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良久後,隨著一陣斷斷續續的馬蹄聲傳來,吉克連忙勒住韁繩,繼而看向前方那個跨於馬背上的身影


    “大人!那,那薩根在村裏!村西頭的那家鐵匠鋪子便是薩根住所!”


    “走!”墨書雙目一凝,果斷策馬奔向前方。


    一時間,隨著兩個身影狂奔而來,下方的南溪村頓時便炸開了鍋。


    無他,在這個小村子裏別說戰馬,就是平日裏拉貨的驢都少見。


    而今天,僅僅不到半日間,那數年,乃至數十年都難得一見的戰馬竟然先後兩次向著村子奔來。


    “剛,剛剛那位大人不是才走了麽,怎麽,怎麽又來了位大人...”村內,一中年男人忐忑出聲。


    “看樣子,好像,好像是衝著薩根家去的”一旁,一提籃婦人說道。


    一青年模樣的漢子指著狂奔過去的策馬身影失聲喊道“就是去找薩根的!方才那位跟在後麵的大人就來打聽過薩根的住所!”


    “會,會不會是薩根在外闖了什麽禍,外麵的人前來尋仇了...”


    “依我說,還是別,別去湊那個熱鬧了,都,都趕緊回屋吧”


    “對對對,都回屋,回屋!”說完,提籃婦人扭頭就走。


    就眼下這個世道,誰也不願意去瞎湊那個熱鬧。一旦湊不好,別說看熱鬧,怕是連命都得丟了。


    村西頭,鐵匠鋪前


    踏!踏!踏!


    隨著一陣陣馬蹄聲傳來,鋪內一三十左右的精瘦男人並未抬頭,依舊專注於手頭上的事。


    “兩位大人,下人隻是打些民用鐵器,若是想打兵刃,大人們怕是走錯地方了”


    “未曾目視,你便知道來了兩人?”墨書翻身跳下馬背,一雙劍眸也在同一時間鎖死了鋪內的精瘦男人。


    “小人自幼便耳力好,還望大人,勿要見怪”


    精瘦男人依舊不曾抬頭,說話間便掄起了小錘,開始自顧自的捶打起了那燒紅的鐵料。


    “我,自大月而來”


    轟!


    突然,精瘦男人猛然抬頭,腦子裏頓時五雷轟頂,仿佛是聽到了這世間最為要命的話。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墨書平靜出聲,一雙劍眸,深邃,亦淩厲。


    “你,你是誰!”精瘦男人死死盯著對麵身影,眼底間早已是滔天巨浪。


    墨書沒有接話,而是側目於一旁“你,去村外候著”


    “是,是!小人告退!”吉克眼皮一跳,連忙做禮退下。


    雖說長年混跡於市井,可他卻深諳一個道理。有些話,聽了,便能要命,甚至能要全家老小的命。


    一個能讓北冥軍伍都禮遇有加的人,且還是一個僅僅十八九歲的少年。


    如此人物,但凡他牽扯其中,怕就是有一萬條命也不夠賠的。


    “你應該知道,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你,你究竟是誰!”精瘦男人麵色大變。


    看著對麵那張被生活所迫的粗糙麵孔,墨書也逐漸有了一個判斷。


    半晌後,墨書平靜開口“永寧公主,是我生母”


    “你,你,你是小公子!你,你就是小公子!”精瘦男人頓時瞪大了雙眼,甚至就連那滾燙的鐵料掉在鞋麵上也渾然不知。


    嘶!


    直至這一刻,精瘦男人才感受到了腳麵的疼痛,冷吸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抬腳甩開了那塊掉在鞋麵上的鐵料。


    “你,知道我?”墨書有些意外,不過語氣卻依舊平靜。


    “是,公主出使北域諸國時常常會念叨您,說您是大月國最有出息的少年,且,且一說到您,公主的臉上便會多出幾分笑意”


    精瘦男人如實說著,可眼底間的震撼卻久久不能平息。


    原地,墨書努了努嘴,他想將那股情緒壓下去,但鼻頭的酸意卻怎麽都壓不下去。


    不覺間,眼眶已紅,甚至就連眼角處也泛起了些許淚珠。


    突然間,他轉過了身,繼而抬頭看向天空。


    墨家兒郎從不掉淚珠子,如若有,那便抬頭看天,這樣,淚珠子便掉不下來。


    想起當初石亭下,那個已經快要模糊的身影同自己說的話。


    墨書使勁抬著頭,使勁看著天。


    良久後,他轉過了身,臉上,再無任何異樣。


    “換個地方,說話”


    “哎,小公子您,您請!”見狀,精瘦男人不做猶豫,連忙招呼著墨書往鋪子後的住所走去。


    顯然,他已經確定了前者的身份,從起初的震撼平複下來後,他才注意到近前的這副眉眼和當初的永寧公主極為相似。


    尤其是眉宇間那抹神色,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鐵匠鋪後,雜亂小院內


    “小公子您喝茶”石桌旁,精瘦男人隨聲便將石杯遞了過去。


    “你,是叫薩根?”墨書接過石杯,問道。


    “是,小人是叫薩根”


    墨書點頭,隨之直視前者“我,要一個真相”


    一息,三息,十息,足足數十息後,薩根深深吸了口氣。


    “那場天災,是人為的”


    石桌旁,墨書不受控製的抽搐了一下麵龐,可神色,卻依舊平靜“接著,說”


    “當年,永寧公主出使北域諸國,小人命好,在路上被永寧公主所救,自此,便跟在公主身旁做些雜活”薩根看著石桌上的石杯,好似陷入了某種回憶


    “那日,公主的馬車停靠在一處山崖邊,小人如往常一樣去山裏撿些幹木柴用以篝火。


    可,可就當我準備折返回來時,一隊近百人的紫衣人已經同公主的護衛廝殺在了一起。


    那些人各個武功高強,我,我不會武,隻有躲進一處雜草堆裏觀望。


    公主的護衛隻有十餘人,最終沒能敵得過那百名紫衣殺手。


    最終,最終有一護衛想駕車帶公主突圍出去,可不曾想前方又有一隊百十人的紫衣人殺來,馬車也因此,因此墜入深崖。


    我,我想出去為公主報仇,可,可我又怕死,我!”不知從何時起,薩根已經死死攥住了雙拳,甚至就連指甲都嵌進了肉裏。


    那件事他此生都不願在提及,不僅是因為牽扯太大,更重要的是,心中的那份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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