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吟說完,猛地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如紙,抓住燕綺雲的衣擺,聲音帶著哭腔,“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這些話都不是奴婢自己想說出來的,奴婢萬萬不敢出賣公主啊。”


    燕綺雲牙齒直打顫,將春吟一把推開,也顧不得惱怒,直給慶元帝磕頭,“父皇,兒臣沒有做害容婕妤的事,請父皇相信兒臣。”


    “一個兩個都說沒有做,空口無憑!”慶元帝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多費口舌,給馮公公一個眼神,馮公公就懂了。


    從薑晚晚手上拿了張真言符,快速貼在了燕綺雲的背上。


    燕綺雲口中求饒的話就變了風格,“父皇,你為何如此狠心?要將母後貶了,害兒臣受盡了白眼。”


    哀怨過後,忽然狀若瘋癲,“容婕妤休想生下皇嗣,後宮的女人都休想再生,沒有人能跟我弟弟搶皇位!母後,你不夠狠,違背外祖父的命令放過幾個皇子了,所以外祖父才會將這件事交給我,他們若是好好活著,皇弟登上高位的路上就多了許多絆腳石!”


    魏皇後還沉浸在燕綺雲害容婕妤的衝擊中沒緩過神來,又被燕綺雲給了當頭一棒,爹竟然背著她讓綺雲做謀害後宮嬪妃和皇嗣的事。


    心中驚意和怒意交織,“雲兒,你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她和皇兒已經成了世家的傀儡了,並不想讓燕綺雲被世家所累,隻願她活得隨性、單純、自在些。


    沒想到父親把她變成提線木偶還不夠,竟將手伸到了她的一雙兒女身上!


    瞞著她教唆雲兒做惡,攛掇毅兒謀權,還真是個好外祖!


    魏皇後此刻對父親、對世家萌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厭惡。


    “放肆!你們當皇位是什麽?魏家想要,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命!”


    慶元帝勃然大怒,魏秦壤才將免死金牌用掉了,這回看他還有什麽借口保住脖子上的那顆腦袋!


    “那麗妃是怎麽回事?她殺了梅昭儀的把柄怎麽會落到你的手上?”慶元帝將殺人的衝動先按了下去。


    “麗妃?麗妃就是個蠢的,我不過挑撥了幾句,她就對梅昭儀起了殺心,麗妃下的那點毒怎能毒死梅昭儀?眼見事情成功不了,我又添了把火,利用了下董昭儀。”


    貼了真言符,燕綺雲一個字都隱瞞不住,“麗妃還以為董昭儀替她背了鍋,這幾年一直被我當槍使,還有燕昭月,也是個蠢的,上次我說薑晚晚會奪了父皇的寵愛,這個蠢貨就按捺不住找薑晚晚的茬了。”


    “燕綺雲,原來你安的是這個心!”燕昭月這時才後知後覺,她被燕綺雲耍了。


    後來燕綺雲又跟她說了些薑晚晚的壞話,幸虧她因為薑晚晚給她治病的事對薑晚晚沒那麽討厭了,不然又要中燕綺雲的圈套。


    原來梅昭儀不是因為她下的毒死的,麗妃又哭又笑,可終究她也參與了這件事,還是對不起梅姐姐。


    這幾年,她沒有一天不在後悔。


    梅姐姐說不怪她,是真的嗎?


    想起昔日的姐妹情誼,麗妃淚濕衣襟。


    “燕綺雲,六年前你還是個八歲的孩童,怎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慶元帝對燕綺雲的狠毒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平日裏她裝得極好。


    “不狠毒,如何能在後宮中站穩腳跟,將來,又如何能在夫家立威?外祖父打小就教我,在皇宮中,最該學會的,就是算計和狠毒。”


    燕綺雲眼底閃爍著瘋狂的欲望,“隻有權力,才是真正能讓人快樂的東西。”


    魏皇後徹底驚呆了,沒想到燕綺雲竟走到了這種地步。


    有權力快樂嗎?也許會快樂,可世上還有許多東西比權力更珍貴,她已經深陷泥潭了,沒想到雲兒居然也陷了進去。


    魏皇後手顫抖著抬起,一巴掌扇在燕綺雲臉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想法,雲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而後收回手,麵朝慶元帝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自請帶著雲兒入鍾鼓寺修行,再不入皇宮。”


    她為了一雙兒女,本決定留在宮中,無論如何替雲兒謀個好婚事,保毅兒往後做個平安自在的王爺。


    可眼下為了保全雲兒的性命,她隻能出此下策,或許離宮,對現在的燕綺雲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燕綺雲顯然沒有明白魏皇後的苦心,馬上鬧起來,“母後,兒臣不要去鍾鼓寺,兒臣是公主,往後要嫁尊貴之人,修行了,兒臣還怎麽嫁人!”


    “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這副德行,還有哪個身份尊貴的人敢娶你!”


    慶元帝說完,又深深看了眼跪在下方的皇後,“準了,但魏秦壤的腦袋,此次朕要定了!”


    魏皇後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謝皇上恩準,任憑皇上處置。”


    她知道,事情已經沒了任何轉圜的餘地,這一次,也沒有免死金牌可以救。


    父親犯下的彌天大罪,隻有用命來償。


    至於她,下半輩子與青燈古佛為伴,何嚐不是種解脫?


    魏皇後將燕綺雲背後的真言符揭了去,燕綺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悲傷欲絕,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把春吟拖出去杖斃!”慶元帝一揮手,便有侍衛上前。


    “公主,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公主!”春吟驚恐不已。


    燕綺雲現下哪裏顧得上她,伴隨著嚎叫聲,春吟被侍衛拖了出去。


    皇後讓人扶著燕綺雲退下,慶元帝靠在椅子上,眉頭的川字深若溝壑,陸貴妃立馬起身,將手覆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了起來。


    慶元帝感覺頭痛減輕了些,眉頭才鬆開。


    “福運郡主,不知梅昭儀是否還在此處?若是在,可能見上一見?”


    慶元帝提起梅昭儀。


    薑晚晚將手覆在江淮之手上,便看見了梅昭儀。


    梅昭儀笑著搖搖頭,“斯人已逝,還望皇上莫要牽掛,郡主,如今幕後真凶落網,我心願已了,還請郡主轉告皇上,能否看在臣妾的麵子上,留麗妃娘娘一命。”


    薑晚晚將梅昭儀的話一字不漏地轉給了慶元帝。


    慶元帝有些失望,但片刻後便釋懷了,這確是梅昭儀的性子,罷了,不見便不見吧,“麗妃從即日起貶為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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