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一道冷光掃過去,幾個小聲嘀咕的皇子就噤了聲。


    “皇兄,他是何人?”七皇子戳了戳六皇子的背。


    六皇子轉過身來,“你不知道?對了,那日元宵宴你沒來,他是靈雲大師的徒弟,據說很厲害。”


    七皇子抬眼看了看正在輕拍薑晚晚背,將她喚醒的江淮之,撇撇嘴,“原來是福運郡主的跟班呐,還戴個麵具,該不會是醜得不敢見人吧。”


    薑晚晚正夢到好吃的,被江淮之叫醒,擦了擦口水,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學堂。


    她的豬蹄才啃了一半呢。


    薑晚晚半夢半醒間,夫子就走了進來。


    今日講學的夫子是太學院的少師洪崖,眾學生行禮後,洪少師給皇子公主們介紹了薑晚晚、楚硯南和江淮之三位新學生。


    今日講的是策論,為了適應皇子公主們的年齡,學堂三講的策論比前兩個學堂講的要淺顯易懂一些。


    平日在家裏,薑晚晚也聽大哥講過這方麵的知識。


    皇家子女所學的策論,範圍更廣,涵蓋了整個國家的經濟、文化、軍事和地理等諸多方麵。


    薑晚晚方才小眯了一會兒,此刻精神格外好,雖然有些地方聽不懂,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洪少師見薑晚晚雙手交疊,坐得端端正正,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都是求知欲,對她多了幾分好印象。


    洪少師講到治水之策,要點人來論一論,掃了一圈後,戒尺指向薑晚晚,“福運郡主,你來回答。”


    “洪少師,郡主還是個新生,又是個小丫頭片子,哪懂治水之策,你點錯了吧。”


    六皇子舉了手。


    “洪少師莫不是要給福運郡主一個下馬威?所以故意讓她回答這種問題。”


    “我看是,洪少師雖然學富五車,可脾氣臭得很,像福運郡主這種走後門進來的,他最是痛恨。”


    洪少師用戒尺將桌子打得啪啪響,“我叫的是福運郡主,等會兒叫到你們的時候,再說話。”


    薑晚晚聽洪少師點到自己,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原來二哥哥說的害怕被點名的感覺,就是這種感覺啊。


    她站了起來,見洪少師滿身散發著淡黃色的光,心稍微定了定。


    少師伯伯是個好人,不會打她手心的。


    剛才的問題是什麽來著?薑晚晚認真想了一遍。


    “郡主,你要是不會這題就坐下,別耽誤我們上課。”


    “就是,你直接說不會不就完了嗎?”


    這裏麵一直帶頭起哄的,是四皇子。


    至於四皇子為什麽要這樣做,當然是大公主吩咐的。


    魏皇後被貶,都是因為薑晚晚真假郡主這件事,掌宮之權交了出去,有許多後宮中的女人落井下石,從前站在皇後這邊的都去捧陸貴妃了,甚至應該給坤寧宮送的沐浴花瓣都少了一些。


    大公主燕綺雲的地位和待遇自然也跟著受到了影響。


    燕綺雲不可能不討厭薑晚晚,她吃了憋,憑什麽薑晚晚還能得父皇青睞,破格進錦昭書院讀書。


    四皇子的母妃沒什麽權勢,在宮中總要站隊尋顆大樹靠靠,於是就找了太子這顆大樹。


    燕綺雲是太子的親姐姐,四皇子當然也對燕綺雲唯命是從。


    薑晚晚是皇上安排進錦昭書院的,燕綺雲自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將她轟出去,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讓薑晚晚碰壁,自己知難而退。


    “四皇子,我妹妹還沒開口,你怎麽知道她不會,你說的如此肯定,莫不是已經有了好對策?”楚硯南本就站在薑晚晚這邊,現在晚晚又是他的親妹妹,自然要維護她。


    誰不知道,四皇子在書院長期都是吊車尾。


    “四皇子,我看你今日如此活躍,那便由你先回答吧。”洪少師看向四皇子,往日一問問題,他就成了縮頭烏龜,現下跳騰地這麽歡,難道真的有了良策?


    “我……”四皇子惱怒,他有什麽良策,他是朝薑晚晚放的火,不是要引到自己身上。


    這個該死的楚硯南,他雖然沒那個膽子去收拾他,但一會兒一定要在大公主和太子麵前狠狠參他一本。


    “治水之策……堵……堵不如疏……”四皇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


    “好了,坐下吧。”洪少師臉黑得像鍋底一樣,他真是腦子進水了,竟然對四皇子抱有期待,“四皇子,你還是好好聽講,莫要瞎起哄。”


    四皇子燕之舟登時一口氣哽在喉嚨裏,神情難堪地坐了下去。


    剛坐在凳子上,隻聽“哢嚓”一聲,凳子的一條腿居然斷了,燕之舟沒坐穩,斜著倒了過去,頭磕在桌角上,感覺眼冒金星。


    學堂內寂靜了幾秒,忽然爆發出哄笑聲。


    洪少師驀地怔了一下,用戒尺敲了敲桌子,“肅靜!四皇子,你沒事吧,若是受了傷,趕緊去看太醫。”


    錦昭書院的桌子和凳子都是宮裏的木匠特製的,結實得很,按道理不該斷腿才是,難道是因為四皇子太重了?


    洪少師思及此,便發現四皇子比年前是要胖了不少。


    燕之舟捂著額頭站起來,“不用,來人,給本皇子重新換個結實的凳子。”


    他這會兒還不能走,走了怎麽給大公主匯報情況?


    他必須盯緊薑晚晚。


    門外的書童連忙尋了張好凳子,燕之舟小心翼翼坐了下去,見凳子完好無損,燕之舟鬆了口氣。


    要是再摔一回,那真的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薑晚晚悄悄轉頭去看江淮之,見他眼睛裏有愉悅的光,便知道,這事兒準是江淮之做的,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咱們繼續上課,福運郡主,你可想好答案了?”


    洪少師想到馮公公說的話,又補充了一句,“不用害怕,隻管說便是,郡主第一日上課,臣隻是測測郡主的水平,好因材施教罷了。”


    “太師伯伯,晚晚想好了。”薑晚晚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了起來,“治水是長久之事,不能簡單從一個方麵解決渝河水患,多管齊下方能治水有效,一可疏通江河、開通溝渠,二可興修水利,修建分水堤、進水口等,實現防洪、灌溉、水運等多種功能,三可設置專門的治河官員,四可預警,上遊漲水,快馬加鞭通知下遊。”


    洪少師:……


    目瞪口呆!


    眾皇子公主:……


    這麽強嗎?簡直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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