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軍爺,這裏是陸尚書家的莊子,不知幾位有什麽貴幹?”


    陸通帶著幾個健仆來到莊園門口,見到來人之後拱手笑著說道。


    “陸尚書?嗬嗬,你的陸尚書現在已經是罪大惡極的奸賊了,我是李大都督麾下的立義將軍,陸家的所有田產宅院現在都被大都督賞賜於我,也就是說現在陸家的所有土地,都是我的,明白了嗎?”


    打頭穿著一身魚鱗甲,身高八尺有餘的正是劉絳劉大紅,帶著兜鍪,倒是像模像樣的,看著挺威武。


    陸通聞言眉頭一皺,“軍爺是在說笑吧?”


    劉絳道:“你看我像在跟你說笑嗎?”


    陸通背著手道:“我陸家乃是江左望族,數百年的名門,即便是李大都督也未就想把咱們陸家得罪死吧?”


    他其實這時候已經心裏已經有些打鼓了,他雖然隻是個管事,但見識肯定比田間地頭的佃戶強得多,這幾天北軍進城的消息已經傳來了,但所有人都不覺得北軍能夠成事,因為還有討逆大軍在外麵,這也是為什麽建鄴百姓都不肯從軍的原因。但話說回來,即便眼下北軍進城了,你這麽幾個人就想來要我陸家的田產?


    況且從漢到吳,從吳到晉,從晉到楚,皇帝姓什麽重要嗎?咱陸家不還是江左名門?


    想到這些,又都給了他底氣,隨後跟身後的仆役比了個手勢,後者立馬心領神會立即轉身跑開,周達則在劉絳耳邊小聲道:“這應該是召集人手去了。咱們要不要先動手?”


    劉絳搖搖頭,小聲道:“咱們都披著甲呢,這群豪門惡奴最是不經事,他們要是敢呲牙,正好殺幾個,讓他們知道厲害。”


    陸通這邊繼續陪著笑道:“幾位要不還是回去吧,咱們吳郡陸氏也不是泥捏的,到時候傷了和氣可不好了。”


    “吳郡陸氏?哈哈哈,好大的名頭,不過你家陸尚書正好是李大都督清君側要誅殺的奸佞之徒。現在你吳郡陸氏的名頭可嚇不倒我...”


    正說著話的功夫,莊裏有上百號人出來了,帶頭的十幾個都是拿著刀和矛,看穿著都是一樣黑色短襟,應該是莊上的護院,平日裏震懾這些佃戶的。


    後麵跟著的就都是佃戶了,拿著器械也是五花八門的,有鎬頭,有鋤頭,有鐮刀。看著黑壓壓的一片,聲勢極大。


    陸通陰陽道:“我說這位什麽將軍,你現在怎麽說?還要我陸家的田和地嗎?”


    他也是橫慣了,對穿著鎧甲在戰鬥之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完全不清楚,畢竟他也就是個管事,平常就算算賬,收收租子,動手也就是欺負欺負佃戶,要說真刀真槍幹?哪裏經曆過。


    於是他下意識的認為,我擺出這個陣仗,你不害怕?


    “哈哈哈哈,好好好,這可是你挑的。”


    劉絳大笑著轉過頭從老胡趕來的馬車上拿下一支馬槊,說起這支馬槊那是陸儉兒子陸映的珍藏,不是軍中那種批量製造的製式馬槊,足有一丈三尺長,槊杆積竹木柲,品相極好,槊頭精鋼打造鋒銳無比。


    劉絳拉下頭盔上麵的鐵麵,然後扛著大槊就衝向了對麵的人群。


    “動手。”


    周達和趙夜叉也對視了一眼,然後各持兵器緊隨其後。魏蘭因則慢吞吞的將槍頭上包裹的皮革製槍囊取下,然後跟在兩人身後。


    老胡則抄起弓箭,在劉絳衝入人群之前先聲奪人,連發三箭,射殺三人。搞得劉絳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隨後雙手拿著大槊殺入人群之中。


    劉絳其實不會用槊,但捅刺和劈砍這兩樣最簡單的動作那是無師自通,加上一身好氣力大槊輪起來也根本沒人能近身。哪怕是個愣頭青,但他身大力強,你那刀和矛也就是平日裏嚇唬佃戶用的,真打起來,人家一槊下去就是皮開肉綻,筋斷骨折,如何還能打?


    陸通當場就愣住了,我們這麽多人還敢動手?瘋了不成?他甚至跑都沒跑,見到劉絳連著用槊砍殺幾人之後,直接癱在地上。


    劉絳就像是老虎衝進去了羊群,砍瓜切菜一般,連著被砍翻了六七個護院,剩下的一眾人等見此情形,全都落荒而逃,至於後麵那群黑壓壓的拿著鐮刀和鋤頭的佃戶,更是早就撒開丫子跑。


    搞得趙夜叉和周達。魏蘭因三人根本就沒機會出手。


    劉絳則身披著鐵甲,扛著大槊一路追著進了莊裏麵,然後又轉過頭把已經尿了褲子的陸通拖進莊裏。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啊...”


    劉絳走進莊裏空曠的平地上,手持大槊傲然而立。


    “我乃北道大都督麾下立義將軍劉絳,十日前,原本就是陸家的奴仆,大將軍進城之後,除我奴籍,封我做將軍,還把陸家所有家財田產,全都封賞與我,現在這處莊子就是我的,剛才被殺這些人都是陸儉奸賊的死黨,跟你們這些莊上的佃戶無關,所有人都給我出來。”


    “別讓我挨家挨戶的找你們!”


    隨後劉絳把大槊立在地上,然後坐上磨盤,趙武和周大站立身後。一眾佃戶出來看見這一幕,全都心生畏懼,如同魔神在坐,左右護法立於兩側。


    攝人心魄。


    尤其往日作威作福的陸通還跪在一旁不斷地磕頭抽泣,希望能放過自己一條生路。


    見到人漸漸多了起來,劉絳這才大聲道:


    “幾日前,我不過是陸家奴仆,被人呼來喝去,如同豬狗牛馬一般,隻是因為大都督進了城,陸家的所有家業就都是我的,還封我做了立義將軍,出門騎著駿馬,整日好酒好肉...大都督給了我機會,讓我脫胎換骨,現在我也給你們一個機會,願意從軍者,給田五十畝!從此做我的兵。有衣穿,有糧吃!”


    這句話,如同往魚塘之中扔了一個水雷,頓時水花四起。誘惑很大,很大。


    佃戶是沒有地的,所以要依附於豪強地主,每年收成的大部分糧食都要當做地租上繳,最多的要八成。


    更要麵對這些豪強和惡奴的欺壓。


    但所有人都沒有人站出來,牛馬做慣了,已經有些麻木了。不過,終究還是有人身上的人性更多些,不願意當牛馬。


    “將軍所言,可是當真?”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漢子站了出來。


    這人卻是身強體壯,且穿的整潔,眉目端正,正是先前被陸通威逼的韓桃芳。


    劉絳與他對視了片刻道:“自然是真的。陸家的土地,如今都是我的,願意從軍者,都可以給田,立功還有賞賜,若是功勞大的,也能如我一般,做將軍!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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