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曾來過孤兒院。


    對方暗地裏為這捐了很多東西,牛奶麵包米飯又或是書本,加起來單單是進貨便進了三十五萬。


    這些物資很多,多到福利院在正常接受上麵給的補貼的情況下,給需要的孩子過個幾年好生活是足夠了。


    但可惜的是.


    物資沒了。


    前腳拉過來,後腳便被轉手賣掉!


    “於是,私立福利院的院長死了。”


    十二月六號,早上,八點。


    徐謔看著周圍的場景,開口緩緩說道。


    “凶手在報複,報複院長的一切,但.”


    “你覺得,這股報複的情緒,是針對誰的?”


    身旁的李建業聞之一頓,隨即道:“院長。”


    屍體隻有院長,那情緒就是針對院長的。


    “沒錯,對方的報複情緒隻針對院長,那對於其餘人呢?”


    “對於這些,無父無母,被關在福利院內的孩子呢?”


    徐謔又問。


    “物資被賣了,凶手會恨這些孩子嗎?”


    會嗎?


    不會。


    沒見過高考成績不好,去怨恨北極熊在動物園把企鵝啃了的人。


    “你的意思是”


    “他,他還會再進行類似的行為?”


    錢華思索片刻,看著周圍那略帶好奇眸子的眼睛,忽的說道。


    這裏是福利院。


    林嵐市為數不多的福利院,存在一百二十名年齡不一的孤兒,此時,一些七八歲沒去上學的孩子正躲在周圍,用那雙好奇的眸子看著徐謔等人。


    樹後麵,乒乓球桌下,又或是牆頭上,到處都是黑黢黢小腦袋。


    “沒錯,對方的目的是進行一定援助,於是,出現了十一月初富人區遭到洗劫的畫麵。”


    “結果努力白費,目標沒完成,但情緒不會牽連孩子,所以他隻會從其餘角度繼續推動目標進度!”


    “這也是為什麽,十二月初出現的案子.”


    徐謔再次開口。


    “為什麽死者的家中會被搜刮的原因。”


    “但那點錢夠嗎?”李建業迷惑。


    三十五萬是追不回來了,院長還沒拿到錢就死了。


    那物資隻能重新搞,而死者家中的財產,除掉死在辦公室那人,所有財產加起來都不一定有兩萬。


    對比三十五萬來看,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但.


    “有,總比沒有好。”


    徐謔開口回道,同時又補充了一句。


    “也因為院長的緣故,第二次行為.不出意外,他應該不再會進行這種匿名捐贈。”


    “但因為身份,也不能表露!”


    那就是.


    麵對麵贈予?


    確保對方都得到了!?


    錢華一頓,隨即立馬了然。


    是了,凶手手裏的錢不多了,隻有寥寥幾萬,不像四十萬那般需要他人幫著處理。


    他一個人就能將其處理完!


    “對方和這些孤兒曾直接性的進行過接觸!?”


    李建業錯愕,看著身邊這些宛若蠶寶寶一樣的小孩。


    他們在福利院。


    從昨晚,找到院長死屍後,便帶人前往了私人福利院,一直呆到現在。


    “是的,很難想象,這幫孩子極大概率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呆過。”


    徐謔點了點頭,稍微一頓,又道: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劊子手或許比福利院院長更安全。”


    “至於該如何查.”


    “信息收集的如何了?”


    徐謔話鋒一轉,將眸子投向遠處的警察。


    那裏有數不清的警察,此時在孩子群周遭不斷的來回詢問。


    幾個護工也在旁邊解釋著什麽。


    他們在盤問。


    在天亮後,便針對孩子進行了走訪調查,但孩子年齡太小,進度速度很慢。


    直到


    “阿彌陀佛.警官,貧僧來了。”


    恍惚間,耳邊響起一陣聲音。


    徐謔扭頭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簡陋,身形佝僂,宛若苦行僧的和尚下了警車,向徐謔這邊緩緩走來。


    對方身邊還有兩個目光警惕的小男孩,這是小龍小虎,那雙眸子不經意間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尤其是後背。


    拖著輪胎皮的小女孩被和尚抱著,脖頸處還有個眼睛有問題的女孩,對方兩隻手抱著腦袋。


    “不好意思,小龍小虎他們非要跟著一起來,耽擱了一些時間。”


    渡厄和尚那張老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他將兩個小女孩放下,女孩害怕的抱著他的腿。


    “老大。”開車的警員看著錢華點了點腦袋。


    徐謔沒說什麽。


    他上下掃視小龍小虎,看了好一會,突然開口。


    “鑰匙還給他。”


    鑰匙?


    什麽鑰匙?


    眾人一愣,下意識看向兩個十來歲的小孩。


    小龍猛地掏出一個鐵鑰匙丟到那開車來的警員上,站在和尚身後,那雙充斥敵意的眼睛掃著周圍。


    這是


    那警員低頭,看著手上的東西露出錯愕。


    車鑰匙!?


    “什麽時候.”他震驚道。


    “對不起,是貧僧沒管好.”


    渡厄臉上露出悲苦,他那雙眼睛的神情很是複雜,情緒堪稱五味雜陳,悲歎道歉。


    “少說話,我問,你答。”


    徐謔懶得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方偷就偷吧,幾頓飯,幾天的住宿想獲得這麽幾個小孩的信任


    說實話不太可能。


    為什麽?


    因為他們現在穿的衣裳是藍的。


    在道路上,驅趕、唾罵、毆打他們的人,穿著的製服.也是藍的。


    “好,貧僧明白了。”


    渡厄和尚點頭,默然道。


    “林嵐市近期,分發麵包的地址在哪?”


    徐謔坐在福利院院子裏的石凳上,他看著對方,示意他坐下來談。


    “分發麵包.”


    渡厄和尚頓住。


    “別說沒有,我這有充足的證據鏈表明這件事的存在,伱想反駁也可以,但反駁後,需要到警局審訊室看一看警方的證據鏈。”


    徐謔隨口說著。


    渡厄沉默了。


    兩人就這麽沉默著,連對視都沒有,一絲動靜都沒浮現。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過去。


    身旁的李建業急的要死。


    錢華看著兩個小孩,思索片刻後,掏出一張紅色鈔票。


    輪胎皮小女孩歪了歪腦袋,她食指放在嘴巴裏咬了咬,看著這一幕雙眼露出光澤。


    她伸出手,但


    “哧!”


    小龍抽回她的手,那雙眼睛看著錢華滿是敵意,和小虎一起把兩個小孩護在身後。


    看不見的叫小白,輪胎皮女孩叫妞妞。


    妞妞此時彎著腰,低頭從下麵,清亮的眸子看著錢華眨了眨眼,然後歪了歪腦袋表示不解。


    “警官,那孩子.是不是犯了什麽事?”


    恍惚間,渡厄和尚終於開口了。


    他語氣略微沉重。“孩子?”


    “嗯,看樣子是凶手了,你果然見過。”


    徐謔笑了笑。


    “他做了什麽?盜竊?”


    渡厄再次開口,沒有在乎徐謔的話。


    “比盜竊嚴重點。”李建業悶聲悶氣道,他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聞言,渡厄和尚再次沉默下去。


    十二月的天氣很涼。


    院中樹葉莎莎作響,發絲舞動,陰暗的地麵塵土卷起,四周的孩子通紅的臉蛋不斷打著著噴嚏。


    李建業不自覺裹了裹衣裳。


    錢華還在逗著小孩,他指了指小龍小虎身後。


    小龍回頭一看,卻發現小白和妞妞已經和福利院孩子一起玩了起來,不在自己身後,扭回頭又看到錢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小龍小虎頓時臉皮害臊,燥熱不已,重新把滿臉茫然的小白妞妞揪回來。


    “慢慢想吧,你有一個白天的時間來思考這件事。”


    徐謔看了眼時間。


    手表的時針和分針,現在顯示早上九點半。


    “我猜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是在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內會露頭出沒,嗯,也就是說,你還有至少八個小時思索時間。”


    “若那孩子從此以後銷聲匿跡,能放過他嗎?”


    渡厄和尚突然又問。


    “謔,和尚你這是要度化他?”李建業來興趣了。


    渡厄沒說話,隻是盯著徐謔。


    “他殺了誰我管不著,殺了多少我也管不著。”


    徐謔忽然開口,語氣淡然。


    “重要的是,他在和警方爭奪執法權。”


    “貧僧看得出,那孩子本心不壞。”


    “警察也不壞。”


    徐謔淡淡開口。


    “他不會犯錯。”渡厄搖搖頭。


    “但他犯了罪。”李建業開口,搬出了法律。


    渡厄沉默了。


    好半晌,渡厄妥協了。


    他看著李建業,開口道:“如果我現在說出來.能拿到賞金嗎?”


    賞金?


    這和尚惦記著賞金?


    這下,錢華都愣住了,下意識扭過頭看去。


    “能,提供完整有效信息,獎勵五萬。”


    徐謔點點頭,將這件事敲定。


    李建業錯愕,不可思議的看著徐謔。


    “多了.”他小聲開口道。


    林嵐市不算窮,但警察窮啊,徐謔主導破案也才十萬左右,提供一條信息竟然就能五萬.


    徐謔沒理會這番話,那雙眸子緊盯著對方。


    “提供重要信息且幫助警方直接逮捕對方,獎勵十萬。”


    十萬!?


    李建業眼角一抽。


    “好。”


    渡厄沒有猶豫,點頭答應下來。


    “那孩子出現的次數不多,大概是一個半月前出現的,一開始我也沒注意到他。”


    渡厄和尚陷入了回憶,過往記憶開始浮現與腦海中。


    “直到,小龍小虎在某一天突然掏出了幾張錢。”


    “他們偷的,但偷東西的手段非貧僧所教的,便猜到這是有人在教他們。”


    “貧僧沒點破,畢竟,成為一個小偷,即便是蹲監牢,也比當流浪漢要好太多太多。”


    “但貧僧放心不下,便在某一天跟在了他們身後。”


    “貧僧見到了教他們偷盜的人,那是一個孩子,很年輕,二十來歲上下”


    聽到這。


    李建業連忙抽出好不容易焐熱的手,掏出一張通緝令。


    “是不是這人?”


    渡厄看了兩眼,隨即點頭。


    “是他。”


    “貧僧一共見了他四次,四個地方所在均不相同。”


    “有時是看到他在某個街頭蹲著,手裏提著一些食品分發。”


    “也有看到過他什麽都不幹,蹲在一個路邊發呆。”


    發呆?


    錢華一愣,不在逗弄小孩,走過來嚴肅道。


    “是不是寶信街道那邊?”


    渡厄疑惑,卻也點了點頭。


    聞言,錢華沉默,對著徐謔兩人道:“六年前事件的發生點,六年前,那裏是一條小商小販擺路邊攤的地方”


    “有沒有固定出沒地點?”


    李建業詢問。


    “貧僧見過的次數不多,看不出哪裏出現次數多。”


    渡厄搖搖腦袋。


    徐謔不再看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錢華。


    “林嵐市有沒有什麽廢棄的地區?”


    “倒是有不少,廢棄車輛中轉場,廢棄廠棚都有。”錢華下意識道。


    “昨晚有沒有第八位死者出現?”


    徐謔又問。


    昨晚他沒急著將渡厄喊過來查,而是集合大量警力,針對那些城管人員細致搜查。


    “城管大隊人員並未有人缺失,其家人也沒收到傷害。”


    錢華這次十分肯定的說道。


    法院那邊給出的信息很完整,隱藏在暗處的人被殺完,剩下兩個明處的也殺了。


    換句話說,對方.沒目標了。


    不,應該是沒有殺人目標!


    “通緝令發放的規模如何了?”


    恍惚間,徐謔又問。


    “印了很多,以現場為中心,四周算是鋪滿了,各個電線杆或是門前都有他的畫像。”


    李建業開口回道。


    徐謔笑了,忽然道:“知道為什麽,我在知道渡厄存在的情況下,還將通緝令發放在外嗎?”


    李建業頓了頓,搖頭。


    渡厄就是線人,對方的效果遠超路人提供的線索。


    按理來說應該不用印刷如此多的通緝令,但徐謔卻反而加大了火力


    “通緝令不是給居民看的,是給孫江看的!”


    徐謔開口道。


    “對於一個賊來說,沒多少人比他們還懂警方搜索的能力。”


    “通緝令的存在是告訴他,警方已經查清了他的真實信息,包括五官麵孔。”


    之前徐謔就說過,想達成一個完美犯罪,最好的例子就是不讓警方發現屍體,不讓警方知道太多信息!


    反之,隻要信息一出.


    案子便會步入飛速偵破的階段!


    “而現在,孫江就在這個階段中。”


    “他的時間不多了,但,目標卻還沒完成,這種矛盾狀況下心態和行為必定會偏激進。”


    “而任何與完成目標激進行為沾邊的,無非是一箭三雕,一秒鍾完成兩秒鍾的事。”


    “而針對於凶手的行為,他能做的激進行為,隻能是.”


    “一次性麵對數倍符合目標的人員。”


    “而這種地方.”


    說著,徐謔頓了頓。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地方,這裏,是昨晚查到的眾多信息中,一個存在大量孩子逃跑的福利院附近。


    而它的名字叫


    “垃圾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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