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驚失色,就要往岸上跑,但是離岸邊較遠,腿腳怎麽快的過冰麵裂開的速度。


    岸上的兩個丫鬟也是花容失色,驚慌中大喊了一聲:“公主,”抬腿就要向冰上跑來去救李元柔。


    說時遲那時快,蕭洛白與青風二人騰空躍起,一人一個將丫鬟從即將碎裂的冰麵提了起來。


    青風提著大丫飛回岸上,嫌棄地斥了她一句:“真是麻煩。”


    二丫就沒那麽好運了,直接被蕭洛白丟回了地上,摔得二丫痛叫一聲。


    蕭洛白沒有停留,直接飛向湖中心的少女。


    大丫驚魂未定,神色驚恐地向冰上望去。


    隻見李元柔全身已盡數沒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隻剩個腦袋露在外麵,兩手舉過頭頂試圖抓住什麽。


    蕭洛白大手一撈,將人提起來抱在了懷裏,李元柔全身濕透,打著哆嗦窩在了蕭洛白的胸口。


    她看著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他峰眉蹙起,薄唇輕抿,仿佛施了法術一般將她救出冰窟,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她有一瞬間生出了想褻瀆神明的想法。


    蕭洛白將人帶到岸上,眼中蓄起怒意,斥責開口:“現在才入冬多久,你不知道危險的嗎?”


    李元柔牙齒打顫,抬起頭看著她的救命恩人,眸中氤氳著水霧,一眨眼,淚珠湧出。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抱著蕭洛白號啕大哭,她是真的嚇著了。


    蕭洛白身體僵了一下,看著埋在自己懷中痛哭的少女,漸漸地,與他夢中女孩兒滿麵淚痕的臉慢慢重合,他似是自言自語般輕歎了口氣:“小哭包……”


    大手撫上了她的背輕拍了兩下,語氣溫和哄道:“好了沒事了不哭了。”


    李元柔在蕭洛白懷中顫抖著開口:“冷。”


    蕭洛白見狀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手臂將懷裏的人又摟緊了一些,向青梅園疾步奔去。


    青風和兩個丫鬟在後麵跑著跟隨。


    進了青梅園的寢屋,蕭洛白迅速抄起床上的錦被將李元柔裹住,然後將她放到了矮榻上,吩咐下人去燒水好讓李元柔沐浴,又囑咐她趕緊換一身幹爽衣物。


    李元柔對蕭洛白道謝:“剛才謝謝你。”


    蕭洛白離去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她,他眉頭緊蹙,眼眸漆漆,平靜地問了一句:“你會唱兒歌嗎?”


    李元柔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會一點。”


    蕭洛白神色微變,目光略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你上次說不會。”


    李元柔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上次啊,上次你問的是童謠,我不會童謠,但是我會唱兒歌,看不出來你居然喜歡聽那種小孩子的歌?”


    李元柔杏眸眯起,笑得成了一彎月牙。


    蕭洛白定定地看著她,神色複雜。


    李元柔輕笑一聲:“喜歡就喜歡,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今日你救了本公主,本公主便給你唱一首。”


    她說著,兀自開心地唱了起來:“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蕭洛白一雙黑眸深不見底,他語氣幽幽地歎道:“這兒歌很是特別……”


    李元柔杏眼彎彎:“好聽嗎?”


    蕭洛白的眉眼漫上溫柔,他輕聲呢喃道:“好聽……”


    李元柔兀自笑得開心。


    蕭洛白沉下眸子,細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掃下淡淡陰影。


    他表情變得微妙,薄唇輕啟:“我可曾入過你的夢?”


    李元柔覺得蕭洛白的問題有些無厘頭,但她一下就想起了夢見自己問蕭洛白有沒有錢那回事,當下心虛地搖了搖頭:“未曾。”


    蕭洛白嗓音微顫:“你好好休息,記得喝點薑湯去去寒。”


    雖然前幾日便已知曉是她回來了,可在這終於確定了她身份的一刻,他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蕭洛白失態地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若是他回頭,李元柔定能看到他眸中的異樣。


    李元柔覺得蕭洛白好像哪裏有些不同尋常,又說不上來。


    她頭疼的厲害,沐浴後趕忙換上寢衣躺到她兩米八的大床上睡了過去。


    李元柔發起了高熱,引起府中一陣忙亂。


    府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在診治的時候蕭洛白也趕來了,他麵色凝重地問道:“公主情況如何了?”


    府醫略一沉吟開口:“風寒所致,病來得太急,老夫開個方子,照著方子熬藥吧,應是無大礙的。”


    蕭洛白心下一沉,果然是凍著了。


    大丫隨府醫一起去抓藥熬藥,蕭洛白看起來比幾個丫鬟還要揪心,衣不解帶地守在床前,換帕子喂藥都不假手於人。


    青風來了幾次也沒能將蕭洛白喚走。


    李元柔人燒得迷迷糊糊,進入夢境。


    夢裏她笑靨如花:“蕭洛白,你要好好活著啊。”


    她眉眼彎彎望著他:“我們都要好好活著,誰也不能死。”


    李元柔雙眉緊皺,似在夢中也不得安穩。


    李元柔感覺有人將她扶了起來,她努力睜開雙眼,模糊間看到麵前一個眉眼英俊的男子正端著藥碗用勺子往她嘴裏送藥。


    一陣濃厚的苦意傳來,幾乎讓她要嘔出來。


    她能吃西藥,卻吃不了中藥,一吃就吐。


    蕭洛白用帕子擦去她嘴邊的殘藥,輕聲誘哄,聲音溫柔至極:“乖,柔兒,再喝一點,喝完就好了。”


    柔兒?是在叫她?這麽親昵?


    她想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那人又開口了:“柔兒,來,再喝點,聽話。”


    男性低沉的嗓音溫柔如水,李元柔感覺這幻聽還不錯,自己的耳朵都要懷孕了。


    她費力地睜開雙眼,眼皮沉沉。


    她好像看見了蕭洛白,不及多想,濃濃的困意襲來,她知道自己發燒了,燒得不低。


    中藥她喝不下,喝進一點就一陣幹嘔,眉頭糾結地擠在一起,看起來頗為痛苦。


    “唔……”


    李元柔感覺自己唇上覆蓋了一層柔軟,帶著清涼凜冽的氣息,一種怪異的酥麻爬上心間讓她有些發癢,導致一口口苦藥進了肚子她都渾然不覺。


    她在一陣觸電般的異樣中睡了過去,夢中他對著那人揮手,大聲喊道:“蕭洛白,記得來找我啊~”


    蕭洛白……


    李元柔猛得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陣眩暈感襲來,她晃了晃腦袋,看向床邊坐著的人,心中大石落地,她開口道:“大丫,我餓了。”


    果然是做夢。


    大丫驚喜地抬頭:“公主,您醒了,奴婢這就去端早膳。”


    李元柔望著床頂精致的鏤空雕花,想著自己這是色令智昏了嗎?所以夢到蕭洛白?


    李元柔恢複得極快,退了燒後沒多久就又活蹦亂跳了。


    她又開始一如既往地去青竹園準備蹭飯。


    進了青竹園後卻不見蕭洛白。


    小丫一人在打掃,幾人流氓一樣將小丫團團圍住,那陣仗嚇得小丫連連後退,仿佛她就要被大灰狼吃掉了。


    李元柔開口:“駙馬人呢,就算再忙也不能總是入夜方歸吧。”


    小丫左顧右盼,眼中異光流轉,心虛之色盡顯,囁嚅開口:“奴婢不知。”


    李元柔秀眉挑了挑,問罪般開口:“不知?”


    她隨即給了大丫一個眼神,大丫得令,將小丫拉至一旁開始誘供:“小丫啊,你怎麽還看不清楚呢,這是在公主府,公主問話你知情不報是大罪,換了旁人定要將你治罪。”


    小丫眼神閃躲,閉口不言。


    大丫拉著她的手繼續哄騙道:“你知道你為什麽叫小丫嗎,因為駙馬早就做了打算將你送予公主,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然為什麽駙馬給你起了個跟我們一樣的名字?”


    小丫似在思索,但仍舊不語。


    大丫再接再厲語重心長道:“現在駙馬和公主已成婚了,駙馬今歲都二十有一了吧,旁人家的公子二十一歲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再看看你家主子,孑然一身。”


    大丫說著,兩個手心交疊拍著:“這都幾日了,公主連駙馬的麵都見不到,怎麽培養感情,你隱瞞駙馬行蹤你這是真心為你家主子好嗎?”


    小丫咬了咬下唇:“大丫姐姐,不是我不說,實在是。”她又咬了一下嘴唇,看起來十分為難:“青風特意囑咐過,此事不能對外人說。”


    大丫糾正她:“大丫姐姐是外人嗎,你就說大丫姐姐對你好不好,前日送你的桂花糕好不好吃?還有,公主是外人嗎,駙馬爺可是是公主的夫婿,你傻了不是?”說著用手點了一下小丫的腦門。


    一番威逼利誘下小丫招供了,駙馬忙完公事後有時會去一家府邸外駐足,好像是在看什麽人,她平日裏都在府中所以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青風多年來日日隨侍駙馬左右,青風對此事更加清楚。


    李元柔本就心存疑慮,懷疑蕭洛白可能是會他的真愛去了,當下好奇不已。


    直接問青風肯定是不行的,她當即派出青鸞與朱雀跟蹤駙馬探查其行蹤。


    果不其然,第四日傍晚青鸞獨自回來複命,留朱雀繼續監視駙馬。


    李元柔二話不說直接著便衣出行,隨青鸞尋了過去。


    趕到的時候,就見蕭洛白立在一拐角處,看起來十分落寞。


    從他的方位望去,“趙府”兩個大字很是醒目,一對恩愛夫妻自遠處而來,二人攜手進府,身邊還跟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童,男童手裏搖著撥浪鼓圍著兩個大人又跑又笑,儼然其樂融融一家三口。


    圓月當空,而蕭洛白隱在月色的黑暗處,隻有一點餘暉灑在他腳穿的皂靴上,他神色戚戚,眉頭緊了緊,仿佛凝聚著無盡的悲傷與哀愁。


    果然是愛而不得啊,人家都成親有孩子了。


    李元柔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喂,你喜歡的就是她?她那麽大年紀了,都成家有孩子了,而且看起來她同她夫君感情頗深,你要第三者插足拆散人家的家庭嗎?”


    李元柔說著還嘖嘖兩聲:“沒想到你口味兒還挺重啊。”


    蕭洛白轉頭看她,眉頭蹙起,眼神帶著微薄怒意。


    平日裏蕭洛白麵對她都是一副孤傲高潔隨意淡然的溫和模樣,麵對什麽事都是處變不驚遊刃有餘,李元柔鮮少見蕭洛白這樣喜怒形於色。


    她心頭微緊。


    她口不擇言道:“也不是不行,你若喜歡的緊,本公主幫你把人搶來就是。”


    “不必!”蕭洛白轉身往趙府的反方向走。


    這怎麽還生氣了呢?幫他搶回來成全他也不行?


    趙府門前燈火通明,對麵卻是越遠越暗,終於,覆在蕭洛白身上的最後一絲微薄的亮光也隱了起來。


    李元柔心頭莫名泛起絲絲苦意。


    蕭洛白走得有些快,看的出來他心情不是太好,若是正常走路李元柔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平時偶爾走在一起蕭洛白都會放慢腳步遷就她。


    此時蕭洛白竟是自顧自地走了沒有等她,李元柔小跑著追了幾步就不追了,她也氣,自言自語道:“腿長了不起啊。”


    青風和青鸞從後麵跟上來,朱雀隱在暗處跟隨。


    青風路過李元柔身邊,嫌棄地說了句:“多管閑事!”


    李元柔氣結,對青鸞道:“這個青風,毫無尊卑之分,回去非得賞他二十大板不可!”


    青鸞開口:“主子,屬下剛收到探子送回的消息,那趙府門前的女子可能是駙馬的娘親。”


    李元柔好奇心更大了:“那趙府是他家?那他也不姓趙啊,他見了爹娘怎麽不打招呼,還偷偷躲起來看。”


    青鸞理了一下思路,想著該先從哪說起:“那女子好像是駙馬的娘親,那男人跟駙馬沒有任何關係,駙馬幼時家境貧寒,過得十分淒苦,他生父嗜賭成性,賭輸了就對駙馬和她母親拳打腳踢,後來更是將她二人賣了。”


    李元柔驚訝久久不能回神,這可真是驚天大瓜。


    蕭洛白文武似乎都略有精通,看他平時待人接物極為穩妥老練,以為是自小在大家族中耳濡目染練就的,加上他如今更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他如此出色,還以為他就算不是出身世家也應該是出自什麽高門大戶呢。


    李元柔道:“我最恨家暴男!家暴男都是窩囊廢,隻會也隻敢欺負婦孺弱小來掩蓋他自己的無能。”


    她越想越生氣:“他那個渣爹如今在何處,給本公主綁過來。”


    青鸞道:“據屬下查到的消息,駙馬的爹死了,死因不明,駙馬的母親是被賣進青樓的,不知道為何會成為趙府姬妾,關於駙馬,屬下這邊查到他是被賣進一大戶人家,當時已經五六歲懂事了,駙馬性烈固執,不肯認那大戶人家主母為母親,被毒打後關了起來,幾乎喪命。”


    青鸞聲音沉了沉:“後來又經過幾次虐打,有一次駙馬一身傷逃了出去,被那大戶人家的家丁追趕時為一算命先生所救,時間倉促,屬下目前隻查到這些,再就是駙馬找過趙府那女人幾次,但都被罵了出來,那女人說不認識駙馬,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信息量太大,李元柔一時消化不了,蕭洛白幼時竟有如此淒慘經曆。


    他是怎麽長這麽大的,很辛苦吧,他被打的時候會不會比自己生病化療的時候更痛苦。


    想到他剛才躲起來偷窺那一家三口,看起來好落寞啊,好像全世界都把他拋棄了一樣。


    他像個小偷一樣偷看著,可是他又能偷來什麽呢。


    青鸞問道:“主子,可要繼續追查。”


    李元柔擺擺手:“算了,駙馬出身如何跟本公主也沒什麽幹係,不用查了,將人都撤回來吧。”


    李元柔心亂如麻,心情沉重,聯想到自己看病花光了家中積蓄,媽媽走了,爸爸也被他拖垮了,後來沒錢看病了她隻能回家。


    爸爸一個人打三分工,晚上夜黑人靜的時候她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幻想著下一刻媽媽就回來了,有時候又害怕屋裏會不會有鬼,巴巴地跑到窗邊往下看爸爸回來沒有,竟是跟駙馬剛才看那一家三口的樣子如出一轍。


    她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二人竟如此同病相憐,不禁仰頭喟歎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李元柔一邊走一邊想著,青鸞又開口了:“公主,駙馬好像在等您。”


    李元柔抬頭望去,蕭洛白停了步子在回頭看她,她雙腿不受控製一樣飛奔過去,好像蕭洛白無形中就一直在吸引著她。


    她追上去,看了看故意放緩步子迎合她的蕭洛白,心裏一陣暖意淌過,再一想到剛才趙府門前,又莫名泛起心疼。


    李元柔幾次扭臉看他,想說點什麽緩解這略帶悲傷的氣氛,然而唇瓣張了幾次終是未發一言。


    李元柔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的,她對他心生憐憫,就像心疼曾經的自己一樣。


    進了公主府,眼看就要分道揚鑣,在他二人院子的岔路口李元柔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擺,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別難受了,她不要你,我要你!”


    蕭洛白渾身一震停下步子,看著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再一抬眼,眸中染了三分驚愕三分星明。


    他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什麽?”


    李元柔被他反問得有些愣神,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後她一時竟有些無措,雙頰緋紅。


    她有點結巴:“我說,我說,我……”


    李元柔什麽也沒說出來,蕭洛白卻輕輕擁住了她。


    良久後,低沉的聲音傳出,充滿了無限柔情:“我知道。”


    李元柔回去後又做了夢。


    她6歲時母親丟下她走了,她哭得不能自已,直接哭暈了過去,昏迷了。


    那兩天裏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她是大越國的二公主,在長姐出宮立府那日她一同跟隨慶賀。


    那日人太多難免顧暇不及,她貪玩溜出了府,找不到回去的路坐在路邊抽泣,一個青年問她家在哪裏好送她回去。


    她說在皇宮裏,青年大笑說她童言無忌。


    她被帶至一山寨中,山寨的老大是一個豪邁的女人,叫姚金花。


    姚金花說:“這小娃娃我喜歡,若是找不到家人便正好留下給洛白當個伴兒吧。”


    旁邊一華發俊朗男子手中掐算著什麽,隨即大駭,連忙阻止:“小月,此女不能留下,恐有大患。”


    姚金花直擺手說他成天沒事就是神神叨叨。


    她哄著小元柔讓她留下,承諾給她好吃的好玩的。


    小元柔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看不看王八扯淡。


    她想回家,哭鬧不止。


    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男童牽著一條小狗進來,他麵容冷漠對姚金花開口:“姑姑,你叫我來做什麽?”


    小元柔立刻被小狗吸引了視線。


    她看著男孩說:“叔叔,我可以摸一下這個狗狗嗎?”


    周圍爆發一片哄笑聲,男童高冷皺眉,沉重地吐出三個字:“叫哥哥。”


    小元柔眨著茫然的大眼睛指著地上的狗子說:“叔叔,我可以摸一下這個哥哥嗎?”


    又是哄堂大笑。


    男童冰冷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小元柔嚇哭了。


    男童薄唇輕啟,涼涼地吐出兩個字:“哭包。”


    男童被她哭得不耐煩,欲轉身離去,小元柔追出去想摸狗狗。


    男童不勝煩擾,承諾她若是不哭了就可以讓她摸。


    小元柔鬼靈精怪,發現他刀子嘴豆腐心,於是便纏著他,他果然陪她一起玩了起來。


    他們於桂花樹下逗狗,濃鬱香氣的桂花從樹上飄下,一陣和煦春風拂過,裹挾著桂花和小元柔純真的笑聲悠悠地飄向天際。


    桂花樹上架了秋千,小元柔央求他,他便推著她蕩了起來,桂花飄飄灑灑,落在她頭上,小元柔開懷大笑。


    她沒什麽朋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玩兒過了。


    她沒玩兒夠,又纏著男童撒嬌耍賴,男童便帶她打水漂,她直拍手說叔叔真厲害,男童皺眉惜字如金地糾正她:“叫哥哥。”


    小元柔笑:“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別皺眉了,我給你唱歌吧,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男童奇道:“這童謠很特別,我從未聽過。”


    小元柔說:“這是兒歌,好聽嗎?”


    男童舒展眉眼笑了笑:“好聽。”


    小元柔說:“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小元柔又低下頭,黯然傷神,有些惆悵地說:“哥哥,我想回家。”


    男童問她:“你家在哪裏,若能找到你父母,便可送你回去。”


    小元柔的記憶開始混亂,她一時分不清自己是誰,她喃喃自語:“回不去了,沒人喜歡我。”


    男童悵然若失,憐憫地看著她。


    小元柔抬頭問他:“你為什麽總是皺眉,看起來很不開心,你母親也不喜歡你嗎,你母親呢?”


    男童神情悲戚:“不要我了。”


    小元柔頓時感同身受,她抓住他的衣袖,斬釘截鐵地說:“你別難過,她不要你,我要你!”


    彼時,李元柔正被困在了夢中夢裏。


    夢裏那句孩子氣的“她不要你,我要你!”一聲一聲回蕩開來,與昨日在公主府李元柔拉住蕭洛白脫口而出的那句她不要你我要你,慢慢重合。


    李元柔躺在她的兩米八雕花大床上眉頭緊鎖,雙眸緊閉,她陷在夢境中不得醒來。


    男童詫異地看她:“你說什麽?你是想跟我成親的意思嗎?”


    小元柔若有所思,隨即垂下秀氣的眉眼:“也許我等不到那時候就死了。”


    男童擰了擰眉:“我師父可以救你,就是白頭發那個,他能未卜先知,還會醫術,他很厲害。”


    小元柔笑了笑:“好,那我同意了,你長的好看,我喜歡你。”她說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男童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如此大膽,臉上頓時羞紅一片。


    小元柔嘻嘻地笑,覺得這個板著臉的哥哥原來還會有冷臉之外的其他表情,很有意思。


    男童輕咳一聲:“你這樣……你就嫁不出去了,算了,我就吃點虧對你負責吧,你以後就是我的結發之妻。”


    小元柔問:“什麽叫結發之妻?”


    男童拿起桂花樹下的佩劍,將自己頭發斬斷一縷,又將小元柔的頭發同樣斬斷一縷,兩股頭發交疊綁在一起給她看:“這就是結發。結了發日後就要住在一起,像別人家父母那樣。”


    小元柔又親了他一口,男童麵紅欲滴。


    小元柔奸計得逞一般笑了:“我喜歡跟你玩兒,住一起就可以天天跟你玩兒了,到時候我若不來找你,你就去找我。”


    湖麵清澈如水,桂花樹迎風而立,桂花朵朵飄下,激皺一池波光。


    兩個孩童就這樣兒戲一般地定了終身。


    小元柔一臉愁苦:“我生病了,你有沒有錢啊。”


    男童抿了抿唇:“那我去賺錢,等我賺了錢全都給你。”


    小元柔十分滿意這個答案:“好啊,你可別騙我,我叫李元柔,你叫什麽名字?”


    “蕭洛白。”


    小元柔又指著臥在地上的狗子問:“它叫什麽名字?”


    蕭洛白道:“狗子。”


    小元柔皺眉拒絕:“這名字不好,狗狗應該叫旺財,這樣才能讓你多多的來財。”


    蕭洛白:“好,依你。”


    小元柔眉眼彎彎:“蕭洛白,你要好好活著啊,我也是,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蕭洛白微笑不語,小元柔不依不饒:“你說話啊!”


    蕭洛白眉目舒展,輕聲開口:“好,都依你。”


    又過了一日,蕭洛白同他師父一同送小元柔下山,蕭洛白問師父要送她去哪裏,他師父說送至城中自有人找。


    蕭洛白問師父,為何總覺得李元柔有些熟悉,他師父笑而不語。


    小元柔喊餓,師父給兩個孩子買了肉包,小元柔吃得狼吞虎咽。


    蕭洛白給她順了順背,搖頭失笑:“你愛吃這個?慢點吃,我這裏還有,都給你。”


    突的有馬車經過,小元柔認出了馬車裏的長姐,撒腿就跑過去,跑到馬車前她突然想起什麽,回頭望著蕭洛白:“蕭洛白,記得來找我啊。”


    馬車急停,侍衛齊齊出列維持秩序,將看熱鬧的人擋在外麵,蕭洛白和他師父也被擋住不得靠前。


    失而複得的喜悅令馬車上的少女抱著小元柔又哭又笑,笑完了又冷了眉目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根紅木戒尺啪啪兩下朝小元柔的屁股上打了過去,嘴裏斥道:“你去哪了知不知道長姐都快急死了。”


    遠處蕭洛白已經被他師父拉著走了,他頻頻回頭張望,努力將全身的力氣都灌入雙腿想把自己定在地上。


    他眉頭緊皺有些擔憂:“她挨打了,我想過去幫她。“


    師父拉著他一邊拖行一邊說:“以後你有的是機會替她擋著,別看了,先回去,過幾年就又能看見了,是你媳婦跑不了。”


    ………………


    天色破曉。


    李元柔於睡夢中猛得驚醒,額頭沁出了汗珠。


    她驚魂未定,臀上傳來絲絲痛意的錯覺,仿佛她的魂魄還留在夢中未能及時抽離,仿佛夢中她剛尋到了長姐被她打了那兩下。


    她神魂俱震。


    這是夢嗎?


    是穿越時空?


    是平行世界?


    是上帝視角?


    她想不明白這其中緣由,她原來很久以前就來過這異世一次了,她現在甚至又開始分不清自己是誰,她為何有兩個人的記憶,夢裏還能將自己與山陽公主的角色切換自如。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比如她和蕭洛白原來很久以前就綁在一起了,她十年前就做了一次山陽公主。


    可為何會如此,她明明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回想第二次去駙馬府蕭洛白的態度與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怕是當時就知道她是誰,而她深陷局中卻全然不知。


    所以他問她,他有沒有入過她的夢。


    所以她昨夜說她不要你我要你,蕭洛白露出那樣異常的神色。


    所以她不去找他,他就來找自己,所以他成了她的駙馬都是他籌謀良久有意為之?


    她問他有沒有錢,所以他就經商了?


    所以他問她會不會唱兒歌?他是以此來辨認自己的?


    李元柔仿若大夢初醒般醍醐灌頂。


    而蕭洛白此時也再次陷入了夢境之中,不同於李元柔,他卻是每年都能夢到她,夢中的她時而出現在皇宮,時而出現在他從未接觸過的另一個世界。


    她縮在他從未見過的陌生空間小聲啜泣……


    她立於窗邊往下看,不知是不是怕高,她麵上總是帶淚,他怕她掉下去,他幾次想將人抓回來卻是觸碰不到……


    她躲在他身後:“姐夫,幫我擋一下。”


    …………


    早膳已經恢複了之前的豐盛,可李元柔卻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經過昨夜一場大夢,她神奇地感覺身心都發生了變化,仿佛她就是山陽公主本人,仿佛兩個異世界的靈魂完美契合融為一體。


    可她又實在憋悶,一肚子心事無法與人訴說,最終還是決定帶著大丫出府去散散心。


    出去前特意讓大丫又去堵了小丫一趟,最後以八寶齋的桂花糕為誘餌從小丫嘴裏套了話。


    今日蕭洛白主要在商會同各地而來的商人商談年關的盈利問題。


    李元柔同大丫趕到商會的時候已經是未時了,蕭洛白的貼身小廝青風守在門口伸手攔下了二人:“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大丫一聽,暴脾氣就上來了,直接上前一步與他對視,雙手叉腰就開噴:“閑雜人等?你眼睛瘸了還是腦子讓炮仗崩了,認不出來我們是誰?趕緊讓開,好狗不擋道!”


    青風脖子一梗毫不客氣:“裏麵正在商議要事,誰來了都不能進去。”


    李元柔從大丫身後出來問道:“我們就在偏廳等,不打擾他們。”


    青風不接話,將頭轉向一邊,表示拒絕。


    李元柔看出來他是故意刁難了,理了理衣袖擺上了公主的架子,瞬間氣場全開,她慢條斯理地道:“你敢攔本公主的駕?”


    青風咬了咬牙,放下了拿著劍鞘的手,李元柔目不斜視仰著頭挺直脊背跨步進去,大丫緊隨其後抬頭挺胸猶如鬥贏的母雞,經過青風身邊的時候甚至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


    青風氣得麵紅耳赤,也跟著進去,雙眼死盯著李元柔主仆二人,仿佛在看仇人一樣。


    正廳的門開了,陸續有人拱手同蕭洛白告別後從屋內走出,李元柔不想聲張,想等人走差不多了再去尋蕭洛白。


    不知道青風什麽時候就先他們一步尋過去了,等她二人再過去的時候,門已經又關上了。


    青風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主子,那山陽公主不是好人。”


    大丫要去推門,李元柔眼疾手快拉住了她,食指置於唇中間噓了一下,又指了指屋內,她躡手躡腳過去貼在門邊偷聽,大丫在她身後也豎著耳朵聽。


    是青風的聲音:“您忘了之前她是怎麽羞辱您的了嗎,說的多難聽啊,您如今對她怎麽越發的和顏悅色了呢。”


    沉默一瞬聽得蕭洛白開口:“這事你不必過問,我自有打算。”


    李元柔在內心瘋狂點頭,就是就是,青風怎麽跟老媽子似的管那麽多。


    青風的聲音變得有些急:“您若是不這樣屈就自己,屬下才不想過問,可是您數次被那山陽公主辱罵,後來每次山陽公主一來您就把我支走,我就是氣不過,您為大越捐銀子就算了也是護佑了一方百姓好事一樁,可是您怎的還主動提出與山陽公主成親,我就是想不通,她品行敗壞,哪裏配得上您。”


    青風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全是李元柔怎麽不好。


    李元柔內心輕嗤一聲,這個青風,這是提前一步跑過來給蕭洛白上眼藥了。


    屋中的蕭洛白對青風比了個停的手勢,屋外腳步聲嘈雜,他卻感受到門外有兩個固定不變的氣息。


    李元柔聽不到聲音了,又把耳朵貼近一些。


    門突然從裏麵猛得拉開,伴隨著一聲擲地有聲的質問:“誰?”


    李元柔與大丫二人齊齊跌進門裏。


    大丫壓在李元柔身上,李元柔壓在一隻腳上,雙手抱住這隻腳主人的腳腕。


    李元柔抬頭訕笑,蕭洛白見是她,麵上轉陰為晴,眸中溢滿溫柔之色。


    他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關切問道:“磕到哪裏了,有沒有傷著?”


    青風見狀真是恨鐵不成鋼,主子最近被這山陽公主迷了心智不成。


    他雙手抱臂不屑地哼了一聲:“門外偷聽,小人行徑!”


    大丫立刻反駁:“用的著偷聽嗎,你那大嗓門,門外經過的人都聽到了,你背後詆毀他人,還有臉說別人小人行徑。”


    青風麵紅筋漲,無言以對,梗著脖子半天也沒說出話來,隻憤恨地瞪著大丫,企圖用眼神消滅對方的氣焰。


    大丫不鳥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就往外拽,好給兩位主子留出獨處空間。


    青風嘴裏嚷嚷著:“你幹什麽,你又拽我,放開,成何體統!”


    青風轉頭看向李元柔說道:“山陽公主,你的人你能不能管一管!”


    蕭洛白一個淩厲的眼神衝青風掃過去,青風閉了嘴順著大丫的力道假意被她拖了出去。


    李元柔覺得世界終於清靜了,真好。


    主要是一口一個山陽公主叫的她眉毛直抽抽,總讓她不由自主想到山羊綿羊。


    蕭洛白溫聲問道:“怎的過來了?”


    李元柔想都不想開口回道:“想你了。”隨即一愣,有些促狹。


    她雙手為難地絞著衣袖又開口:“日日困在府中實在無聊,你忙完了嗎?”說完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李元柔尷尬得頭頂仿佛飛過兩隻烏鴉。


    因著昨夜大夢一場,今日她確實沒怎麽用飯,又走了許久的路,早就餓了。


    蕭洛白嘴角勾了勾,執起她的手往外走:“我忙完了,走,帶你去吃東西,想吃什麽。”


    李元柔感覺手被觸碰的地方燃起一陣酥麻,他知道她是誰,所以每次這樣親密之舉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青風剛才說蕭洛白是主動提出與她成親的,所以她沒去找他,他便想方設法尋了過來,所以他是喜歡自己的吧。


    李元柔不由又想起了往事,試探性地回道:“我想吃包子,就是八方茶肆對麵那家的肉包。”


    山陽公主從前是不喜吃這些的,但是蕭洛白不疑有他,溫聲應了句:“好,依你。”


    吃完包子二人又去了對麵茶肆吃茶。


    主要是李元柔想聽聽上京城近來的新鮮事,八卦總能給無趣的生活添上一抹色彩。


    然而黑鍋無處不在,今日說書先生說的就是山陽公主的“光榮事跡”。


    李元柔聽著說書先生從她曾經如何暴戾恣肆打罵下人說到她喜歡哪家公子用盡手段逼良為娼的桃色傳言,真是大型社死現場啊。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她鬱悶死了。


    她轉頭看蕭洛白,蕭洛白卻是聽得津津有味,她更尷尬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站起身,囁嚅著道:“我們走吧。”


    蕭洛白笑著看她,笑聲低沉而有磁性,像是故意打趣她一般開口:“不急,再坐會兒,聽著很有意思。”


    李元柔耳根微紅,台上的說書先生還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李元柔伸手拉了拉蕭洛白的衣袖,蕭洛白巋然不動,又揶揄地笑了兩聲。


    李元柔臉色漲紅,丟下一句:“你不走那我走了。”


    她急步奪門而出,因羞赧而低著頭,腳步又快,出了門迎麵就要撞上另一腳步匆匆之人。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小心!”


    是蕭洛白,他從後麵長臂一伸將李元柔撈入懷中,慌忙問道:“撞到沒有?”


    李元柔又聞到了好聞的凜香味道,她沉溺地聞了一下,這味道讓她無比安心,她囁嚅著道:“沒,沒事。”


    大丫從後麵跟上來,喘著粗氣道:“公主,您等等奴婢啊,奴婢剛要去八寶齋買桂花糕您就沒影了。”


    蕭洛白看著李元柔問道:“你喜歡吃桂花糕?”


    李元柔道:“嗯,味道還不錯,等下你也嚐嚐。”


    大丫在八寶齋門口排隊,蕭洛白問李元柔:“還有什麽想吃的,一並買回去。”


    李元柔搖搖頭:“沒有了,買完桂花糕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他眉目溫和,輕聲開口:“好,都依你。”


    李元柔跟大丫打了招呼,伸手拉住蕭洛白的袖擺就要往回走,蕭洛白反握住她冰涼的手,將二人的手藏在他寬大的衣袖中。


    大丫極有眼力地離他們拉開一段距離,遠遠跟隨。


    二人並肩而行,各懷心事。


    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夜色已深了,蕭洛白突然停下問她:“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李元柔被他看得有些緊張起來,開始眼珠子亂轉編瞎話:“啊,是,就是,我有個朋友……嗯,她有一些感情上的困擾……”


    蕭洛白眼睛眯了眯,沉聲打斷她:“說實話。”


    李元柔心裏咯噔一下直接放棄掙紮,她抬頭仰視他,傻傻地問了一句:“你有沒有養過一條狗叫旺財。”


    蕭洛白深不見底的鳳眸染上了點點星光,他深呼吸一口氣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你終於想起來了。”


    李元柔心頭一陣酸楚,不知為何眼淚竟控製不住落了下來,仿佛與他早已羈絆頗深。


    蕭洛白環抱著她,在她前額落下憐惜的一吻:“哭包。”


    李元柔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在他懷裏蹭了蹭,蕭洛白的前襟上有淡淡皂香飄進她鼻腔,沁人心脾,讓人莫名有種熟悉的心安。


    她突然感慨道:“旺財還活著嗎,它真的給你旺了好多財啊。”


    蕭洛白英氣的眉眼映在月光之下,眼裏盈滿了化不開的溫柔,低沉的笑聲自李元柔麵頰貼著的胸腔傳入她耳中。


    入了冬的夜更添一分寒冷,蕭洛白複又將她的手整個握在掌中,然後攏進袖子裏,將她送回她所在的青梅園。


    李元柔早已凍得鼻頭紅紅,手卻是溫熱的,一陣一陣的暖流從手心向身體各處四散流淌,她有種戀愛了的感覺。


    李元柔試探著開口道:“以後能不能早點回來?”


    蕭洛白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顱頂,溫聲道:“好,依你。”


    李元柔再開口:“以後我還想同你一起用晚膳。”


    即使你是蕭洛白,我也要蹭你的飯。


    蕭洛白唇畔又蕩起笑意,眼含寵溺:“都依你。”


    李元柔輕輕嗯了一聲,二人在門口站了許久,依依惜別。


    終是蕭洛白先開口:“進去吧,外麵冷,小心又染了風寒。”


    李元柔又是垂頭輕嗯了一聲,手卻不鬆開。


    蕭洛白暗自失笑,聲音低沉充滿磁性,蠱惑般地道:“你這般,是要邀我宿在此處嗎?”


    李元柔驀地抬眼,見他雙眸充滿揶揄笑意,當下一片羞惱,恰在此時小丫從院外飛奔過來,氣喘籲籲。


    大丫老遠就看見了她,心想要壞菜了氣氛要被破壞了,她想衝出去截停小丫,然而為時已晚,兩位主子已經齊齊看了過去。


    小丫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都亥時了,主子怎的還不回去就寢。”


    大丫上前將她拉走,問道:“我不是讓青風給你送桂花糕去了嗎,你不在屋裏吃桂花糕大冷天的跑出來做什麽。”


    小丫有些委屈:“我也不想出來,青風給我送了桂花糕後他也不走,一直催我過來叫駙馬爺回去。”


    大丫一聽這話,恨得牙根癢癢。


    好個青風,真是死不悔改處處跟我作對,給我等著。


    那邊蕭洛白已轉身向外走,李元柔還站門邊看著,大丫又是為主子高興又是暗惱公主沒出息。


    明明是她捧在手心裏的尊貴公主,這會兒跟個小媳婦似的一臉嬌羞眼睛恨不能粘在駙馬身上,明明應該是處於上風的人輕輕鬆鬆就被蕭洛白反壓掌控了主動權。


    貴為公主卻威信全無,這人都走遠了還不舍得進屋。


    大丫又氣又笑,過去開門:“公主別看了,人都沒影了,那麽舍不得就讓駙馬爺搬到青梅園來住唄。”


    李元柔雙頰鮮紅欲滴:“別胡說,誰舍不得了。”


    大丫挑了挑碳盆內的炭火,道:“您那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眼神灼熱得都快呲出火花了,要不是小丫過來,你倆還在門口喝西北風呢,都是夫妻了,住一起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需要扭扭捏捏。”


    李元柔麵上染了大片紅暈,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炭火烤的,她嘴角掩不住笑意將大丫推出去催促她趕緊去睡覺別在這裏影響她休息。


    大丫被她推著往外走,不忘回頭喊道:“您不洗漱了啊?”


    李元柔一夜好眠,翌日起來,外麵下起了雪。


    她畏寒,一整日都窩在屋裏,神情懨懨,像個等待丈夫歸家的小媳婦。


    直等到傍晚院子裏進來一個高大身影,她急不可耐迎了出去。


    寒風刺骨,蕭洛白解下自己的披風將李元柔裹起來,執著她雙手握住,溫聲開口:“冷不冷,出來做什麽。”


    緊跟出來的大丫幾乎是立刻往回跑把手裏的狐裘披風扔回了屋裏。


    漫天雪花如天使羽毛撲簌簌落下,印入額間如愛人輕吻。


    二人攜手並肩進屋,丫鬟婆子魚貫而入開始擺膳,李元柔搶了胖丫的活計,殷勤地為蕭洛白夾菜,嘴裏不停說著多吃點。


    幾個丫鬟麵上都漾起濃濃笑意,唯有青風在一旁小聲地陰陽怪氣:“裝腔作勢。”


    大丫踩他的腳,咬著牙小聲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不會說人話就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青風腳上吃痛,麵上漲紅卻是不敢發作,隻得恨恨咬牙,半天憋出一句:“仆肖其主,不可理喻!”


    大丫皮笑肉不笑輕闔嘴唇:“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李元柔看過去:“你倆在那嘀嘀咕咕什麽呢。”


    蕭洛白也側目看去,大丫露出一個假笑:“青風有事找奴婢,奴婢跟他出去一下。”隨即將青風揪了出去。


    青梅園裏大丫追著青風一頓暴打,青風邊跑邊說不跟女人動手叫她別太過分。


    大丫隨手捏了一個雪球就砸過去,正中青風後腦勺。


    雪灌進脖子,突如其來的涼意讓青風呲牙咧嘴,他蹲下也抓了一把雪隨意捏了一下就砸向大丫。


    習武之人準頭力度都更準,大丫的腦門當即就紅了,氣的她目眥欲裂,瞪大雙眼大叫著對青風窮追不舍,青風被她這癲狂的模樣嚇到,一溜煙跑出青梅園。


    大丫換完衣服回去的時候,屋裏二人早已用完膳又是一陣依依惜別之景,看的大丫直牙酸,忍不住開口道:“駙馬爺若與公主難舍難分就搬到這青梅園來住好了,夫妻理應同吃同住同進同出。”


    李元柔嗔怪地看她一眼,大丫垂眸低頭退下。


    蕭洛白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問李元柔:“你覺得呢?”


    李元柔被他看得一陣促狹,低頭囁嚅著道:“嗯,可以是可以,但是,那個,我還沒準備好。”


    蕭洛白低笑一聲,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一臉寵溺道:“不會強迫你,隻宿在一處,僅此而已。”


    李元柔輕聲嗯了一聲,又淡淡地回了句:“那明日,你便搬過來吧。”


    蕭洛白在她額間輕吻:“明日給你一個驚喜。”


    蕭洛白走後,大丫複又進來,李元柔斥責:“好大膽子,現在都直接做起我的主來了。”


    大丫跪下:“奴婢領罰。”


    李元柔自知大丫沒有惡意,畢竟從小跟在身邊,是最親密的忠仆,假意斥責一番就叫她起來了:“不去睡覺又過來做甚?”


    大丫神色一暗:“府中下個月的月錢,發不出來了。”


    李元柔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腦仁突突地跳著:“啥?”


    窮成這樣了?


    一道驚雷在腦子裏炸開,劈碎了她尚來不及溫存的剛由戀愛產生的小愜意。


    大丫開始助攻:“奴婢瞧得出來,駙馬爺對您有情,這個夫妻嘛,理應同甘苦共患難,您懂奴婢的意思嗎。”


    李元柔反對:“不行,還是張不了嘴。為何現在如此窮困,以前都怎麽過的?”


    大丫道:“以前您何時買東西如此規矩過,大部分都是直接拿的,有些店鋪是駙馬爺的產業,那些掌櫃也不敢要公主府的銀子,而且從前有不少官員往府中送孝敬,現在您不是都不讓收了嗎。”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李元柔想了想,問題應該還是出在府中仆從過多,原來的山陽公主極重排場,奢靡無度,本就隻有她一個主子,根本用不了那麽多人伺候,蕭洛白那邊有他自己帶的人不需要她管,看來可以考慮適當裁員了,但眼下的境況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她想著,張嘴就要錢有點難為情,但眼下能怎麽辦呢。


    明日且先把長姐生辰禮的事甩給蕭洛白再說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駙馬爺的心尖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府海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府海棠並收藏駙馬爺的心尖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