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潛需要丟棄質量,上浮需要吸收質量。


    這是深度世界的鐵律,甚至已經到了等級森嚴的地步。


    或許在大日皇帝誕生以前,深度世界並不如此,也說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大日皇帝。


    至少隨著時間的推進,深度世界的每一次上浮,都需要提前準備大量的質量。


    如果不顧一切,直接從最底層上浮到現實世界,那麽要麽直接補足全部的質量,要麽就會因為強大的精神和渺小的現實物質相衝突,徹底地失去自己的現實根基。


    所以當時子鼠在跟鳳凰座溝通時,才要他按兵不動,畢竟到了他這個級別,想要上浮一點兒都急不得。


    死者之國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它也知道明帝國的絕大部分強者全部下潛到了深度世界之中,這才想盡辦法在帝下之都開門打算快刀斬亂麻。


    然而正是這樣想,中了明帝國的圈套,它為了攻擊帝下之都付出的大量質量,全部都成為了子鼠早就盯上的祭品。


    隻要吞下這團物質,他就可以做到直接上浮,沒有任何後遺症地上浮。


    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做到,為子鼠準備如此富含靈氣的離散物質。


    但是現在不是正常情況,在明帝國的一步一步引導下,死者之國邁入了屬於自己的陷阱,子鼠也隻能滿懷著感恩的心情,感謝大自然的饋贈了。


    周餘臣眼看著天空中的巨型鼠頭一口咬住了獸首,隨後一陣吞吸,將那盤踞在帝下之都上空的濃濃黑暗也一同吸走。


    他才反應過來,是了,兩界曼荼羅的成身會,哪裏是用作防禦的,那本來就是大日如來登臨佛果的過程。


    成身會,真的是成身會啊,成的是頭上那顆巨型的鼠頭。


    周餘臣不知道這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但也猜到了,這次死者之國應該是損失慘重。


    被鼠頭啃這一下,丟失的質量估計都夠死者之國,在夜裏睡著了都會從被子裏哭醒的程度吧。


    還不用說等它撤回自己所在的深度時,會被沿途的塑料夥伴們敲悶棍。


    明明天平網的遭遇已經給它打了個樣了,它隔著沒一分鍾就該吃教訓才對,居然還不跑,活該損失那麽大。


    這時,周餘臣突然覺得,那個被吹噓的深度世界好像,不是那麽的強大了。


    原本從其他知情人口中得到的,由自己腦海想象的,那些強大的深度世界,那些堅不可摧的濾鏡有些破碎了。


    所以深度世界都是銀槍蠟燭頭嗎?好像不是的,至少天界曾經真的差點替換掉整個世界了不是嗎?


    那麽是什麽時候,深度世界,已經如此的孱弱了呢?


    周餘臣心中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他不敢去確認,也不願意去確認。


    “誒,你說,這正陽玉鍾今天敲得還挺大聲的哈。”周餘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和身邊的告死鴉聊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一萬多名告死鴉就像是參加了公家單位組織的植樹節活動一般,大家上交手中已經成為廢鐵的皇帝宣言,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自回歸原單位打卡下班。


    好像沒有人覺得,就在剛剛他們才阻止了一次邪惡的深度世界的入侵。


    別管天平網算不算死者之國,你就說它是不是死者之國的一部分吧?最後皇帝宣言那集火一波,有沒有給死者之國來上一槍吧!


    大家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工作崗位,第二天帝下之都就很高效地解除了軍管狀態,開始進行繁重的賠償協商工作。


    這一點,周餘臣是佩服大日皇帝的,迫於局勢,他真的擔下了親手屠殺自己子民的罪責,甚至還敢提出提供補償。


    盡管周餘臣知道,本質上人與人之間應該是平等的,殺人償命才是應該,大日皇帝既然認錯那就自裁以謝天下才對。


    隻是到底,現實中人和人是不會平等的,大日皇帝的命也比其他人的命更加貴重。


    而告死鴉們和巡捕們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將天平網捅出的簍子給仔細抹平,解決這次大亂帶來的社會影響。


    所以在死者之國被一口咬回去的第三天,周餘臣在經過一天的輪休後,就被通知重新返崗。


    鑒於之前因為軍管狀態,一眾告死鴉在歐若拉的指導下大殺特殺,縱然殺錯了些許,殺對的也有許多。


    也就是說,本來計劃通過城市天網一步步慢慢來淨化整個城市社會陰暗麵的長期工程,一下就完成了絕大部分。


    從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帝下之都再也不需要如此多的力量進行高壓管理。


    所以告死鴉總部那邊開始規劃,從帝下之都派遣閑置下來的特工前往全國各地,輔助當地巡捕和告死鴉們處理因為天平網擴散帶來的餘波。


    別看帝下之都是幹淨了,因為天平網產生的社會問題,現在還一直以帝下之都為圓心向著整個帝國向外擴散呐。


    而很不幸,周餘臣就是那被抽調的一員,他需要隨時待命,歐若拉會在任何時候調集他離開帝下之都出差。


    不過在這之前,看看帝國給所有參加戰鬥的告死鴉們頒發的獎勵吧,周餘臣收到了三萬元的獎金,並且記了一次集體二等功。


    這個功勞雖然是集體的,但是對於周餘臣的升職之路來說也至關重要,讓他欣慰不少。


    不過這些並不是他全部的收獲,他真正的收獲,是通過參與這樣驚天動地的戰鬥,對於自己今後的道路有了更進一步的領悟。


    在全程目睹了死者之國是怎麽一步一步淪落到被明帝國變成質量祭品的過程,並且結合自己參與其中的種種,周餘臣發現從頭到尾。


    是的,從頭到尾,明帝國就一直將死者之國算計得死死的。


    不是從天平網開展活動開始,也不是從繁花入侵帝下之都開始,明帝國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預感到了今天。


    或許是從當初覆滅繁花開始,當時明帝國就計劃篩選出,會被死者之國複活的恐怖組織。


    當初自己被選去臥底,並不是繁花組織惹到了明帝國,讓帝國高層的老爺們急眼了。


    僅僅隻是它們被明帝國選中,成為了勾引死者之國上鉤的餌料。


    或許還可以更久一點,比如說,早在大日皇帝開始搶奪本該被死者之國捕獲的靈魂時,他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天。


    無論如何,周餘臣在這場步步為營的算計中,看到了明帝國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家,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和製度,編織陷阱,讓死者之國自己送上門來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大日皇帝下了決定以後,死者之國被吞噬一大塊的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正是目睹了這樣的布局,讓周餘臣對自己修煉的周禮有了更深的認識。


    此前,他真的將周禮當成是一個瞄準器,或者更多一點將其當成是一個修煉成功後堪比北歐神話中必中神器昆古尼爾的東西。


    他曾經以為,周禮是試圖鎖定某種結果。


    現在周餘臣才發現,自己此前對周禮的理解全部都是錯的,周禮根本就不是什麽瞄準器。


    它的本質,實際上是通過建立製度,維護標準,使得變化的事物朝著自己想要的結果前進。


    某種意義上來說,周禮不是什麽練了就能擁有異常瞄準能力的功法,它是一本預言功法,隻不過它每次隻能預言一種必然會達成的結局罷了。


    周餘臣覺得,隻要自己多閉關幾天,想通這裏麵的關節,將其熔煉進自己的超凡道路當中,那麽自己離五級就不遠了。


    這天晚上,周餘臣下班回家後躺在床上五心向天地思考著有關於周禮的問題。


    漸漸地,他眼皮抬也抬不起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夢中,他好像來到了一個野外,在這個野外他孤單地矗立了千萬年。


    他看到了人類的起源,看到了人類通過模仿那些超凡魔獸覺醒超能力,看到人類接觸到深度世界,並且將其中的存在當做神明崇拜。


    他看到了人類的反抗,又看到了人類的失敗。


    他看到人類祖先的繁衍遷徙,看到了文明初祖衣衫襤褸地開拓。


    他看到了三皇五帝在深度世界的幫助下建立社會體製,也看到了黃帝之孫顓頊以人類之身的反抗。


    他看到了顓頊的失敗,被迫和魚相合重生,繼續匍匐在深度世界之下。


    他看到了堯舜的抵抗,大禹的恭順隱忍,夏啟的起義,商湯的降而不臣,暗自和死者之國勾勾搭搭。


    他最後看到了一場浩大又迅速的戰爭,站在血流漂杵的荒原上,目睹了朝歌城燃起的熊熊大火。


    朝歌城被焚毀後,他一個人站在孤寂的荒原上好久好久,隻有食腐的禿鷲和郊狼與他相伴。


    他開始數不清楚時間,約莫不知道多少次四級輪轉以後,他看到了一個儒雅的周人帶著大軍回來平叛,聽軍人們說,那個周人好像叫旦。


    當他們勝利後,旦宣布在這牧野荒郊駐紮營地。


    到了晚上,旦帶著少許衛兵來到了這個幾十年前的血肉戰場上。


    他讓士兵們不要靠近他,自己一個人站在荒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周餘臣突然聽到,旦帶著疲憊的聲音自言自語。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我大概已經要完成我所有的功業了,可是我實在心裏惶恐。


    我不知道周人的國度是否能夠長久,也不知道今後能否繼續抵禦天界的奴役。


    周人投靠天界,實在是我們沒有辦法,商王瘋了,他不再想要帶領人族反抗它們,他隻想要成神,帶著商人的祖先成為一個新的它們。


    周天子,周天子,我們自有人王,何談天的兒子?


    可是我怕了,我在麵對天神的時候怯懦了。


    我更害怕我的侄子和他的後輩,會在後續的日子裏成為新的商王,於是我不得不接受天神的籌碼,從此隻有周天子。


    我恨我的懦弱,我甚至 想過代替我的侄子去成為周天子。


    小兒繼位,本就是我周人的傳統,從公亶父帶著部族前往豳原開始,周人就是大兒子去開拓,小兒子留家繼承家業。


    我不算最小的兒子,但我應該……”


    說到這裏,旦搖了搖頭,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會去篡位的。


    “所以我定製了周禮,規定了嫡長子繼承的製度,規範了祭祀的規格。我想要用這樣的條條框框將周天子限製住,保護他,保護他們,同時也能抵禦天界它們的誘惑。


    我的能力大概也就到達這裏了,哪怕我完整地繼承了父親的易,學習了夏商的連山和歸藏。


    我知道,我的道路在後來失敗了。


    但是我保護了這個世界不是嗎?在我的製度下,人類可以最大限度地躲避來自天界的傷害。”


    說完,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隨後轉身走回了大營。


    隻是周餘臣卻覺得,旦在轉身時,似乎刻意地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能夠察覺到我?”周餘臣嚇得自問道。


    隨後他又覺得不應該,他才反應過來,這隻是一個夢而已,怎麽可能真的讓他夢到了古時候的事情。


    超凡界,唯一有記載可以通過做夢複現古時候場景的能力叫夢回萬古,現在天狗會會首劉福臨修煉的巴蛇吞天拳,就是通過夢回萬古看到荒古時代的巴蛇創立的。


    而他周餘臣,從來沒有和夢回萬古沾過邊,怎麽可能會看到曆史上的旦。


    想到這裏,周餘臣突然驚醒了,他一醒來下意識地就開始運行周禮。


    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功體似乎變得特別流暢起來,之前他認為還需要參悟幾處的地方現在已經全部理順。


    也就是說,他發現自己現在距離五級超凡者已經隻有一步之遙了。


    “所以這個夢,他是真的?”


    這時周餘臣猛地想到,如果旦真的能夠透過時光長河看到自己呢?看到正在做夢的自己?


    ……


    就在周餘臣做夢突破時,歐若拉的機房主機屏幕突然彈出了一個任務窗,顯示完成。


    上麵寫著“時代道標99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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