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許半個時辰,或許一刻鍾,時間在隨安腦中沒了概念,隻覺得每一刻都是那麽的難熬。


    但好在,那股滅頂的威壓漸漸退去,隻餘元嬰修士周身自帶之威壓,即便如此,眾低階修士仍然感到空氣似有凝滯,他們除了敬畏、臣服之外,不敢升起任何逆反之心。


    “過了多長時間?”隨安問識海中的隨冬。


    “十息。”隨冬答道。


    隨安雖然知道,自己感知上的時間一定會比真實經曆的時間要長,畢竟度日如年這個詞語已不能形容此中感受,但她沒想到,剛剛那股壓的他們幾近絕望的威壓,僅僅隻持續了十息。


    十息而已!


    元嬰修士,竟強大如斯!恐怖如斯!


    “她是故意釋放的威壓,為的就是震懾,或者說泄憤更準確一點,若不是她理智尚存,這別院中的修士今日沒一個能活下來。”


    隨冬的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遁光飛速而來,再然後,隻見一位著月白色道袍的女修腳踏祥雲,立在別院上空。


    她的出現,吸引了院中所有修士的目光,原本在廳堂中的戚盛金和於遠崎等人也出來了,與之一起的還有兩位金丹修士,應該就是戚家找的金丹期醫修了。


    隨安趁空瞅了一眼戚盛金,至於她是怎麽從一眾人中認出戚盛金的,那是她以戚如燕作為參照物,她緊跟在身邊的人自然隻會是她家公子,這別院的主人戚盛金了。


    隻見他身著一身青蓮色道袍,麵容俊秀,中等身材,看起來大概二十八九歲的模樣,當然,在雲川,外表年齡和實際年紀有時候是完全不相幹的,沒有參考價值。


    隨安也隻敢瞟這麽一眼,就是這麽一眼,就見那戚盛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伏地,額頭觸地,砰砰砰連磕了十多個響頭,一邊磕頭,一邊大聲請罪。


    “晚輩罪該萬死,沒有照顧好燕飛妹妹,是晚輩的錯,晚輩該死,該死,前輩想如何處置晚輩就如何處置,晚輩現在恨不得立時去陪燕飛妹妹,活著也生不如死,若不是要等前輩到來,給前輩一個交代,晚輩在見到燕飛妹妹隕落的那一刻,就恨不得去陪她了!”


    戚盛金沒用任何靈氣護罩,就這麽生生的磕,一下又一下,砰砰砰,速度很快,力度很大,與此同時,心痛難忍,聲淚俱下的訴說著。


    若不是之前,隨安在院子中聽到這位戚四公子憤怒的聲音,那聲音中她隻聽到了憤怒和急迫,以及對接下來將要發生之事的棘手和為難,其中並沒有傷心和痛苦,她還真會覺得這位戚四公子對鄭燕飛一往情深、生死相隨呢。


    隨安很想看看立在半空中的那位采薇真君的臉色,她會不會相信自己這位準女婿的訴說呢?


    隻是她不敢抬頭。


    “你既想和燕飛作伴,本君正擔心燕飛一個人去幽冥,孤單害怕呢,正好,你現在就去陪他吧!”


    一個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與此同時,隨安隻聽到耳邊傳來戚盛金痛苦至極的慘叫聲。


    她出手了嗎?是如何出手的?她連風聲都沒有感覺到。


    “元嬰修士想要處置一名築基修士,那比捏死一隻螞蟻也不多費什麽力氣……”


    “前輩且慢!”


    隨冬話音未落,忽然聽聞一道聲音闖了進來,隨安原本還以為是那兩位金丹期的醫修,但聲音好像不是從這院子中傳來的,而且這聲音讓她覺得有些熟悉,隨安很是莫名,她什麽時候認識這般厲害的人物了,竟然敢阻止一位盛怒的元嬰期母親。


    院子中一眾或是輕傷或是重傷的修士,此時偷偷抬頭朝聲音來處看去,隨安也不例外。


    “你們人類修士為了滿足好奇心,往往會忘了自己的處境。”隨冬忍不住吐槽道。


    隨安沒理它,反正她仰頭往上看的時候,沒有察覺到什麽危險,那便看吧。


    這一看,她卻是愣住了。


    她愣住的原因,倒並不是因為發現剛剛出聲阻止采薇真君的人,是金靈宗的客卿長老沈持劍,畢竟沈持劍的聲音一出來,她便覺得熟悉,真正讓她移不開眼的是站在沈持劍旁邊的人。


    那人著一身藍灰色道袍,立在一柄長劍上,身材修長,衣袍獵獵,以隨安如今的眼力,這樣的距離,讓她能夠很清晰的看到他的臉,怎麽說呢,在隨安印象中一直光芒四射的沈持劍,因為站在他身邊,也被襯得黯淡了許多,沒有那般引人注目了。


    “主人,你不會被那個築基男修迷住了吧?他隻是一名築基後期修士,有什麽好看的?”


    識海中隨冬的聲音響起,頗有些看不上人家的意思。


    隨安承認道:“剛剛的確恍惚了那麽一下,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過我看他是因為,沈前輩一直在看他,剛剛那句話是沈前輩說的吧,我怎麽覺得他像是被逼的?”


    隨安確定,剛剛那聲“前輩,且慢”出自沈持劍之口,隻是沈持劍說完後,似乎往旁邊退了退,一直退到禦劍而立的藍灰色道袍的築基男修身邊。


    隨安覺得,若是有可能,沈持劍恨不得站到別人的飛劍上,至於他為何沒站上?說不定是看到了下麵有金靈宗修士,他不好在自己做客卿長老的宗門弟子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膽怯和弱小來。


    這隻是隨安的猜測,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證明了她的猜測是靠譜的。


    “沈家的人?”


    采薇真君並沒有立刻去理沈持劍,而是繼續向跪在地上的戚盛金施加威壓,看著沈持劍彎了脊背,臉色慘白的吐血,這個過程大概維持了十幾息,她才收回威壓,看向沈持劍。


    沈持劍便在這位強大的元嬰修士冰冷的眼神中,慢慢移到了旁邊藍灰道袍的男修身邊,直到二人的飛劍幾乎相觸,再不能更近一步,他才停下來,也才敢去看采薇真君。


    “回前輩的話,晚輩沈持劍,忘州沈家人!”


    沈持劍很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


    采薇真君沒理他,而是再次看向戚盛金,此刻的戚盛金麵如金紙,若不是戚如燕連續往他口中塞了數枚丹藥,或許他早已昏迷。


    “吾兒在何處?”


    隨安隻覺得這五個字,壓的人心髒直往下墜,她大口的喘著氣,有些呼吸不過來。


    “在……東廂房?”一個聲音艱難的說道。


    是戚如燕的聲音。


    威壓撤去,等隨安稍稍緩過氣來,再往上看去,采薇真君早已不在。


    “她去了東廂房!”


    識海中的隨冬說道,隨安連忙朝東廂房看過去,卻見原本還關的緊緊的房門,此時已經碎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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