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華燈初上。


    駱養性這幾天一直為皇帝交代下來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他剛從北鎮撫司衙門回到家門口,看門的小廝就迎了上來。


    “老爺,你可算是回來了,閔大人已在府內客廳等候多時了。”


    “閔大人?”


    駱養性心中已有猜測,但還是念叨著看向看門小廝,“哪個閔大人?”


    “就是經常到咱們府上來的那個閔洪學閔大人。”


    聽到這話,駱養性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在禦書房皇帝對他說的話,於是加快了步伐直奔自家客廳。


    駱養性一進客廳就看到閔洪學在自家客廳裏怡然自得的喝著手裏的熱茶。


    閔洪學見正主到來,隨即放下手中茶碗拱了拱手,打趣道:“駱指揮使平時回府不都是很積極的麽,今天倒是讓我好等。”


    “駱指揮使這麽晚才回來,難不成是在北鎮撫司衙門辦什麽大案?”


    “哪裏有什麽大案,都是一些瑣事罷了。”


    駱養性對閔洪學的打趣之語絲毫不在意,敷衍了一句後,徑直走到閔洪學對麵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問道:“聽門外小廝說,閔大人已到府多時,不知所為何事?”


    閔洪學抬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又故作姿態的左右張望。


    “駱指揮使你確定要在客廳裏說嗎?”


    聽了閔洪學的話,駱養性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向書房。


    閔洪學見狀,勾了勾嘴角,把手中茶碗一放便跟了上去。


    從兩人熟絡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平時沒少打交道。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書房,掩上門窗,駱養性這才出聲道:“這下可以說了吧,到底什麽事?”


    閔洪學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你是天子近臣,我們有一事不明,所以特地來找你確認一下。”


    聽到“我們”二字,駱養性眸光不由一縮,因為他知道閔洪學口中的“我們”代表的是整個東林黨。


    駱養性史上雖然是三姓家奴,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為人很機警,心思急轉直下,對閔洪學接下來想說的話,已猜到八九分。


    於是不等閔洪學開口就出言反問:“你是想說東廠的事吧?”


    “不錯,我此來確實是為了東廠的事。”


    閔洪學說著點了點頭,“我們就想找你確認一下,陛下是不是要重新啟用東廠?”


    閔洪學點頭,駱養性卻是搖頭:“不瞞你說,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駱養性的話,讓閔洪學很是詫異。


    駱養性改搖頭為點頭淡淡補了一句:“是的,我也不知道,估計我知道的和你們也差不多,都是在猜測罷了!”


    閔洪學無聲的愣了兩息後,無奈開口:“好吧!那還要勞煩指揮使幫忙打探一下確切的消息,事成之後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聞言,駱養性忍不住在心裏打了個寒顫:打探?不虧待我?隻怕是有命打探,沒命告訴你。


    駱養性心中腹誹,表麵卻不動分毫的問道:“先不說打探的事,你能否先告訴我,如果陛下真的重新啟用了東廠,你們打算怎麽辦?”


    “嗬嗬……,怎麽辦?”


    閔洪學手捋胡須,臉上透著一絲猙獰,冷笑出聲:“陛下不是病了麽,如果陛下真的打算讓東廠複起,那我們就讓陛下一直病下去。”


    閔洪學話音剛落,駱養性的屁股像是裝了彈簧一樣,整個人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舌頭打成了結。


    “你……你……你,你們……你們敢……如此大逆不道?”


    閔洪學見駱養性如此失態,不由會心一笑。


    “嗬嗬……,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閔洪學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而後接著道:“你的上一任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和魏忠賢那條閹狗當年不也是讓天啟皇帝生了場病麽,你何必這麽驚慌失措。”


    “隻不過魏忠賢那閹狗終究是棋差一招,沒控製好天啟皇帝的病情,讓天啟皇帝早早殯了天。”


    “以至於讓閹狗想要病倒天啟皇帝獨攬大權的如意算盤付之東流,落了個空。”


    閔洪學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和駱養性說起了當年秘辛。


    駱養性聽得心驚膽戰,他雖然迷戀權勢,也喜好黃白之物,但他從沒想過謀害天子,是以震驚過後,整個人變得咬牙切齒。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們那樣做是滅九族的大罪?”


    “滅九族?你多慮了。”


    閔洪學攤了攤手,“等陛下病重,我們就會扶太子登基,到那時又有何人治我們的罪?”


    閔洪學越說越大膽,越說越離譜,直聽得駱養性寒毛乍起。


    “別說了,你說這事我幫不了你們,也不會去打探。”


    駱養性的話讓閔洪學很是詫異,他顯然沒想到駱養性會拒絕。


    閔洪學愣了一下,隨之又神色一緩,“先別著急拒絕,你考慮考慮,你是聰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麽做。”


    閔洪學之所以這麽自信,是因為在他看來,駱養性和他們東林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更形象一點說就好比當年魏忠賢的閹黨和田爾耕。


    話說到這份上,閔洪學也沒有再多言,自顧自起身拉開房門瀟灑離去。


    看著閔洪學出了書房,駱養性這才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此刻他無比慶幸前幾天皇帝在禦書房點破了他和東林黨的醜事。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或許今天自己真的會跟著東林黨一條道走到黑。


    駱養性隻是想想就不寒而栗,隻覺整個前胸後背已被汗水浸濕。


    “不行,我不能這麽幹坐著,我得馬上進宮稟報陛下。”


    駱養性心有餘悸的從椅子上起身,而後急匆匆的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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