬嗬嗬……”


    長公主咯咯地笑了兩聲,對她喁喁私語道:“半月後長姐的生辰宴,你二人記得一起過來。”


    她手拎戒尺,優雅退場,端的是一個高貴從容,優雅大方,與先前手持戒尺上下揮舞,狀似梅超風的癲狂女子判若兩人。


    人都走了,李元柔轉頭衝著蕭洛白尷尬一笑:“多謝你為我擋了戒尺……”


    蕭洛白麵色一如既往地清冷,未答她的話。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拂去李元柔眼角未幹的淚跡,緩緩吐出兩個字:“哭包。”


    李元柔怔了怔,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說不清道不明。


    她有些促狹,轉移話題道:“你怎麽過來了?”


    蕭洛白麵色如常,不辨喜怒,惜字如金地開口:“路過。”


    李元柔皺起秀氣的眉頭,自己住的青梅園明明更靠裏一些,他的青竹園再怎麽走也不會路過青梅園吧……


    而蕭洛白說完,便轉身走了。


    就這麽走了……


    李元柔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是說公主比駙馬大麽,為何她這駙馬如此傲嬌?


    不重要,不影響自己躺平就行,她又指揮了下人將蕭洛白的東西重新搬回青竹園。


    身心俱疲的李元柔進了屋子倒頭就睡,愉快地一夜無夢好眠。


    而青竹園裏,她卻入了蕭洛白的夢……


    夢中女童嚇哭了,他嫌棄地吐出兩個字:“哭包。”


    她眉眼彎彎:“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別皺眉了,我給你唱歌吧,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


    她笑靨如花:“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站在剛衝撞的長公主車架旁笑著衝他揮手:“蕭洛白,記得來找我啊……”


    長大一些的她躲在他身後揪著他的衣襟一臉緊張:“姐夫,幫我擋一下。”


    ……………


    ……………


    心大的李元柔又過上了夢想中快活的日子,翌日一大早就起來帶著大丫二丫出門了,信誓旦旦說要將這上京城好好逛一圈。


    大越國上京城很是熱鬧,畢竟一國之都,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金翠耀目,綺羅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


    街邊左右連接著數個攤位,叫賣聲不絕於耳:“香噴噴的包子出鍋咯,熱騰騰的肉包子。”


    李元柔被香味吸引著過去。


    三人買了肉包子坐在攤旁桌邊吃了起來,李元柔吃的比兩個婢女加起來都多,她邊吃邊說:“這個味道不錯,吃著感覺還有點熟悉。”


    大丫道:“主子您別看這攤位簡陋,這小店開的年頭可長了,不過您以前不是從不吃這種小攤賣的吃食的嗎?”


    “哦是嗎?”她笑嗬嗬地道:“山珍海味吃多了,這種街邊吃食反而獨有一番滋味。”


    吃完了,三人又尋了一酒樓聽書喝茶,好不快哉。


    “山陽公主,好巧啊。”


    李元柔打量著說話的來人,長的還算俊俏,就是這一身醬紫色長袍打扮,頭戴紫冠,跟那張有些稚氣未脫的臉顯得格格不入,像是在裝老成。


    這氣質,根本壓不住醬紫這樣大氣的顏色,若是蕭洛白這樣穿應該就好看多了。


    那人又出聲了:“公主?”


    李元柔回神:“啊,你哪位?”


    來人怔了一下:“公主又不記得我了?”


    李元柔秀眉皺起:“嗯?”


    大丫低頭耳語道:“這是您之前喜歡的那個何小公子。”


    李元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原來是自己的另一朵桃花,當下便饒有興致地又打量起來。


    不得不說這山陽公主的眼光還是可以的,這人雖然比蕭洛白差點,但是這張臉生的還算俊俏。


    何文庭見她記起,當下便熟稔地坐下,他微微傾身靠近李元柔,似要耳語幾句,還未開口便被人提了起來。


    李元柔詫異地看過去,正對上蕭洛白冰冷的目光,他涼涼地吐出兩個字:“過來。”


    李元柔頓時有些不悅,當著外人的麵對本公主呼來喝去,本公主不要麵子的嗎!


    她還未說話,何文庭便開口了:“蕭大人未免管的有點太多了。”


    蕭洛白未理會何文庭,隻定定地看著李元柔。


    李元柔強自鎮定地挺直了腰杆:“沒錯,本公主與誰在一起駙馬應該無權過問吧。”


    蕭洛白向她投去一個危險的眼神:“是嗎?”


    何文庭又搶答了:“當然,公主喜歡誰是公主的自由。”


    李元柔:嗯?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怎麽感覺哪裏有些奇怪。


    她還沒納過悶來就聽蕭洛白道:“公主心悅此人?”


    何文庭搶答:“不錯,公主確實曾表白於我。”


    李元柔回神,急忙辯解到:“唉?不是,我沒有……”


    蕭洛白眸中精光一閃而過,他冷笑一聲打斷她:“公主既然心有所屬又何必多此一舉將微臣接回公主府,微臣今日便還回那駙馬府去吧,公主最好也通知宮裏不要再下旨強接微臣回去了。”


    李元柔一驚,剛把這尊大佛接回來,若是再走了恐怕宮裏又要來人折騰她。


    她急忙開口道:“別,不是,你先別回,本公主和這個人一點都不熟,一句話都還沒說呢!”


    何文庭麵露焦急之色:“公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您詳談。”


    蕭洛白盯著她,眼睛眯了一下,這個動作讓李元柔有些發怵,她此時一個頭兩個大,隻想走為上策。


    李元柔惱怒地瞪了何文庭一眼,對蕭洛白道:“本公主還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李元柔帶著丫鬟逃也似的匆匆離去。


    李元柔平複了一下心緒,又逛起了珠寶首飾鋪子。


    每進一個鋪子李元柔都豪氣地大手一揮:“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全部打包送去山陽公主府。”


    果然買東西能令人心情愉快,李元柔內心戲十足,此刻又是不斷感歎。


    當公主就是爽啊,有錢就是爽啊,躺平就是爽啊,沒有男人礙事就是爽啊!


    她喜笑顏開兀自低頭向外走著,迎麵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一個不穩就要向後倒去,那人長臂一伸便將她拉入懷中。


    一股好聞的凜冽香氣灌入鼻腔,李元柔忍不住深嗅了一下。


    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撞疼沒有。


    李元柔抬頭,正對上蕭洛白關切的眸子。


    她臉唰得就紅了,剛才自己是在做什麽。


    李元柔麵露慌張,結巴開口:“沒沒……沒……”


    說完又是一陣局促地落荒而逃。


    她暗惱,怎麽到哪都能碰上蕭洛白……


    蕭洛白盯著李元柔的背影,眸中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狡黠,他對掌櫃開口:“山陽公主所有沒付銀子的單子,找個眼生的,今日天黑前一並送去她府中要賬。”


    夜裏李元柔洗漱過後正坐在桌邊想事情想的出神,大丫拿著幾張長長的賬單來了。


    李元柔狐疑地接過來看了一眼,隨口問道:“這什麽?”


    大丫支支吾吾開口:“賬房送來的,今日買的珠寶首飾還未結賬,問問您要怎麽辦。”


    李元柔驚愕抬頭,瞬間拔高了音調:“今日買的東西還沒結賬?”


    大丫為難地絞著手帕:“不止今日,之前買的頭麵首飾也還欠著沒給銀子呢,今日那店家一並要賬來了。”


    李元柔如遭雷擊:“怎麽會?本公主一國帝姬,欠賬?”


    大丫低頭小聲囁嚅:“先帝時期就奉行節儉,加上征戰不斷軍資耗損極大,宮內一再縮減開支,您又素來喜歡珠寶華服,您看看您鞋子上的大東珠,一顆就要上百兩呢,咱們公主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李元柔哀傷地仰頭望了望房梁。


    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將她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美夢踩了個稀碎。


    說好的榮華富貴呢,吃喝玩樂呢,走上人生巔峰呢,都像肥皂泡一樣,啪的一聲,全沒了。


    李元柔埋怨大丫二丫怎麽早不跟她說,怎麽不阻止她買買買。


    兩個丫頭很是委屈,聲稱並不知道公主忘了這些,且她們有回勸了一次被山陽公主好個一頓罵。


    李元柔頓時心頭湧上無限愁苦,她讓兩個丫頭幫著出主意。


    二丫道:“駙馬爺如此富有,不若跟他討要一些銀錢?”


    大丫反對:“跟駙馬開口,豈不是失了身份?”


    二丫又道:“都是夫妻了,也不算有失身份吧?”


    大丫輕哼了一聲,繼續道:“公主千金之軀,如何能屈尊降貴去開這個口?”


    李元柔一拍桌子憤慨道:“沒錯,咱們做人要有骨氣!”


    她又看了看賬單,剛才的氣勢一下就沒了。


    她崩潰地捂著心口,邁著沉痛的腳步,身形虛晃,緩緩移動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所以她到底是接了個什麽爛攤子,好日子還沒過兩天她就成了老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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